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流氓碰流氓
两个人依偎在松软的大床上一言不发，苏青看着飘窗上铺了一层窗外的灯光，不知怎么，她偏偏就想起了客栈房间的窗台上偶尔也会有月光闯进来。
除了月光之外，还有一个细颈花瓶，里面插着一支玫瑰。
他说过，她像玫瑰。
“还睡不着？”二爷原本倒床就睡的人被她带的有点心神不宁的，拍拍她的背。
“二爷，你觉不觉得……”
“不觉得。”他截住她的话，凭男人的第一感他知道她之后的话不是什么好话。
苏青硬是把冒到嗓子眼的话咽了下去：“……”
“我还没说完呢！”她用手肘抵了抵他，“你觉不觉得我们，好像太快了一点儿？我们也没认识多长时间。”
二爷强打着精神：“苏青，找到看对眼的人多不容易？人家还有认识三天就闪婚的，我们快个屁，喜欢就在一起，你有什么好纠结的。以后的几十年给你慢慢认识，行么？”
苏青最佩服也最学不来的就是二爷这份随遇而安、及时行乐的心态。
或许是因为年龄上相差了几岁，苏青想着也许到了他这个年纪，也能活得像他一样潇洒。
然而并不，这是后话了。
“你这几天睡不着就在想这些？”
“不是，不全是……”苏青嘀咕着，手指胡乱地在他胸口划着，她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有些出神，“二爷，奕秋很厉害对不对？”
“你指哪方面？别的我不知道厉不厉害，赚钱是挺厉害的。”他对奕秋的才能还是很敬佩的。
“嗯，她会画画，还是知名画家，即使离婚了她也可以将小泽照顾的很好，给他很好的生活。”
“怎么了？”他听她的声音带着些鼻音。
苏青抬头看着他：“可是我什么也不会，离开了这里，我能做什么呢？我在最应该奋斗的年纪浑浑噩噩的放纵自己，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她哽咽了一声：“为什么没有早点认识你……”
二爷懂了，心疼的搂紧她，开玩笑似的说：“怎么？怕我养不起你？原来苏青是开始在思考人生了，要不你就给我当个包租婆？”
“可是我有手有脚，我才不要当包租婆！”
包租婆哎！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她还不屑的当。
“那你就当个……嗯，当个饲养员，大白就交给你了。”
“……我不要，大白这只臭猫一直对我忽冷忽热的，还不爱理人，我才不要！”
她去伺候一只猫？怎么可能，委屈人才了！特别还是一只不懂感恩的臭猫！
“苏青，”二爷倒吸了一口气，胸腔跟着沉了沉，他问，“你有想做的事情吗？比如重新回学校？”
“回学校？我都一把年纪了回去干嘛……”她好像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个建议。
“回去读个硕士博士什么的，你那俄语那么厉害，丢了多可惜？而且就算读个博士也没什么，反正你都有主了，也不愁嫁不出去。”
苏青：“……”
呵
不好意思，我没愁过，你这是对博士人群的偏见。她腹诽了一句。
“你就不怕我再经历个校园恋爱什么的？到时候跟别人跑了？你就当光棍去吧你！”
“这我倒真不担心，跑不了的。”他胸有成竹。
苏青：“……”
“可是那样的话我们就是异地了……应该不能经常见面吧。”
二爷嘶了一嘴，立刻改口：“那算了，你要是不想回学校就不回了，老是读书也没什么好的，别到时候读书读傻了。”
苏青：“……”
这主意变得真快。
“二爷，你是不是也想不出我能做什么了？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她眨巴着眼睛，脸上写满了委屈。
“苏青，你知道吧，苏城每年八月末都有个中外旅游文化的交流节？”二爷抚了抚她细长的淡眉缓缓说道。
“嗯，上次听你们说过，那个到底是干嘛的？”
“就是有来自不同国家的人，专门组成一支队伍来我们这儿……摆摊，摆上一两个星期，”他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倦意，他竟一时想不出名词来形容，“现做现卖他们当地的美食，一边宣传自己的文化，当然了，最主要的就是赚钱了。”
“摆摊？”苏青揣摩着他的话，“哦，你不会是想让我去摆摊吧……”
“你会做饭吗？人家能来摆摊的可都是‘十八般厨艺样样精通的’，你是跑过去捣乱啊还是丢我们国人的脸啊？”
苏青哧着白了他一眼。
“苏城已经好几年承办了和俄罗斯的交流节，局里还特意成立了一个小语种的人才部，每年好像也会招两三个俄语专业的。”他思考着，眼睛直直的看着天花板。
“你是想让我去那儿？”苏青突然精神起来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看着二爷。
“想试试吗？”他半睁着眼睛，伸手扯了扯她背上的被子，“你要是有兴趣，回去我仔细问问，怎么样？”
“想，我想。”她郑重其事地点头，这样还能留在苏城，能呆在二爷身边，她怎么会不想。
“好，那你快睡吧，明天一早我还要去办事呢，你就瞎折腾。”二爷无奈的宽了一口气，伸出手臂压在苏青背上，将她往怀里拢，他的声音懒散。
“苏青，人不管什么时候被生活打趴下，还能站起来就不晚。那么多回合呢，和它慢慢玩。”
苏青乖乖地靠着他闭上了眼睛，突然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看到一丝微妙的光，有些远，但又确确实实存在着。
她低吟了一声：“二爷，谢谢你。”
“苏青……”他沉重的鼻息喷薄在她的脖子上，暖暖的痒痒的，他闭着眼睛在她肩胛骨上蹭了蹭，苏青只听见一个疲惫的声音在她耳边叮嘱了几句。
苏青，别担心。
路太多，选一条走好就行。
无论你选哪一条，我都陪着你。
后半夜她睡的很熟。
……
二爷一大早被苏青从床上硬拉起来。
闹钟铃声在她耳边响了一遍又一遍，苏青赌气似的摁了一遍又一遍，然而身边的人却充耳不闻，丝毫不为所动。
最后，她终于受不了从床上坐起来，顶着一头乱发发呆了几秒，在铃声再次响起的前一秒钟她率先吼了出来。
“二爷！你快起来——”她胡乱的抓住被角往外扯，而后看到他动了一下更是变本加厉地去晃了晃他。
二爷转了转眼珠，睡眼朦胧。他今天早上醒来的第一感觉就好像是站在颠簸的船上，看着小窗外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席卷而来，真猛啊……
唉，真想把窗关上。
他觉得自己现在有点晕船了。
“大早上的干嘛呢！”他一脸不悦地伸了个懒腰，粗壮的手臂伸向她，捏着她的下巴来回晃了晃，“苏青，你是不是欠收拾？”
苏青：“……”
她看他清醒了便翻身下床：“你知道闹钟响了几遍了吗？”
“没听见闹钟响啊。”他说得理直气壮。
苏青：“……”
“你还不起床吗？你不要去救你那个误入歧途的弟弟？”她背对着他，手指在衣柜里悬挂着的衣服中左右划了划，随手拿下来一件颜色低调的毛衫，又把衣架挂了回去。
“就你瞎折腾，”二爷打了个哈欠，跟着下床，“差点误了事。”
苏青：“……”
明明一个点睡的，我起来了你没起来还怪到我头上？苏青暗自腹诽。
当然了，这句话她是不敢当他面说的。毕竟谁也保不准睡眠不足的二爷会不会索性耗点时间将她“就地正法”。
“你干嘛呢？”二爷洗漱好看见苏青换了身衣服，正拿着手机上下划屏。
“点外卖。”她没抬头看他，只是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我是问你穿这么整齐干嘛，还早得很你不继续睡了？”
“我今天跟你一起去，反正醒的这么早了，”苏青这才放下手机，“你去办你的事，我顺便去和王林昊道个别。”
二爷迟迟地“嗯”了一声。
今天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泓市有名的会所，王林昊手底下的。
没过多长时间外卖就到了，二爷换好衣服出来就看到了桌子上五花八门的早点，苏青鼓着腮帮子坐在一边吃了不少了。
“市中心就是不一样，”他的语气里带着戏谑的意味，“吃个早饭都叫外卖。”
苏青皮笑肉不笑地弯了弯嘴角，反讽道：“这不是有人起床太迟，出去吃能来得及吗？还是有人厉害能几分钟就蒸出一笼包子来？”
二爷：“……”
行吧，二爷发现了，这苏青没温顺几天，记仇指数和伶牙俐齿的功力倒是提升了不少。
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你吃好了没啊？”苏青将最后一口粥喝掉，催促道。
“急什么？”二爷缓缓放下筷子，“吃个早饭都吃不安稳。”
“……”苏青站起来拉他，“谁知道你要多久才能处理好？到时候晚了天黑了开车多不安全。”
二爷阴阳怪气：“只要你叙旧别叙的太晚就行，我手里的事要不了多久。”
苏青：“……”
一路上两个人没说什么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眠不足的原因，二爷的眼皮有点肿，整张脸都阴沉沉的，苏青自觉的坐在一边看着窗外。
车子停在车库，苏青关好车门拉住他，两个人在会所门口停留了几秒，她担心的征求他同意：“真不用跟我一起去吗？”
“不用，你跟我去有什么用？你处理好了就发条消息给我，我差不多就过去找你。”
二爷怎么可能让她跟着，就算他要见的不是什么豺狼虎豹，哪怕是一条野狗冲她吼一声，他也怕吓到她。
苏青点头，挽着他走进会所大门，许是白天的原因，刚走进去就像走进一条隧道，各种水晶灯发出的光线和自然光相比逊色很多。
苏青要去的是五楼，二爷要去的是七楼包厢。电梯停在五楼，他们面对面站立着。
“你需要什么的话……不管是钱还是其他的，”苏青理了理他的衬衫领口，肩膀上的单肩包带倏地滑到手肘间，她的手搭在他胸口处颤了颤，“给我打电话。”
她拾起链条包的包带重新勾回到肩上。
她见他不作声，又问了一遍：“你听到了吗！”
“知道，你放心过去。你不一天到晚说我是地痞流氓吗，流氓碰流氓，你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勾着嘴角坏笑。
年轻时候的二爷血气方刚的，也算是拉帮结派刀尖上滚过的人，什么大大小小的场面没见过？
今天只是去花钱消灾，他真没什么怕的。
“流氓还分好多种呢！”苏青冷着脸瞪了他一眼，后退了几步站到电梯门外看着他。
“都有哪种啊？”他坏笑着，伸手按了楼层键。
电梯门缓缓合上，苏青透着仅剩的一点缝隙叮嘱了一句：“注意安全——”
“真是流氓！”她的鞋跟在地面上跺了一脚，看着紧闭的电梯门恨恨地恼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