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好剑
宋斋不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听到白泽叫自己小斋还是很不舒服。
他其实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宋斋问：“你说的失败是什么意思？”
白泽恍然大悟：“原来出来以后都不记得了吗？”
宋斋没说话，白泽便当他默认了。
“失败，就是指你深陷幻境，想要自救却又无法自拔的沉浸其中，于是一遍遍的在噩梦中轮回。”
白泽说话时，眼神里带着一丝诡异的光。他指了指身后，在那白雾之中，宋斋记忆里的现代建筑又建立了起来。
漆黑的房屋，冰冷的池塘，还有邻居黄姨家的米黄色沙发和小熊玩偶。
五岁被父亲折磨的宋斋、十岁被邻居拐卖的宋斋，一直到十五岁时终于逃离囚禁的宋斋。十年的噩梦不断的上演着，而与现实不同的是，这些结局无一例外的以死亡告终。
“别人都想要活下来，而只有你，小斋。”白泽的语气之中带着怜悯，“只有你的潜意识告诉着自己，死了就幸福了。”
宋斋听到白泽这句话沉默了很久，最终在他与青鸾中间找了个凳子坐下来。
青鸾长的很漂亮，面容是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此时还在织着红色毛衣，对身边两人的对话一点兴趣也没有。
宋斋望望他，又望望远处十五岁幻境中自杀而死的自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低声骂了一句‘废物’。
白泽挑了挑眉，表情像是在说赞同。
黑历史终于被关掉了。
“我算了算，”白泽掰着指头，有模有样的说着，“在幻境里，你被你父亲打死了五十五次，溺水死了四十八次。还有你那个女邻居黄姨，把你给卖给人做孪/童，你在别墅里自杀了百八十次吧。”
宋斋不是很想讨论这个话题：“所以你们一直看着我？”
“看了两年了呢，”白泽无辜眨眼，“不然你以为小鸾为什么学会了织毛衣，他堕魔之后脑袋就不太好使了，跟个几岁的小孩似的。”
宋斋喃喃自语：“两年了么……”
他没有在幻境其他的记忆了，白泽所说的那么多次死亡他都不记得了，原来在外面已经过了这么久。
“不过你看你，来来回回经历了那么多次，结果自救的手段都是死，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白泽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其实我挺高兴你今天能出来的，不然我都快想要冲进去帮你解决黄姨了。”
宋斋不领情，冷声道：“闲工夫真多。”
“可不是嘛。”
白泽被怼了也不气恼，只是叹了口气，认真的说：“你父亲，你弟弟，黄姨，还有你记忆中任何一个对你产生了恶念的人。他们都是眼，只要杀掉其中一个，你就逃能出来。可你是这样心软，总将错误放在自己身上。”
宋斋有些微妙：“你是想说我是脑残圣母？”
“这话是你说的，”白泽无辜眨眼，“而我想说的是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我只是很高兴，你最终能自救成功。”
宋斋不冷不热：“哦。”
很明显那些幻境的记忆中没有显示，他上辈子逃出来时，烧了整个别墅。尽管他后来才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成功，其实少不了他父亲的帮助。
想想那个男人在公安局找到他时说过的话。
‘小斋，不要害怕，我已经将你带出来了不是吗？’
‘小斋，你已经安全了。’
‘离开这么多年，你知道错了吗？’
警察听不懂这些话的含义，看到父亲终于找到被人贩子拐卖的孩子，感动的满脸都是泪水，说着一家人终于团聚了。
哪里是幸福的团聚呀。
宋斋对着话嗤之以鼻，只看到了满是算计的父亲，和自己扭曲的未来。
他抛开了这些不太美好的回忆，摸着自己腰间的赤色羽毛，开始思考江近秋现在会在哪个地方，过得怎么样。
叶思源背刺他，将他推下来时，口里说着会帮他照料江近秋。但综合一下当时的情况，宋斋总觉得他们两个不去欺负江近秋就是好事一件了。
“凤凰。”
青鸾的毛绒绒的脑袋突然出现在了宋斋的膝盖上，毛线球在旁边滚了长长一条线，而青鸾此时却已经完全不在乎了，只是盯着宋斋手里的赤色羽毛看。
宋斋疑惑：“凤凰？”
青鸾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拿起这片羽毛，亲昵的用脸去蹭。
看到这一幕宋斋呼吸一紧，他有些僵硬的舔了舔嘴唇，过了好半天才抬头去看捡毛线球的白泽，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白泽揣着毛线球走过来，提着青鸾的后颈将他拎了起来，不太在意的说：“大概是看到红色的羽毛，就忍不住想到了他的旧主凤凰吧。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收起来别让他就行。”
宋斋了然：“行。”
收起羽毛后，青鸾眼里闪过一丝痛苦的情绪。但宋斋并没有注意到，只是看他又安安静静的坐到了一旁，乖巧的织起毛衣来。
白泽与安安静静的青鸾截然相反，和古籍上记载的什么神明的清冷孤傲也完全不搭边。他看着宋斋坐在椅子上发呆，嘴上又停不住了。
挪着板凳，凑过去找话题：“腰间这个是你的本命剑？”
宋斋：“嗯。”
白泽饶有兴趣的问：“叫什么名字。”
宋斋：“当断。”
“当断？名字取得倒是挺合适，”白泽一听，就顺手就摸了过来，两只手比划了比划，“确实是看着就容易断的材料，我帮你折了换把新的吧。毕竟这把剑别说配你了，它都配不上你那剑穗。”
宋斋低垂着视线，轻轻扫了一眼玩得很愉快的白泽，果断的拿回了自己的剑。
白泽还是有些蠢蠢欲动，一副助人为乐的口吻：“怎么还生气了？剑修不是都把剑当自己老婆嘛，你这把剑确实不行，要是将就着用，倒不如随便找把铁剑或者树叉子用。”
宋斋：“……”
神经病！是在这魔渊待得太久了，以至于脑袋待坏了吧。知道本命剑等于剑修的道侣，还在这里说了老半天。
尽管，他其实也不太想要这把当断剑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取名字的时候心里通透，然而很显然的是沦落到这种地步，除了剧情的推动外，跟他自己的愚蠢也是有很大一部分关系的。
不过说起来这剑是用上好的玄铁打造的，做工精致，十分值钱。
宋斋原本是想着自己要是能活着去魔域，他肯定首当其冲的把这把剑卖了，换取他在魔域的第一桶金。
白泽留心着宋斋的神情，看他眉头一动，就瞬间领悟到他在想些什么。
于是立马开口：“你别不信，你天生剑骨，用这样的品质的凡剑，确实颇为浪费你的天赋。”
宋斋被夸了也没反应，冰冷冷的说：“所以你有更好的推荐？”
“不瞒你说，还真有。”白泽神秘一笑，接着漫不经心的说，“你也是知道神君凤凰的吧。”
宋斋点了点头：“知道。我还听说你与旁边那位联手，一起背叛了凤凰，从此他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有古籍说他已经死了。”
白泽挥挥手，轻飘飘的回：“背叛倒是事实，不过凤凰倒也没死。”
宋斋挑眉：“没死？”
白泽不太认真的想了想，很随意的说：“是呀，没死，不过我觉得活的应该也不会太好。”
一旁的青鸾在听到白泽提凤凰两个词的时候，情绪明显的激动了很多，手上织的毛衣都勾错了几根针，并且频频往他们这边望过来。
白泽见状往青鸾那边丢了个术法，变出一只拖着长羽毛小红鸟，让青鸾追着去玩，他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当年堕神之战,我将他剜眼抽骨，人也囚禁在钧天之中。他这一生啊，恐怕想出来还是挺难的。”
白泽在旁边的果盘里拿了一串葡萄，慢悠悠的塞到嘴里继续说：“除非，他能找到自己的眼睛。”
宋斋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下，凤凰的眼睛……
丹朱已经被他按在江近秋身上了，那位凤凰神君想要出来确实不太容易。
尽管如此，宋斋还是十分警惕的问：“钧天是那儿？”
白泽眯起眼，批评：“小斋，你进来魔域连功课的不做的吗？魔域九重天，中央曰钧天，东方曰苍天，东北曰变天。北方曰玄天，西北曰幽天，西方曰皓天，西南曰朱天，南方曰炎天，东南曰阳天。凤凰就在魔域的正中央，也许你以后去钧天还能遇见他。”
遇见倒是没必要。
宋斋顺手也拿了一串葡萄，酸甜的汁水在舌尖蔓延开来，他边吃边说：“我还以为你说的囚禁是把他关在笼子里。”
“我倒是有这样的想法，”白泽笑眯眯的，说起这事儿还挺惋惜的，“不过有小鸾在，完全没这个可能。你知道的，青鸾嘛，挺护主。”
宋斋冷不丁的回来句：“要是真护主就不会背叛凤凰，让你剜眼抽骨。”
和小红鸟一起玩的青鸾，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下意识的颤抖了下，停止了自己玩耍的动作，但很快又在白泽的安抚之下变得兴高采烈起来。
白泽耸了耸肩，并没有接宋斋这个话，只是说：“当时废了好大的劲呢，凤凰那时候还是神明嘛，想对付他还是挺难的。不过现在已经入魔了，就像你说的，堕神之战后已经没有神明啦。”
“这跟我没什么关系。”
宋斋有些诧异，他还以为凤凰是因为堕魔才被两人背刺。不过这种情绪也只存在了几秒钟，他不在乎还有没有神明，对于凤凰与白泽、青鸾的旧事，也毫不关心。
刚刚接白泽的话，宋斋完全是因为白泽说有更好的剑，而此时，白泽说了半天都没说到重点。
白泽拍了拍宋斋的肩膀，慢条斯理的说：“年轻人不要急躁，听我把话说完嘛。这当然跟你有关系啦，难道你不想拥有一把凤凰骨做的剑？”
他说完还嫌不够，又补充了一句：“那可是神明的骨头，天下独此一家哦！”
凤凰已经入魔，确实天下独此一家。
尽管是一些虚无缥缈的话，白泽没个正经，也不知道口里说的几分真几分假，但宋斋依旧可耻的心动了。
谁不想要一把凤凰骨做成的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