第16章 平安夜
第十六章
其实那图并不是很涩，但表达的意思特别明显，林沐谈恋爱比较早，早就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阮秋池比她多活这么多年，肯定也能一眼看出其中关窍。
林沐连忙解释：“我发错了。”
阮秋池：“嗯，早点睡吧。”
只是非常平静冷淡的五个字，那图似乎没有在她那里激起一点水花，林沐刚刚还滚烫炽热的心，突然就被一盆冷水浇灭了。
林沐回：“好的。”
林沐躺床上睡不着，突然想起之前，阮秋池承认把她当成小孩。
她一想到阮秋池把她当小孩子就难受，难道现在也把她当小孩？
虽然现在她们之间确实亘横着难以跨越的年龄差，但她们以前是情侣。
林沐用力晃了晃脑袋，提醒自己不要再想这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但她一直没有办法接受，以前都是她占据主动权，而现在相反过来，变得她什么都不会。
林沐淡淡地emo了。
一墙之隔的主卧里，床头开着一盏昏暗的灯，阮秋池拿着手机，看着林沐发来的消息，又翻看了微博下的评论。
最终把和林沐聊天对话框里的文字全部删除，一个字都没有发出去。
早上，阮秋池昨晚发《光》番外的事被出版社知道了，炀清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炀清：“阮老师，听说你昨晚在微博上更新了《光》的番外？”
阮秋池：“是有这么回事。”
“我刚去看了一下，你的读者都很高兴，其实你完全可以和出版社联系，咱们把番外附在实体书后面，增加读者买书的动力。”
炀清也算是实话实说了，《光》是一本很老的小说，内容也很平常，没有爽点，没有脑洞，没有反转，唯一出色的地方就是她的作者，是时下正热门的作家。
阮秋池签订出版合同时，并不包括番外，她说：“突然有灵感。”
炀清问：“那有兴趣再写一份吗？”
阮秋池：“抱歉，没有灵感了。”
炀清也只是说说而已，《光》的首印份额已经全部印刷出来，如果要加番外，还需要重新签订合同，不过也可以再争取一下。
“对了，我之前一直觉得在你家的那个小朋友眼熟，我今天突然想起来，她有点像你女朋友。”
炀清和阮秋池的关系不错，出版方面也一直是她在与阮秋池联系，现在莫名想八卦一下。
他们出版社以前是办报纸的，后来纸媒式微，转型了，那时候阮秋池每年都会刊登寻人启事。
阮秋池垂着眼眸：“嗯。”
炀清也不知道这声“嗯”具体是什么意思，是承认那个孩子像她女朋友了吗？但她已经听出阮秋池不想再继续谈下去。
她说：“阮老师，真的不考虑再写一份番外？我可以和主编申请番外以其他文本形式附带。”
“不好意思，真的没灵感。”阮秋池拒绝了，因为写这个番外的初衷，只是为了给林沐看而已。
炀清说：“太遗憾了。”
林沐早上起来，没脸见阮秋池，为了掌握主动权，她起得特别早，没想到阮秋池起得更早，而且似乎在和别人打电话，她也就努力降低存在感。
等阮秋池打完电话，避免在她眼里留下一个坏印象，林沐先下手为强，说：“我昨晚发错了。”
但还是改不了她乱看图的事实。
阮秋池并没有很在意，似不经意地问：“你觉得怎么样？”
林沐说：“我觉得画的很好。”
阮秋池：“我是说那个番外。”
林沐很想夸得天花乱坠，实际上她已经在那条微博底下夸了，但面对阮秋池时，发现自己词穷，她说：“很好看，感觉圆满了。”
“那就好。”阮秋池暗自松了一口气，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因为她以前的小说只是为了愉悦自己，为了把自己多余的情绪注入到故事之中，而此刻她的文字是用来愉悦林沐的。
吃早餐时。
“我想好了，想试试画画。”林沐昨晚看到那些图的时候，就很想帮阮秋池把书中人物画出来。
阮秋池赞成道：“画画很好。”
“你不反对我吗？”阮秋池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林沐有时候很慌张，如果她是熊孩子，那么阮秋池就是溺爱孩子的熊家长。
她们之前吵架时，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她爸妈逼着她出国，她不想出国，不想谈异国恋，也不想被父母再次威胁。
而阿阮一反常态地觉得国外互联网比较发达，她去国外进修会有更好的前途。
她们各自坚持着自己的观点，两人就是这样争吵起来的，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有些可笑。
但就是因为这小小的争吵，她突然来到了18年后的今天。
林沐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如果再有一次机会，她一定要和阮秋池心平气和地好好谈。
阮秋池说：“现在画画已经有一套成熟的商业模式了，无论是单纯的兴趣，还是当成职业，只要学得好，都可以养活自己，我有一个朋友就是学插画的。”
林沐好奇：“哪个朋友？”
阮秋池说：“你不认识。”
林沐低头，低低地哦了一声，是阿阮自己的朋友，不是她们的共同朋友。
现实总是在提醒她，她已经来到了18年后的世界。
“你已经考虑好了吗？”阮秋池再次问道，林沐性格表面果断，但实际上喜欢纠结一些小细节。
林沐笃定道：“我想好了，我决定从网上找网课跟着学习。”
阮秋池说：“系统学习会更好，避免走弯路，不过画画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你需要耐心。”
林沐点头：“嗯。”
她现在觉得只要有事干就行，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
阮秋池鼓励：“那就放手做吧。”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林沐感觉心里吊着的巨石终于落地，她一定会好好学习的。
想到阮秋池对自己的要求总是百依百顺，她突然问：“阿阮，是不是无论我做什么选择，你都会无条件同意我？”
阮秋池怔了怔，沉声道：“是，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林沐追问道：“如果那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呢？”
阮秋池摇头：“没有错误的决定。”
只会有让人后悔的决定。
林沐不说话了。
阮秋池站起来：“我先回房间。”
林沐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后悔问出这个问题，她继续去查找画画相关的知识，幸亏中午阮秋池出来时，面上已经没什么事。
“我和我朋友商量了一下，你可以去她的画室学习，从最基础的学习，先打好基础，慢慢来。”
林沐说：“嗯。”
陪阮秋池一起吃过午饭，林沐先继续查资料，大概四点钟时，她犹豫道：“我想出门一趟。”
阮秋池合上电脑，没有问她要出门干什么，说：“你等我先去换衣服，我陪你一起去。”
林沐咬唇：“我……我想自己去。”
阮秋池表情顿了顿，似乎没想到她会独自一个人出去，她看着林沐，最终没有说什么。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如果有不认识的路就用导航，有任何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
她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检查一下手机电量够不够，一会儿把我包带上，里面有充电宝，外面有点冷，穿厚一点。”
林沐一一应道：“嗯。”
看阮秋池还要继续说，林沐止住她话头：“阿阮，你有什么想要买的吗？我只是去超市而已。”
那个超市距离这里只有1千米。
阮秋池表情有些不自在：“家里的抽纸快没了，不过你一次拿不了那么多，我一会从网上买就行。”
林沐继续问：“那别的呢？”
看她似乎非要自己说一样东西，阮秋池只能说：“我想吃陈记灌汤包，就在小区对面。”
林沐高兴地答应了。
林沐一个人坐电梯下楼，今天是12月24日，平安夜。
她一边看四周环境，一边记下路，跟着导航步行来到超市。
为了迎合圣诞节，超市里有很多包装好的苹果，她跟风去买了个又红又大的苹果，又随便买了一些蔬菜水果，最后去买灌汤包。
灌汤包店外有一堆人排队，林沐缩着脖子排了好一会儿才到她。
林沐满怀期待地回到家时，发现家里非常热闹。
“秋池阿姨，你之前生病了也不告诉我，我来你家照顾你啊。”
宋瑶在一旁数落：“你看你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谁照顾谁。”
宋念哼道：“妈妈，你又说我。”
阮秋池却在走神。
宋瑶眼神示意宋念。
宋念立刻安静下来。
宋瑶柔声说：“秋池，林沐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别担心。”
阮秋池捏着手机：“嗯。”
开门声响起时，阮秋池立刻站起来，她走过去，想要接过林沐手中的口袋：“外面冷不冷？”
林沐吸了吸鼻子，只把灌汤包递给她：“不算冷，灌汤包还是热的。”
阮秋池只能先接过包子。
林沐和宋瑶宋念打了招呼。
她把买的菜放回冰箱，才发现冰箱里已经塞满了，应该是宋瑶过来的时候顺便买的菜。
她们的关系可真好。
料理台上还放着一袋包装完好的苹果，林沐数了一下，一共有九个苹果，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苹果，莫名不想被阮秋池发现。
多余的礼物。
林沐把苹果放进柜橱藏起来。
林沐洗了手，先回房间换衣服，她出去最多一个小时，看来宋瑶宋念才刚刚过来。
宋瑶模样总是温温柔柔的：“还习惯这里的生活吧？”
林沐点头：“还行。”
宋念是个闲不住的自来熟：“林沐姐姐，听说你是秋池阿姨的远房亲戚，那我们应该差不多大，我和我朋友明天去时代广场玩，你要不要一起去？”
远房亲戚？
林沐心里知道这是为了避免自己的身份被她知道，宋念到底还是个孩子，但心里却莫名不舒服。
林沐说：“不用，谢谢。”
林沐的低气压搞得气氛很不好，她找了个借口，回到卧室，趴在床上，也不知道自己脾气为什么这么炸，明明没有任何人惹到她。
越这样越显得她和阮秋池之间的差距大，她像一个情绪化的疯子。
敲门声响起时。
林沐立刻坐起来：“进来。”
阮秋池推门进来：“吃饭了。”
林沐跟着阮秋池出去，像个被家长叫出去的熊孩子，她和宋瑶宋念道歉，临了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宋瑶。
宋阿姨？宋姐姐？宋瑶年龄比阮秋池大，应该有四十多岁了。
她干脆没有称呼：“不好意思，我刚刚身体有点不舒服。”
宋瑶：“要不要去检查一下？”
林沐：“没事，之前去体检过。”
一顿晚饭吃得虽然晚了一些，但还算热闹，宋瑶和宋念吃过饭，很快离开了。
林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在阮秋池面前，低着头：“对不起。”
阮秋池说：“你没做错什么。”
林沐没说话，她差点坏了阮秋池和宋瑶她们的好心情，她去别人家做客时，也不喜欢被甩脸色。
“她们每年今天都会来的，是我忘记和你说了，也忘记提前和她们说，让她们不用来。”
阮秋池盯着林沐柔顺的头发，握了握拳头，忍住想要摸摸头的冲动，事实上，连她自己也忘了。
林沐这才抬起头：“不会影响你们之间的关系就好。”
阮秋池：“放心吧，不会的。”
“那我先去我房间了。”林沐走了几步又停下来，一脸欲言又止。
阮秋池问：“还有事吗？”
林沐摇了摇头：“没有。”
林沐回到房间，做什么事儿都不得劲，总是惦记着那个苹果。
她轻轻打开卧室门，发现阮秋池并不在客厅，来到厨房把苹果拿到卧室，左看右看，只是一个普通大红苹果而已。
她告诉自己：我们都是中国人，过不过外国节日也没什么影响。
经过一番心理建设之后，林沐最终还是拿着苹果，去敲响阮秋池的门。
阮秋池刚刚洗完澡，身上沁着水汽，裹着浴巾，胸口一片雪白。
林沐整个人待在原地：“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