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你现在打扮的真是越来越土了
走道尽头走来一个服务生，老远就和苏青打了招呼。
苏青礼貌点头，问：“他起了吗？”
“应该还没。”服务生年纪不大，目光躲闪地打量着她，生怕认错了人。
“好的，等会还是让后厨做点早餐给他送过去吧。”
苏青交代完就往房间走，她拢起头发扎了一个低低的马尾垂在了脑后。
今天早上她起床后就给王林昊发了条消息，只不过到现在还没回复，苏青想她一定是在常住的房间留宿了。
果不其然，会所的五楼是几间办公室和储存室，平时没什么人走动，最偏僻的那一间被他改成了日常休息的房间。
她站在房间门口犹豫了几秒，看了一眼时间，还是拿着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哪位？”电话那头的人语气极其不耐烦，依稀能听到皮肤与被子摩擦的声音。
“是我，苏青。”她弯曲的手指关节这才在门上扣了扣，舔了舔下唇，“你收拾一下给我开个门。”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挂了电话。
苏青站在门框边低着头，手里攥着链条带一下下的摩擦着
几分钟后，门被打开。
王林昊抓了抓头上的乱发，他穿着睡袍靠在半敞的门上，眉头紧皱，眼睛半睁着看着苏青。
“刚睡不久吧，”苏青笑了下，“打扰你休息了。”
他冷着脸，声音沙哑但是温和，迟疑了片刻，才邀请她：“你等等，进来说。”
而后他烦躁地朝身后吼了一声：“你他妈好了没？出去穿！”
房间内大床上，一个女人的身影抖了一下，双脚胡乱地塞进拖鞋里，身上随手裹了一条浴巾，被他的吼声吓得都忘了怎么固定，只是用手臂紧紧夹住浴巾。
“大早上的脾气这么大？对我有意见可别把火气撒在别人身上。”苏青脸色柔和，她抬眼看着他，把他往旁边推了推。
她站在门口，眼看着蓬头散发的女人要往这里冲过来，她看着她说：“别急，衣服穿好了再走。”
女人停住，手指上勾着的高跟鞋在腿边晃了晃，她长着一张小小的圆脸，眼睛圆溜溜地看着苏青，又胆战心惊地瞥了一眼王林昊，见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才拘谨的点点头，抱着衣服跑到浴室。
“她看着年龄不大。”苏青看了一眼刚才她站着的地方，现在只能看到一张乱糟糟的床，是欢好后的样子。
“嗯。”王林昊坦荡的靠在门边，胸前露出一片，隐约能看到喷张的线条。
他一条腿笔直的站着，另一条腿微微弯成一个弧度，脚尖踮着地，漫不经心的来了一句：“比你小点儿。”
“别这么凶，看她刚才给你吓成什么样了？”
王林昊突然笑了一声，那一声笑的有些轻狂，又似乎有些不屑。他脸上的睡意散去了一些，傲慢的说：“对她凶怎么了？我就是现在让她滚她也得滚，再向她招招手，还不就摇着尾巴回来了？”
“是，”苏青附和他，“但你让她陪着你，为什么又要让她怕你呢？”
“我对你倒是不凶，”他的下颌前后动了动，“你不也怕我吗？我对你不凶你怎么也不想回来？”
他的声音像刚收割过的田野，空旷、干爽又有点杂乱，在苏青心里掀起了一阵飞扬的细尘。
她哑口无言。
有些事情就是没有可比性。比不上也比不了。
女人穿好衣服朝他们走过来，王林昊朝她抬了抬下巴：“把桌上的烟带出来。”
她点点头，顺从的把烟盒和打火机拿给他。
“点上。”他命令着。
女孩想照做，她来回看向两个人，眼底又是害怕又是犹豫，踌躇不前。
“我来吧。”苏青朝女孩笑笑，她从她手里接过烟盒和打火机，近距离一看，年龄真的不大，二十出头不得了了，她心里闷闷的，对她说，“去吃个早饭吧，就说是王总交代的，让后厨给你做。”
女孩点头，说了声“谢谢”就匆匆离开。
苏青看了一眼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然后走到他跟前，手举着老高：“张嘴。”
王林昊轻笑一声，乖乖的张开嘴把她手里的烟衔过去，吊儿郎当的眯着眼：“给我点烟就不怕他知道了？”
“不怕，”苏青打开后盖，一缕蓝青色的火焰从机孔中升腾而起，发出“簌簌”的响声，她松开拇指，合上打火机的盖子，“他都不会给我点烟的机会。”
她细长的睫毛扫了扫，说道，“他不会在我面前抽烟。”
王林昊摇摇头，磕了磕牙齿：“进去说。”
“不了，”苏青拦住他的手臂，他握着把手的手往回收了收，“我今天过来就是跟你道个别，感谢你这几年对我的照顾。”
她说的有些心虚，感谢？怎么感谢？
王林昊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他靠在门框上从头到尾地打量了她一番，手里夹着烟头垂在腿侧，纨绔子弟的模样：“苏青，你现在打扮的真是越来越土了。”
苏青：“……”
“王林昊！非得穿的跟你一样是吧？”她白了他一眼，“露出半边胸才时髦。”
王林昊低着头，闷声笑了几声，他将睡袍往肩膀上提了提，目光笔直的打量着眼前的人。
她穿着一件茶色的毛衫加上一条灰蓝色的小脚牛仔裤，简单的就和她脸上的表情一样，一眼看光，却又忍不住再看几眼。
她跟那些围着他的女人不一样。
即使把她扔到烂泥里，她也咬着牙要把身上掸干净，即便是徒劳，她也要一次次又一次的重复，叫人怎么也不忍心看着她在烂泥堆里挣扎。
所以，他给她砌了一座保护区。
任她在烂泥里打滚，任她在保护区里挣扎。
但是他不想放她走。
他弹了弹烟身，一撮烟灰倏地散开，慢悠悠地飘到地上。他不语，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现刚认识她的时候，什么样子呢？
刚毕业的大学生。
他不禁眯起了眼睛，好像这样能看到过去的她似的。
那时的苏青扎着马尾，头发比现在短一点，每天一下班就跑来酒吧，化的妆一天跑下来也掉的差不多了，嘴角总是挂着笑屁颠屁颠的跟在付东后面。
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好像拥有了所有。这就知足了？
他当时对这个女人只有一个感觉。
傻。天真的傻。
傻女人他见的多了，像她这么天真的他还真没见过。
对待一段感情太认真了。这在王林昊这类人看来，太稀缺。
付东离开后他暗自庆幸过，因为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接近她了。他再怎么浪荡，也是付出过真心的，那颗真心，他给了苏青，以他自己的方式。
“苏青，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跟我说话的。”他舔了舔牙齿，打破了沉默。
苏青看着他，恍惚间好像看见他在笑，发自内心的笑。
“苏青，你活泼了点。”他终于抬起手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烟圈。
这句话，奕秋好像很早之前就跟她说过。
“林昊，谢谢。”她嘴角有些颤抖，“真心的，谢谢你照顾我，谢谢你……是我朋友。”
“苏青，你要什么我不能给你？”他侧着头盯着她，“就偏要跟他？”
“我要家。”她言简意赅，摇摇头，“这个你给不了。”
他嗤笑，烟草味在他口腔里炸开，他竟觉得有些苦涩：“他能给？你跟了我，这些女人自然也就不会出现在这里。”
他朝房门内指了指，不甘地咬咬牙：“我比他差在哪？”
“你不差，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对象，”她思考后说，“只是我苏青……觉得我现在爱的男人最好而已，谁也比不了。”
有一种觉得，叫苏青觉得。
王林昊低下头，笑出了声，他手中的烟抖了抖，隔了几秒才搁到嘴边狠狠吸了一口，他将大半截没吸的烟在墙砖上摁灭，淡淡地说了一声：“苏青，我给你回头的机会，我等你玩够了。”
一支烟，他也就吸了两口而已。
“我不需要。”苏青说，“这次玩不够了。”
耳边突然响起二爷的声音，那天他牵着她走在石桥上，对她说：“苏青，别回头。”
那一次，她没回头，这一次就更不可能了。
“话别说得太早，”他直起身，走近她，他好久没这么看过她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蠢，一点记性也不长。”
“不一样，我和以前不一样，他和付东也不一样。”她说完便把挎包里的钥匙拿出来递给他，“这个收好，谢谢你，物归原主了，能当你的房客是我的荣幸。”
现在的她很幸福，他看到了。一举一动都带着笑。
“走吧。”王林昊感觉自己的心沉了沉，“不会再给你当我房客的机会了。”
他朝她摆摆手。
苏青鼻子骤然一酸，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似的，她只是点点头，对他挥手离开。
她想认真的告个别，以拥抱的方式好吗？她暗自摇摇头，算了。
这条她走过数次的走廊好像变得意外的长，看的到尽头却走不完的感觉。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尽头，王林昊还是站在门外看着。
她好像终于受不了了，离开了那堆烂泥，从烂泥中站起来，上岸了。
因为她觉得最好的男人在岸边等她。
“老板，这个早餐现在用吗……”服务生站在他身后看着他。
“我没点，拿走吧。”他沉了口气，转身准备回房。
“是苏青小姐来的时候交代的，说做好了就给您端过来。”
他远远看着餐盘，打开餐盖捡起一块滚热的饭团塞进嘴里，指了指餐车，说：“放进房里吧。”
饭团真的烫，烫的他眼圈都红了。
“苏青，刚才忘了说了，当你房东才是我的荣幸。”
长廊里空荡荡的。
……
苏青吸了吸鼻子，在电梯门打开的一刹那沉了一口气，面带笑意的走出去。过了好久才看到二爷下来。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下来？事情解决了吗？”她朝他走过去，板起脸。
“早解决了。”
“那你怎么现在才下来？你没看到我给你发的短信吗？”她半信不信地看着他。
“看到了，跟我那弟说了几句话。”
其实是站在窗边吹风呢。
“哦，”苏青朝四周瞅了瞅，“那他人呢？”
“面壁思过去了。”
苏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