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念念不忘
眸若星辰，微光点点之中，却多出几分秋水柔弱姿态。殊不知这本是女子惯常的致命招数，以媚杀人。而他又何尝不曾看透她心思里暗藏的杀机。
只是这又是同归于尽，得不偿失的伎俩。
“算了，小颖儿真是没意思。这么久违的相逢场面，竟然一点欣喜之意都没有。”凤煞自然知道她一直就是对自己这个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
凤魅影一把推开他，谁知道凤煞竟然没力气站稳，生生倒在地上。
“小颖儿，你还真是心狠，对我这么粗鲁。”凤煞虽然倒在地上，却不觉得一点狼狈，还是继续逗弄着凤魅影。
“我粗鲁？呵呵。”这后一句纯粹是冷笑。
“不过，你掌心里到底有什么，绝非是你，而是那东西对我有抵抗的力量。”凤煞沉下脸色。
凤魅影这才转手看向掌心。手掌心之间闪着红色微光，像是在叫嚣着，反抗着。
那个男人，果然早就料到了。
都说她狠毒，谁又知道更加狠毒的是男人的嫉妒心。
洛秋翊甚至都不想让凤煞碰她，不过只是没料到，凤煞竟然这么快就察觉了。
而她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都无关她的事，说与不说，知道不知道，了解不了解，又能如何？
凤煞就算是满腔的愤懑，也无法发泄。
女子看似平静，一缕乌丝绕指柔，转而盈盈，细看淡淡。
“不过是一点戏法而已，你这就紧张了？”凤魅影懒得解释。
凤煞见她不说，也不会再问。聪明的男子懂得适可而止，就一如聪明的女子懂得欲擒故纵一样。
只是此时，盘旋于二人头顶上的黯淡，渐渐淡去，变得明亮清晰。一丝一缕的光线穿透乌云，照射在凤魅影的身上，像是要融化她内心的冰冷。
而她也因为这历尽黑暗千辛到达的光芒，扬起弧线完美，高傲的脸庞，闭上双眼，享受洗礼一般，也正是此刻，更加坚定了她心里的那个想法。
只要能得到，又何必再惧怕失去多少。
她本来就拥有不多，所以，她从来不会怕。
虚无洞，乾坤账，东方辰。
全部聚齐了。
短暂的温暖，她睁开双目。定睛看向拥有东方辰身子的凤煞，“只有你找得到虚无洞，也只有你打得开。凤煞，我真是看不惯你的性子，更加难堪的说，我是恨透了你这个人，无论肉体，灵魂——”
说完这一句话，她就再也没有多说半字。
“难道这就是小颖儿的爱之深恨之切？看来我是要欣喜若狂了……”男子更是一脸无赖痞气。
“我已经知道虚无洞在什么地方，看来东方辰也不是这么无用。”凤煞边走边说。
忽然停在一处，手向前探索了一阵，但是面前却是什么都没有的空旷，就这样摸索着，凤煞邪魅一笑，“就是这里。”
只见他在这出虚无一物之处，不知是画了怎样的图案。眼前竟然立即显现了一座高山，高立挺拔，气势磅礴。再看那山下之处有一道石门，山顶至山腰之处狂乱潦草的着了三个大字：虚无洞。
再一眼，凤煞已走上前去。
将手掌按在石门的凹陷处，像是触动了某处机关。
石门竟然轰然倒坍成一地的碎石块。索性凤煞有准备，一把抓住凤魅影向后一个闪避，就躲开了这葬身石堆的危险处境。
凤魅影不知为何脸色凝重起来。
真的如此简单？
若有一日，你可曾想过，我们都会死，或者是说，我们都会再次重生，再次相遇。
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就在凤魅影将要拿到那本储藏于洞穴内的乾坤账之时，她手心的符咒突然幻化成人形，再细看一眼，正是洛秋翊。
凤煞见此人突然出现，也不由得动手，一掌打了上去。
最终被洛秋翊躲了过去。
而洛秋翊手上还多了一样东西，就是乾坤账。想必正是趁着刚才拿走的。凤魅影不由得冷冷一笑，“你说我们还会再见面，原来不仅是见面，还把见面礼备好了？”
洛秋翊将此物端放手心上。
“影，你若是选择我，我就将它给你，你若是选择他，我就杀了他。”洛秋翊一身白衣，看上去温润如玉，说出来的话却胜似寒冬雪。
凤魅影反而问他，“你有什么把握可以杀了他，更何况，我好不容易让他活下来，你杀了他，是想证明我有多愚蠢？”
她步履轻盈，细碎小步走了起来，在二人之间流连徘徊。继而说道：“报应总是要来的，可是我也要亲手解决才好，凤煞，你能活到现在，被你在那个世界里杀的人，也活到了现在，是不是有点可笑呢？”
凤魅影句句清晰的说着，像是在嘲笑凤煞，你的仇人都追你到了这里，就是为了杀你。
“我的确要乾坤账。可我为什么要听从你，要从你那里做选择，没有谁可以摆布我。我才是主宰——”
话落，凤魅影快手钳住洛秋翊的脖子，凤煞上前夺走乾坤账。
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杀人。
或是说，她根本就懒得杀他。
凤魅影生生感到体内一种陌生的力量在涌动着，在四处乱窜。她却不能丝毫懈怠，她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再也不能轻易放过了。
夜深难眠，微风泛冷。
这一夜，却是纱云胧月，模糊飘渺。
端木子初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咳血的次数越来越多，越来越剧烈。
就算是找回了圣女又能怎样，沐云若一直昏睡不醒，为她诊治病情的太医不计其数，她却没有醒过来，微弱的气息，微弱的体温。
有了沐云若，却又无从治疗，端木子初的病也不能治愈。
他从来无情无爱。
可是却爱上了如尸体一般的沐云若。她的过去，他也都一一知晓，他也不会在意，就算她曾经嫁给了东方澈，那也是有名无实。
只要她醒过来，他一定给她最好的。
想到这里，端木子初又开始咳血，身体本就单薄，现在更是瘦弱。
忽的，沐云若被端木子初抓在掌心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这一晚，也是所有人命运的一大转变。
乾坤账上记载的，和凤魅影先前拿来的，并不大相同，却同样有可取之处，只不过其中有几处有些出乎意料之外。
不久之后，端木国的皇上大病治愈，身形也长到成年男子那般体魄，全然变了副模样。而他还娶了一位新的皇后，名字为嫣然。
只不过这位嫣然皇后的模样倒是长得很像耀武王朝以前的三王妃，只不过二人性子却是完全不同，一个阴狠，一个柔美。
更加不能让人揣测。
倒是那倾城倾国的容貌，让她受宠万分。再而就是她圣女的身份，更让人得以尊敬。
从虚无洞逃脱出来的凤魅影，被凤煞带走了。
她的身体显然撑不住，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却是一座小岛上。
小岛应该在中心处，四周环山绕水，笼着一层又一层的水雾。
凤煞也躺在她身边，不远处还有刚刚熄灭的火堆灰烬升着一缕缕的轻烟。她不做多想，咬破手指，想将手上的血点在凤煞眉心上。
奈何他根本没睡，一把抓住凤魅影的手腕。
“小颖儿这么在意那个男子？”他所指之人正是东方辰。
虽然熟知东方辰就是凤煞的前世，但是两人还是有很大的分别之处，她的确不喜凤煞，他会让她心底阴暗和痛恨油然而生。时时刻刻都有杀了他的心思。
“不是在意，而是怕我自己哪天一个忍不住就扭断了你的脖子。”
“小颖儿真当如此绝情？”
“必然。”她冷冷吐出两个字。
其实，他也在等。
等她何时出手，或者说，等她下一步的计划，她看起来是将一切都算计好，却无法算计好她自己的命运。
她的身体正在慢慢虚耗。
而她既然得了乾坤账，却不做出下一步的任何打算。她救了他，并不是因他曾救了她，也并不是感动，她这样的冷血心肠，他亦是。没有什么是真正的感动，没有感情的存活，而她仿佛想要的不止这些。
要不然，这一切都是白费，是空等。要不然，这一切会让她彻底消失。
他，都不希望是这样的结果。
这几日，凤魅影都是在看乾坤账，上面都写了什么，他都仔细看过，并没有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这水中小岛，却成了二人安然之所。
凤魅影许久不与他说话。他也就不多说什么。
只是凤魅影时而向他瞟过来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让人捉摸不透。
她还在等，现在只需要等天一老人再次出现即可，可是她分明已经做了信号，老家伙却迟迟不肯出现，难不成归西了不成？
她所想的真的应验了。
这次到来的不是天一老人，而是失踪已久的东方澈。
凤魅影见到了他，紧皱眉头，没想到真的会这么快。原本那个天一老人也是东方澈，只不过东方澈在前世就有不了的心结，无意之中，又得到了天机，转而为不死之身，可是他毕竟有心中遗憾。
所以才会在另一时空救下了凤魅影和凤煞，只希望满足他可以死去的愿望，但是他又不想让年轻时期的自己再次重蹈覆辙，才会让凤魅影回到旧时代，帮助东方澈转变命运，但是没想到这样的命运早已经有所注定，无法再改写，只能继续轮回。
东方澈既然已经死去，而现在这个东方澈又开始代替上一个继续轮回着痛苦。
但是相互之间所约定的事情，却是不敢怠慢。
凤魅影只有一个心愿。
转变自己的命运，即使这样的代价是让她现在的这个肉体死亡，那也没有任何遗憾。
也许天一老人和她还是相通之处，就是付出了所有，也想结束自己不想再继续面对的痛苦，让眼前的全部结束。
她本非笼中之鸟。
不愿再这样随波逐流的活下去。
而她和凤煞呢，或许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吹嘘的缠绵悱恻的爱情。
从刚刚来到这个地方开始，从一切的把戏和骗局开始。她的确有过那么一点点动容，就是救凤煞，她或许也曾经想过，他能和她走到最后。
可是这何尝不是一个支撑她走下去的借口，她想要的更是改变，她的命运，她这一世过得痛苦悲惨。她甚至连这样的记忆都不想再保留。
本来就是一场虚空的梦境。
还不如早早的结束。
凤煞也罢，东方辰也罢，终究不是她所求之人。
水中小岛的雾气渐渐弥漫开来，乾坤账被翻开放在地上，她双手合十，双目紧闭。念着细碎的梵语，身形渐渐变得飘渺模糊，融入似仙似幻的雾气里。
凤煞亲眼看见了这么一幕。
虽然不敢相信，但是地上留下来的乾坤账却证明了一切。
她已经走了。
带着此生所有的遗憾和痛苦，没有任何的留恋，或许，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消失了，却还有无数对她念念不忘的人，在拉扯着记忆。
而这样的终结，或许并不是结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