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苏青,你藏的够深的啊
“你要去哪儿呢?”
面前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短棉服,拉链敞开着,袖子刚好到手腕,贴身穿着一件薄薄的羊绒衫,她看到他筋络凸起的手背上被冻的发红。
好久没这么仔细看过他了,她不禁想到刚见他时的样子。
也是在这条巷子里,稍抬头便看见他身后的落日余晖。
那余晖像是刚绽开的金桂,在巷子口泼洒一片,可是偏偏没能洒进巷子里,他们不在那热闹景象之中,而是处在阴影之内。
苏青愣了好久,才开口:“我去拿个快递。”
二爷没那么紧张了,他走近她几步,边走边说:“拿什么快递啊,跟我说我帮你拿,不用你去跑一趟。”
苏青直接道:“王林昊寄的。”
他的脚步倏尔停止,鞋尖悬浮几秒,才落了地。
苏青看着他:“他爸妈旅游带了一些特产,偏说要给我,他就寄过来了。”
“哦。”他笑了笑。
“你回去吧。”苏青转身就走。
“苏青——”他叫住她,嘴角抽了抽,“别这样。”
这一声轻的可怕,像是在乞求。
“怎么了?”苏青笑着舒了口气,“我就是去拿个快递而已。”
二爷侧头看了一眼光秃秃的墙壁,隐约能看见水泥的颗粒。
他磕了磕牙齿:“苏青,我知道这几天你不高兴,不高兴正常,给我我也不高兴。”
苏青站着没有说话。
有些话还是要说开了。
“这事我一开始没跟你说,是我不对,我……”
“二爷,”苏青笑的无力,她肩头沉了沉,“今天是星期二。”
“嗯……”二爷定了定神,看着她嘴角弯起的弧度有些苦涩。
对,苦涩。
苏青说:“今天是鱼儿生日。”
“哦,对……”他是真忘了,这几天他因为苏青不冷不热的态度早就焦头烂额,就是天王老子生日他也记不得了。
“12月20号。”她笑意加深。
“是,”二爷握成拳的手在身侧一愣。
“是……”他丝毫不敢松懈的看着眼前的人,好像下一秒她就会负气消失一样。
“苏青,我和鱼儿什么事也没有,有那么一丁点事也是在过去,我是喜欢过鱼儿,但是……”
“我知道,”苏青轻柔的声音打破他无力的解释,“我知道,就是因为你过去喜欢她,所以连你的房间门的密码是1220,楼上尽头的那一间房间也是,听团子说过的,鱼儿喜欢住那间房间,后来她不在这里了,就给奕秋在住。”
二爷紧皱着眉头,巷子两边的围墙比较高,阻挡住四面而来的风。
可是没有风,他的身体却在微微颤抖。
“我也知道,你车上的小鱼挂件一定也和她有关系,还有一开始花瓶里放着的花,青葙,”她低着头笑了一声,“这名字真好听。”
“虽然她不在你身边,但是你的身边却好像都是她。”
“苏青——”二爷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能让她信服,“苏青,这些我没想过要瞒你,但是到后来我的确觉得没有必要说,这件事是我不对,让你不高兴了。”
“没瞒我吗?”苏青笑,“我怎么觉得身边的人都在瞒着我呢,大家好像都在帮着你瞒我,吴婶,团子,吕强还有……还有奕秋。”
“苏青——”二爷深吸一口气,“他们不是故意想瞒着你,只是看我也没说,所以都没提……”
“我知道。”苏青迎上他的视线,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也看不懂自己。
这几天她一直在说服自己每个人都有过去。
但是不行,她太在意二爷这个人了,她无法平静自己的内心。
“苏青,你要是因为这个,回去让我把门换了都行,你想要什么密码就改成什么,你想要换什么挂件就换什么,行不行?”
二爷站在她面前手足无措。
“二爷,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苏青叹了口气,“我自己也说不清。”
她这些天因为身体的缘故脸色苍白,没有些许血色,全身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都卯足了劲拒人于千里。
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在和他闹别扭呢?
不是因为身边的人都知情不报,也不是因为鱼儿的突然到访,她不是早就知道他有一个青梅竹马的鱼儿吗。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她挫败,让她纠缠。仿佛有一捆线绕着自己一圈又一圈,将自己从头到尾包裹起来。
谁没有过去?心虚的人才会想把过去遗留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
但是二爷坦坦荡荡。
她知道,他和鱼儿没什么。
从今往后也不会有什么了。
他对她的爱意渗透在生活的点滴里,她没法无视。
“苏青,你要是因为鱼儿和你名字一样,我没有告诉你这件事生气,我跟你道歉,这件事是我处理的不妥当,但是我们两个在一起和、和名字没有关系。”
“二爷,”苏青微仰着头,傍晚的夕阳好像已经沉了下去,天色变得昏暗,“真的没有关系吗?如果不是因为我叫苏青,你一开始会麻烦奕秋腾出半个房间给我吗?如果我不叫苏青,你会一开始就对我……会接近我吗?”
他在她跟前立住,身影包裹住她单薄的身体:“我一开始看到你身份证上的名字,的确愣住了,我看你大晚上一个人过来,我是想让你留下来,哪怕住一晚也是好的,但是我和你在一起,就是喜欢你,没有其他原因。为什么你就不能认为,我见到你时就对你有好感,这没法言说。我对你怎么样你难道不清楚吗?你到底在怀疑什么?”
苏青抬头看着他深沉的眼睛,她心头一颤:“可是,二爷,我们认识有一百天吗?”
她摇头:“没有的,连一百天都没有的……我们能发展到这一步就是因为一开始你对我格外照顾,你对我好,所以我才会一点点走近你。你敢否认吗?从一开始,你就在我身上找鱼儿的影子,就因为我们名字一样你都会忍不住对我好一点。”
她好像小看了自己。
“苏青,时间不是衡量爱的尺度,至少不能衡量我们的相遇。”
当初二爷对她好,要是有一分是因为她叫苏青,那剩下还有九分,纯属是因为她与生俱来的气场吸引到他而已。
二爷错乱的呼吸渐渐平稳,他沉默。
可是哪怕只有一分,他也不能否认。
“二爷,你一开始就动机不良,你是有私心的。”
苏青松了一口气,她突然觉得裹在身上的线团渐渐散开来了,她找到了内心憋闷的出口。
“哪怕你后来对我好是因为你爱我,但是二爷,我们谁也不能否认,如果不是因为我叫苏青,和鱼儿同名,我们的关系可能根本不会发展到这一步,也许我来的第一天晚上就因为客栈没有单人间去找了别家,哪还会有什么后续?”
好像现在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无力和苍白的。
两个人面对面站立着,头顶上的风声呼呼作响,巷口的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来了。
“苏青,”二爷苦笑,“你为什么一定要抓着这个不放手?你现在跟我生活在一起不幸福?这难道还不够?难道我现在对你这么好也是因为鱼儿?”
“二爷,至少现在……这是道坎,我迈不过去了。”
“苏青,为什么不能把我当初那一点点小小的私心看作是我们之间的缘分,这就是缘分。”
你从来都不是替代品啊,苏青。
你们除了名字一样,其他哪哪都不一样。什么苑苑类卿,在他这儿都是狗屁。
他又向她迈了一步,鞋尖几乎要抵在她的鞋尖上,他笑着叹了口气,伸手在裤子口袋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握住苏青揣在衣兜里的手。
“苏青,要说私心,谁没有?我有,你也有。”
“这个收好。”他缩回手。
苏青霎时僵硬的摊开手。
是她的身份证。
“怎么会在你这儿?”她望着他。
“别把我想的太卑鄙,身份证是前几天帮你收拾衣服的时候从衣服口袋里不小心掉下来的。”
那件他帮她买的风衣,身份证一直被她放在口袋里。
苏青低着头,许久才握紧拳头,收回了手。
“什么时候拿到的?”他的声音淡漠的飘过她的头顶。
苏青回:“付东婚礼那天。”
二爷自嘲的笑了一声:“原来一开始就拿到了,苏青,你藏的够深的啊。”
“我风衣口袋浅的很,哪里深了。”
大概是因为各自都有对方把柄的原因,苏青还有心情和他说冷笑话。要是搁在以前,她一定早撒娇求饶了。
苏青理亏:“我当时……”
“我不怪你,我只怪我自己没能让你完全信任。”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漠然地说了一句,像是耳边掠过的一阵风,匆匆而过却让人升起寒意:“我也确实没让你能足够信任我。”
“不是……”她垂着眼眸,如鲠在喉。
二爷不再提及:“走吧,陪你去拿快递。”
话说开了,关系却并没恢复。
两个人并行走出巷子,巷口的摊头早已经收起来了,他们一路沉默,两人之间总是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谁也没有靠近一步。
夜晚的小镇静悄悄的,这个季节游客比较少,偶尔能看到几群人在河堤上的露天餐馆里吃着烤串。
二爷抱着一个一米多高的箱子回到客栈,苏青把里面的特产拿出来分了些给吴婶他们,还拿了些给玻璃房里坐着聊天的客人,回了一句“朋友送的特产”便回房间看书。
吴婶看着苏青的背影叹了口气,拽着二爷问:“苏青这样子还在跟你闹别扭呢?”
二爷把纸箱里的零食水果拿出来摆到果盘里,说的云淡风轻:“没,你别担心,我们这不还一起出去拿快递了吗。”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吴婶怒其不争,帮着他把水果拿出来。
她的手搭在纸箱边沿上:“女人嘛,得哄的,你不哄哄她怎么能消气?我看她脸色还差得很,前几天跟你说的事情你忘了?怎么这么不上心!早点去检查,早点安心。”
吴婶拿手指头戳了戳他额头,恨铁不成钢的教训了他一顿。
二爷拿了个小板凳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大白这两天也蔫头蔫脑的。
他拿了点吃的给它,看着它踏着猫步走开,才从板凳上站起来,站在原地暗暗地说了一声:“哄,得哄,我女人当然得自己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