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卖剑
“逢九进一，九一下加一，九二下加二，九三下加三，九四下加四，九五下加五，九六下加六，九七下加七，九八下加八……”
宋斋刚刚踏进当铺，便看到一个年轻的男子正坐在柜台背算盘口诀。
听起来还不太熟练，像是个新手。
那男子一头白发，面容俊美，眼眸细长，却不显得凌厉。身穿着一身青衣，整个人都流露出儒雅随和之气。
他听到宋斋拨开珠帘声，缓慢的抬头向那边望去，停下了手中打算盘的动作，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
宋斋迟疑：“你是这当铺的老板？”
“正是。”
那男子点点头，似乎是看出了宋斋心中的想法，解释，“在下名叫李元清，这当铺原本是我父亲在经营，但前不久他因病离世，便由我接手了。”
宋斋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算盘使得还不太熟练，方才让您见笑。”李元清有些歉意，又问，“是有什么需要帮忙吗？”
“我想卖了这把剑。”
宋斋直截了当的说明来意，并且将自己腰间的当断剑摘了下来，放到李元清面前。
“还未出鞘，却也能看出是一把好剑。”
李元清看到剑，简短的夸赞了几句。
他并没有问缘由，也没有问出处。只是拿起剑，抽出剑身仔细的打量了许久，才笑着对宋斋说道：“五千颗灵石。”
“五千颗灵石？”
宋斋听到这个价钱，摇了摇头：“这把剑是由千年玄铁打造而成，剑柄上镶嵌的那颗珠子，是这一代妖王的眼睛。”
李元清闻言抬眉看了一眼那颗珠子，脸上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似乎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宋斋：“最低两万灵石。”
其实他估算过，只要这一任妖王还活着，他手中这把剑卖出五万灵石都不止。
宋斋对钱财并不看重，现在也不太像过多要价，便只是想取了一个适中的价格卖出。
而现在，不知道是不是眼前这个新上任的当铺老板不识货，还是说故意压价，在一开始竟只出了五千灵石。
“我并非是故意压价，也非是不识货的人。”
李元清轻笑，他似乎看出了宋斋的心思，缓缓的继续说：“只是这是你的本命剑吧。即使握在手中，我也能够感受到它与你的连接。”
宋斋愣住了。
倒是他的疏忽，全然把这事儿忘了。
“你看，这到底是我买心不诚，还是你卖心不诚呢。”
李元清将自己面前的这把剑又递了回去。
“剑修的本命剑是珍贵的东西，有人还打趣这便是你们剑修的道侣。道侣怎可随便当了换钱，倘若真的有用钱之需，我愿意借予你。
宋斋鸦青色的长睫微微颤抖，对着李元清这份好心，摇了摇头。
并不是缺钱。
他缺的，是一个崭新的开始，是与过去斩断的决心。
宋斋并没有沉默太久，而是选择在此时，直接了当的斩断与自己本命剑之间的契约。
本命剑是与神识相连接的，强行毁约的后果往往不可估量。宋斋能够感受到一时间剧痛席卷全身，如同被人从灵识之中生生剜了一块肉下来了。
他抑制不住本能反应，微微弯着腰，低头想要发出呜咽的声音。但很快就咬紧了嘴唇，努力的吞下了这尖锐的疼痛。
在一旁的李元清看着因为剧痛，而低头肩膀颤抖的宋斋，心中嗤笑。
他早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知道宋斋会那么做。
眼前的人对旁人心软，对自己倒是从来没留过情。挖金丹、跳魔域，现在还强行解除本命剑契约，这种白痴剑修能够活到现在也是一个奇迹。
心中是这样想，脸上仍然是完美的担忧表情。
眼看着宋斋快要站不住了，李元清赶紧去扶着宋斋的肩膀。
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宋斋那低垂的睫毛微微颤抖，泛红湿润的眼角似乎快要滴下来泪珠来了，整个人都显得脆弱不堪。
宋斋因为疼痛而虚脱的站不起身来，大半个身子都靠在了他的怀中。
李元清能够感受到他身上如同原来一般清淡的香味，但不同的是，其中夹杂着另一些让人厌恶的味道。
白泽。
想到这个名字，他微微皱了皱眉。
在过了许久后，宋斋才抬起头，声音沙哑的说：
“李老板，此剑已不再是我的本命剑，我还是刚刚那句话，最低两万灵石。”
宋斋微微的咳嗽了几声，强忍着身体的痛苦从李元清还中站了起来。
他并没有要任何的治疗，也没有在第一时间的给自己服用丹药，只是抬起头，面无表情的将自己手中那把剑再次的放到了李元清面前。
“李老板对于我的出价还有什么问题吗？”
李元清看到这一幕，一直带着担忧的面容逐渐变得僵硬起来。他抿了抿嘴唇，眼眸之中，带着明显的气恼。
他脱口而出：“你为何——”
宋斋垂了垂眼，不准备再跟眼前的人废话：“倘若你不要，我便换一家。”
“我要。”
李元清掩下眼神中的烦躁，也没有再说旁的话，收下剑，便去给宋斋拿灵石。
宋斋拿到装满了灵石的储物袋，并没有清点数量，擦干净嘴边溢出的鲜血，指了指旁边放着的几把木剑。
“李老板，送我一把？”
李元清正在将宋斋的剑装进盒子里，听到声音看了一眼那几把木剑，有些无奈的回了一句：“倘若你想要，便拿去。”
“多谢。”
宋斋得了许可，便拿了木剑重新背在了自己身后，径直走出了当铺。
那披麻戴孝的貌美女子经过了刚刚一遭，却也没回去。
现在还在原地坐着，看来似乎是听了他的话，以至于此时手中正拿着一本书看着。
宋斋草草的看了一眼书的名字，发现上面写着《高冷剑修成了我的专属炉鼎》后，脚步停顿了一下，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
虽然是说让她研究研究小说，但这书名字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不管怎么看，也像是什么带着不可说色彩的书籍，那个书摊小贩到底卖给了这姑娘什么玩意儿。
宋斋忽然对自己方才的言论感到有些后悔，总觉得自己将她带进了一条不归路。
想着想着，忽然感觉到撞上了什么。
宋斋看去，发现面前是一位穿着华丽衣袍的少年。这少年身边带着五个小弟，都目光十分凶狠的看着他。
宋斋轻声说：“抱歉。”
说完之后，他便与面前的少年稍微拉开了一些距离。刚想要绕路离开，忽然就被那少年拉住了。
“抱歉？”
那少年重复的这个词，露出一个略带天真的笑容：“不过大哥哥，我可没有接受你的道歉。”
不接受道歉？那就是想找事儿了。
在魔域遇到这种事情，想必也是稀疏平常的。
宋斋看到他身边的几个小弟越靠越近，抽出了自己身后的木剑。
宋斋：“你想如何？”
少年兴致勃勃，对着宋斋伸出了手：“当然是想你把自己身上的好东西，全部都交出来啦！”
“不过都进了当铺，八成身上也只有钱了吧。”少年又想了想，侧头问旁边的人，“褚罗，话说这家伙进当铺，当了多少灵石？”
为首的那个黑色衣服小弟靠近那少年，说道：“聿怀少爷，我刚刚都听到了，他那把剑卖了两万灵石。只要咱们劫了他，您一定能在这继续潇洒几个月。”
周聿怀眨了眨眼睛：“那把破剑还能卖两万灵石？”
褚罗解释：“听他说，那剑柄上面的珠子是妖王陛下的眼睛，您也是知道的，您二叔在几十年前内乱之中失去过一只眼睛，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好像是有这回事儿。”
周聿怀想了想，似乎是终于记起来什么，但随后蛮不在乎的继续说：“不过我二叔那老不死的连眼睛都能丢，这妖王也不知道能当得了几日。”
“哎呦，我的少爷，您可千万不能这么说。这要是给旁人听到了，您保不齐在这阳天又的呆上几年，您千万别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来到这儿的。”
“我还用得着你提醒吗？”
周聿怀翻了个白眼，一包子脸显得十分可爱，说出来的语句却无比的残忍：“不过此处山高皇帝远，就算我再杀几个同族的人，族里那些老头又能拿怎么样？”
“您可千万别再说了。”
褚罗被周聿怀这句话弄得忧心忡忡，都没了一开始打劫的气势，整个人都如同个老妈子似的。
“大哥哥刚刚受了伤，修为从元婴跌到了金丹，现在可别轻举妄动呀。”
宋斋刚刚踏出一步，就被周聿怀笑嘻嘻的又给拦了下来。
“喂，我们可没说让你走，”褚罗眯起眼睛，指了指宋斋腰间的储物袋，“看你初来乍到，我们也不为难你。倘若你真想走，怎么着也得把你腰间两万灵石给留下来。”
正当宋斋不耐烦要出手时，旁边原本还在看书的女子，忽然站了出来。
她外表柔柔弱弱，哭的梨花带雨：“你们想抢的是灵石吗！你们分明是看上了这个公子！！你们不要脸！”
宋斋：“……”
虽然好似在为自己打抱不平，但这听起来有点奇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