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破境
那一片虚无之后，就是一片黑暗，什么也没有。
这是那个声音想要让自己看到的场景吗？
这难道就是飞升之后的世界？那他们飞升的意义究竟是在哪里呢？
“为什么会这样……”
劫云仍旧在不停的翻滚，身边的那几个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除了那两个看不清面容的一男一女，司辰衍看到风岚攸和汜踉鈅脸上的惊恐神色。
但他们仍旧保持着那企图靠近自己的动作，劫云缓慢的、以一种放慢数百倍的速度在头顶缓缓地滚动，犹如被刻意减缓的死刑。
“辰衍，你悟了吗？”
“为什么！如果这就是我们飞升之后的世界，那么我们如此艰辛的修炼，不计一切的飞升，与天争与命斗换来的又是什么！”
司辰衍不明白，他已经是帝尊强者了，在整个乾元大陆之上可以说是无人能敌的地位。
甚至于他现在正在晋升圣尊境，一旦跨过这个坎儿，他便能够触摸到天道，触摸到规则的秩序。
但若是这飞升之后换来的是一片虚无，那他又是为了什么而如此艰辛的修炼呢？
似乎是陷入了一个自我的否定，司辰衍双眼逐渐迷茫空洞，他望着劫云，透过劫云继续看着那苍穹和虚无，仿佛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就是个笑话。
在司辰衍双眼迷茫陷入自我的怀疑之时，整个被凝固的空间像是被打破一般，随后不断的回溯回溯。
一直到司辰衍回到了自己初入玄凌上院的时候。
此时耳边不断的响起了那靡靡之音，又从遥远的时间之中飘来的，又似乎在自己耳边附耳低喃的。
那些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恍惚之间将司辰衍拉入了更黑的黑暗之中。
“是啊，为什么还要努力呢？”
“修炼是死，不修炼也是死，为何还要继续？”
“你的一生都在为了飞升而努力，可命运从不优待你，你仍旧会死去，死在无数晋升的道路之上。”
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司辰衍睁开双眼，看着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是厉风崖的崖壁之上，这里厉风簌簌，罡风从身边划过，割破自己的衣衫，却险险的只是擦过一点皮肉。
刺痛似乎一瞬间将司辰衍拉回了现实，他抬头往上看，看到了爬在自己前面的风岚攸。
即便是这样，司辰衍仍旧无法忽视自己的身体上传来的疼痛和无力，此时的他只是一个修为只有武生境四段的小弟子。
被厉风崖的罡风这样吹都没掉，完全是因为自己凭借着经验稳稳的攀在岩壁之上换来的。
“辰衍，你还行不行啊，要不要我拉你上来！”
风岚攸回过头来看着司辰衍，轻笑着对他伸出手，这并不是自己记忆之中会出现的场景。
即便风岚攸是想要帮助自己爬上去的，但司辰衍自己知道他不会接受风岚攸的帮助，他会自己爬上去。
但此时的他却伸出了手，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风岚攸的手掌上。
风岚攸勾唇握住了司辰衍的手，他笑着，很是温和，但眼里却带着淬冰的寒冷。
“辰衍，你总有一天会死去，或许会死在亲友的手里，或许会死在晋升之路上，而现在，你将死在我手里！”
风岚攸将司辰衍的手往上一扯，让司辰衍与他稍微靠近了一点，随后低声的看着司辰衍笑说道。
旋即他就松开了手，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要将司辰衍往上拉，故意欺骗司辰衍放开手接受他的帮助。
最后在司辰衍放松的时候，将他推入万丈的厉风崖下，让他被猛烈的罡风割伤。
司辰衍瞪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风岚攸，在他的潜意识之下，他对风岚攸很是信任，以至于现在他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了。
“你看，就算是朋友也不可靠，你信任的人太多，弱点太多，终究会死在这些弱点之上。”
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了，而此时司辰衍在落下厉风崖的时候再次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场景之中。
那时他才刚刚进入新人大比的秘境试炼里。
与他进入的秘境不同，他这次进入的是沧海秘境。
他被姬瑜带着的那些第一届段的弟子来回的针对，最后不得不一边躲避追踪一边寻找灵植和材料。
但他没有人帮忙，能做的太少了，即便遇到了同为锻造阁的弟子，他们刚开始的时候是要帮助司辰衍的。
可到了后面，他们看到了那些珍稀的灵植，为了独占灵植，他们挤走了看起来体质最弱的司辰衍，又不断的大打出手。
利用司辰衍之后，便通知了姬瑜司辰衍的位置，以至于到了最后司辰衍仅靠着自己的那几样珍稀灵植才勉强晋级。
出秘境的时候，时间再次定格，司辰衍能够看到姬瑜等人脸上贪婪得意的神情，他们看着司辰衍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下贱恶心的玩意儿。
“为了一点点利益，就算是同门也能相互抛弃背叛，这难道就是你一直维护的人吗？他们不值得！”
又是那个声音，司辰衍冷冷的看着秘境四周，他看到了那些从自己手中得到灵植的弟子，看到了一路追杀自己而兴奋的姬瑜。
这些弟子在 秘境之中不断的寻找司辰衍，将他当做工具，当做一个可以肆意碾压和抛弃的小玩意儿。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你无法迷惑我，我所信任之人品性如何我不敢说十分了解，但八分是有的，他们不会对我这么做。”
“玄凌上院中弟子众多，人有千百样便有千百相，他人如何我不知，但我能做的便是保守本心，不让自己变成与他们一般的人。”
“在修炼之道上我还不成熟，但若是因为有此艰难便轻言放弃，那我不应该走上武师之道。”
司辰衍仰着头，看着逐渐裂开的天空，一点点的碎片落下来，到半空便化成武灵元素散开。
可这还没结束，司辰衍能够感觉得到，那个声音对自己的考验还没停止。
既然考验没停止，那他就只能继续下去，只是他应该知道了想要动摇自己的道不容易，所以打算换个方式了吧。
……
整个幻境斗转星移，似乎是到了另一个让司辰衍熟悉的地方。
桑托斯城！
这是司辰衍生命开始的地方，也是后来被那些无名之人覆灭的地方，整座城都被烧了。
可这里现在看起来一片祥和，百姓们往来之间都显得格外的轻松，店铺更是打开揽客，街上热闹非凡。
桑托斯城主道上，一匹快马疾驰而过，有几个路人差点被撞上，幸而无人受伤。
“那是何人？竟敢在此纵马疾驰，也不怕被卫队抓起来！”
“哎哎，那是司家家主，听闻近日司夫人即将临盆，司家主怕是得了消息赶回来的，司家终于要添位少主了！”
“可是那镇守鲛人秘海边境的司家！”
……
对话随着不断加快速度的马匹逐渐远去，司家家主临到司府时当即勒马翻身下马，将手中的马鞭丢给守门的下人。
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早早的守在门口的管家看到司家家主回来，当即引了他前往后院去。
凄厉的惨叫声从房间传出，伴随着的是一阵阵浓郁的血腥味。
天空逐渐的汇聚黑云，隐隐有金红色的雷霆闪过，却只是有这天象而无任何声响，一直到孩子降生，雷霆乍起，黑云伴着暴雨落下。
祥光破开黑云落下，鼎铭钟声响起，似有仙乐在庆贺此子降生。
司辰衍只是一个魂识的状态，他看着司家家主那被雨水模糊的容颜，逐渐靠近之时却被一股力量隔开。
他看不清父母亲的脸，却知道他们在他降生之时便让老祖将他送走了，此后司家的事情他便什么都不不知。
可黑塔试炼将这一幕再现在他眼前，是想 告诉他什么呢！
老祖带着还是婴儿的他离开了，但魂识状态的司辰衍还没走，他看着第二天司家挂上了白幡，隐隐有哭声传来。
随后便有流言传出，司家生了个死胎，已经火化安葬了。
桑托斯城里不少百姓都在为此事伤怀，但很快，他们便 无心顾及其他了。
只因在白幡挂上去的第三天夜里，仍旧是一个淅淅沥沥的阴雨天，司辰衍亲眼看到了那些带着面具的人动作干净利落的翻进了司家的后院之中。
下人们修为不高，根本不是对手，而司家家主不过是武皇境修为，司夫人修为也不高，还是刚生了孩子气息不稳的状态。
两人与那些面具人缠斗了许久，久到司辰衍以魂识状态流下泪，心痛到几近呼吸停滞，胸腹犹如哽着一口气。
明明他现在是魂识状态，却敏锐的察觉到自己心里的怒火正在不断的冲击澜夙留下来的禁制。
“冷静！冷静！禁制是澜夙为了保护我设下的，不能冲动……”
“这些都是已经能发生过的事情了，就算愤怒也没用！”
司辰衍一边睁大满是血丝，几欲流出血泪的眼睛，一边呢喃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似乎将自己分成了两半。
现在却还要如此折磨自己的将司家全族被灭的过程看完，这是司家的仇恨，他必须看下去，必须记下来。
但阴雨伴随着浓烈的血腥味，混流成一小股的血水汇入一起，最后浸没在草丛中、树丛下，还有那平静漂浮着下人尸体的池塘中。
一整晚，那些面具人都在城中四处搜寻司家人的下落，即便是城外的司家旁支他们都不放过。
而城中……那些备受司家庇护的桑托斯城中的世家、百姓们，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出来。
面具人杀人的时候，司家惨烈的叫声、呐喊和呼救，那些在雨天也能够燃起的大火以及房屋被烧毁之后倒塌的声音。
他们听到了，但他们没有人愿意出来救人，一直到第二天火势稍减之后，他们才假模假样的提着水桶出来剿灭剩余的火种。
他们自以为自己做到了仁至义尽，其实不过是虚伪的愧疚让他们不得不做出一点行动，让其他人看到其实他们也是有心无力。
那些人提着水桶从自己身边走过，司辰衍双眼红肿，眼泪却还是不自觉的往下流，到了之后，他已经流不出眼泪了。
眼神空洞的看着已经倒塌，只剩下那些被烧得灰炭的建筑，和两具交叠在一起的只剩下一点点灰黑的白骨。
“他们是因为你的出生而死，你的降生是灾难，是整个司家的灾难，你本不应该存在！”
又是那个声音。
虽然知道司家被灭，也知道是那些面具人的屠戮，可司辰衍不相信出手的只有这些人，司家被灭的真相他一定会查清楚的。
但现在，还是要先好好解决一下这个黑塔试炼啊！
“即便如此，我的父母也从未后悔生下我，他们期待我的降生，桑托斯城的百姓祝福过我的降生。”
“没有人是本不应该存在的，人若生就会有他存在于世的意义，而我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司家，也是为了我自己！”
司辰衍看得够多了，他不愿意继续待在这个幻境之中继续看那些从自己的记忆深处挖掘出来的痛苦。
他看着匆匆从自己身边路过的那些路人，看着仍旧没有什么变化的天空，抬起了手。
他的手中是自己幻化而来的刀，这柄刀并没有刀柄，司辰衍就这么握着，目光坚定的看着那幻境结界的天空，手重重的挥下。
刀在挥下的瞬间爆发出巨大的武灵之力，直指天空，在刀接触到天空的云之时，整个幻境中的人都停止了动作，只有司辰衍一人冷静的再次挥出第二刀。
他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眼眶仍旧通红，甚至还带着一些红血丝，可他的神情冷静到没有一点表情。
第二刀砍在同样的地方，结界裂开了一点点，但这还不过。
司辰衍迅速的准备挥出第三道，但很快，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了，它不会任由司辰衍将他的幻境打碎的。
因此它只能主动的将司辰衍放出来，带着一些不情不愿。
“恭喜你通过了幻境试炼，在此试炼之中坚定自己修道之心，恭喜你成为第一位短时间内破境的弟子。”
破境成功之后，司辰衍发现自己之前企图暗地里突破的武王境五段巅峰的瓶颈似乎已经自己松动了。
并且在他被黑塔秘境传送出秘境之后，瓶颈当即破碎，随后他的武灵之力以一种旋转的速度不断的提升提升。
破境就在那一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