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外26 莫从
1936年，格陵兰海上
“你就不觉得这方案有什么问题吗？”璐·德·罗兰冲着前方被风雪模糊的冰原大声喊道。
不多时，一个米其林轮胎人一般的厚实身影穿过冰雪来到璐·德·罗兰面前，摘下遮风的口罩，发紫的嘴里哆嗦着往外蹦词。
“北…北冰洋那么大！我们就……两个碳基生命体！你…你…你走那么慢是想从沙雕变成冰雕吗？”
和打颤的莫许相比，本就是海洋与水一脉的璐·德·罗兰倒是不觉得冷，但要在北冰洋上搜索一片水域……这种事怎么看怎么扯淡。
“我说，虽然我对尼伯龙根的了解不如你，但擅闯别人家后果绝对很糟糕，更别说那还是个不知底细的龙王。”
莫许鄙夷地看着她：“那……您有什么…好方略？”
璐·德·罗兰低下了头：“没有……”
“那你说个…说个锤子！”经过两三年的相处交流，莫许已经摸清楚了这条七代种的底细，作为一条龙，她没有血统带来的强大战斗力，也没有关于龙族过去的知识，五百多年时光，基本都在人类社会中摸爬滚打，说她是个披着龙皮的人也不为过。
“我们…必须要在圣诞节之前找到！现在赶…赶紧走！”莫许拽住璐·德·罗兰，走进了漫天风雪中。
“哪有人的约会是这么过的呀？”璐·德·罗兰边走边发牢骚。
“再说一遍这……这…这就是个幌子！要不然你怎么…活动？我怎么应付？再……再拿这个说事我直接送你去做标本！”
“我看是你那方面不行吧，想我这么一个美女跟你同行，正常男人都会有点想法吧？难道你心里有人？”
“有也早死了。”莫许头也不回的说道。
“啊……”璐·德·罗兰一时语塞，遂转移话题，“话说你一直哆嗦着说话出去以后会不会变成结巴……”
她还没说完，莫许突然停了下来。
“温度回升了，”莫许从口袋里掏出地图展开，一手抓住，另一只手正要拿笔，风突然一大，大半张地图随着雪花飞上了天空。
莫许看了看那张消失在天空中的地图，又看了看手上的那一块，最后看向了一旁的璐·德·罗兰。
“报位置！”
龙族几乎集合了自然界的一切优点，其中自然也包括鸟类的方向感。
“北纬73°东经12°。”
“差不多。”莫许抬头看天，没有极光，“能感知到尼伯龙根吗？”
璐·德·罗兰摇了摇头：“我不会感知。”
莫许翻了个白眼：“那你会什么？”
璐·德·罗兰高深莫测一笑：“我的功能跟破冰船比也不算差哦！”
莫许做了个“请”的手势：“来吧，展示。”
璐·德·罗兰点亮了黄金瞳，摘下手套，把手贴在冰面上。她不需要吟唱龙文，对混血种来说言灵是种超能力，但对龙而言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厚厚的冰面之下，海水翻涌着，直到浪花锋利如刀，而冰层不断裂开。
璐·德·罗兰站起身来，踩了两下冰面，拉着莫许退到了安全位置，下一秒，海水突破冰面，宛如鲸鱼换气般喷向空中，又在重力之下落回原处，溅起一片水花。
莫许抹了把脸上的水，看了眼没沾上一滴水的璐·德·罗兰。
“你站的位置不好。”璐·德·罗兰笑嘻嘻地解释。
“我突然想给你一个拥抱。”
“不，不用了吧。”
莫许没再管她，走到了那个洞旁边，放下背包，麻利地换上了一身潜水服。
“不是，这块都是连在一起的冰面，你怎么确认这里就是那个岛的对应位置？”
“一是地点接近，我不是真的要走过整个北冰洋，只是在一个区域里搜索，而这里差不多是正确位置。”
璐·德·罗兰一愣：“你本来就知道它的大致位置？”璐·德·罗兰本以为这家伙对龙族的了解是靠着不会死的身体和满世界的寻找积累起来的，可现在看来……
莫许看她一眼，边调整氧气瓶边说道：“二是温度变化，从冻的打哆嗦到现在活动自如，要么我的身体快坏死了，要么我们就找到了。”
莫许晃了晃胳膊：“就四肢颜色状态来看，我倾向于第二种。至于所谓的水中倒影……那座岛连同它周围的海域是一体的，或许直到圣诞节冰才会破开，又或许……你能看见海在海中的倒影吗？”
璐·德·罗兰无言。
而莫许此时已经整理好了潜水服，“要么站这里拉着安全绳，要么一起下去，如果你试着把我留在冰底下，我保证一条七代种绝对活不到下一周的周末。”
璐·德·罗兰失笑：“我连你的女朋友都当了，居然还没什么信用吗？”
“毕竟你从没解释过，一个在人类世界混了五百年的龙类是怎么知道世界要毁灭的，又是怎么找上我的。”
“我……”璐·德·罗兰欲言又止。
“现在甭说了，”莫许摆摆手，“赶紧选，去是不去？”
“我去！”
莫许看着那座岛，心里不免有些庆幸，自己跟那座岛中间还有大概七八公里的距离，很可能游不到就累死了，然后沉下去，浮到另一边的冰层底下，再沉回来……
莫许突然打了个寒战，对啊，自己是不会死，但这种情况下自己绝对没法活过来！
他一把抓住了身旁的璐·德·罗兰。
“你干嘛？”璐·德·罗兰被吓了一跳。
“就是突然想增进一下感情……”
“你是怕淹死吧。”璐·德·罗兰站到了水面上，而莫许直接挂在她的胳膊上，半截身子在水里，两人就这样一步步向着小岛移动。
距离他们六个时区外的另一片冰天雪地中，青铜的时针开始转动。
“不如，我现在告诉你吧。”
莫许低头看了看身下的海，陪着笑脸说道：“我个人其实觉得这事儿不急……”
“唤醒我的那位大姐说，现在是个龙也能自由选择的时代，她不希望看到龙死在睡梦中。
“此后五十年，她带着我东奔西跑，一边唤醒沉睡在各地的龙族，一边教我怎么在人类世界里生活，我五十一岁生日时，她把我留在一片当时还没有人生活的森林里，说她之后每十年会来看我一次。
“没人陪，我就自己在那森林里玩，龙是万物不近的生命，也就是那什么龙威，但人间五十年教会了我怎么控制气息，所以我开始了解这些千奇百怪的生物。
“那五个十年，我认识了自然的世界。
“之后她甩了一句‘你要去找自己的路，你所热爱的就是你的生活’就把我丢了。没办法，我就自己走呗，一路上也遇到不少同族，但没遇见过跟我一样的，多半都会占个地方作威作福，传播自家龙王的威名，不少家伙知道我和人类生活在一起都想宰了我来的，但听说我刚满百岁没几年就放过了，只是恨铁不成钢地教育了一番。
“世界各地都走过，一晃又是一百多年了，我才知道，这世上应该没有其他的七代种了，因为纯血的龙，本该止步于五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