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去把睡衣拿下来
“你关门干嘛？万一客人晚上回来还要进来。”
二爷锁上了玻璃房的门，将那个写着“close”的木制挂牌翻面朝外。
二爷笑的神秘：“我现在没工夫招呼他们。”
“你要干嘛呀，”苏青皱着眉头看着他拿着塑料袋朝厨房走，“怎么有一股……香味？”
她跟着走进厨房，看着二爷点燃了煤气，往锅里倒了水，他终于打开了袋子，里面是一大捆——晒干的艾草。
“艾草？”她伸着脑袋说。
“你要做青团吗？”她凑过去摘了片艾叶下来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圆圆的眼睛直溜溜地看着他，“好香啊……”
“看来你不讨厌这个味道。”二爷将一大捆艾草从中折断，在水流里冲洗了一遍，然后塞进锅里，一大团热气汩汩的穿过艾叶的缝隙一缕缕飘向上空散开。
“还有人会讨厌这个味道吗？”苏青又吸了几鼻子。
二爷默了一会儿，手插在腰上放空似的站了一会儿，许久才开口：“你喜欢就好。”
两人之间雾蒙蒙的一片，水蒸气腾腾而上。
“你慢慢弄吧，我上楼了。”
“去把睡衣拿下来。”
苏青刚转身就愣住了：“……”
二爷走上前，头探在她的耳边：“你要是洗完让我拿给你也行，我很乐意的。”
“流氓啊！”苏青推开他，耳朵瞬间红了一片。
“你房间又没有浴缸，怎么泡澡？”二爷抬起下巴指了指锅里沸腾的水，“拿好衣服去我房间。
话题转变太快，苏青还没缓过神：“泡澡？”
“我下午去了趟老袁家，上次婚礼饭桌上你见过的。”
“哦……”苏青回忆了几秒，隐约有点印象，“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了？”
“我这是突然吗？谁让你突然生病的，秋天泡个艾水澡对身体好，还有你胳膊腿上怎么那么多蚊子块？”
苏青努努嘴，心想这都被他看见了……
“快去拿衣服，下来的时候把侧门也锁上。”
她有些不情愿地上了楼，但是又不想辜负他的一番好意。跑了一下午就拿回来这些艾草，有几个人会像他这样花心思。
玻璃房的构造四通八达，就像是一个中转站，一共有四扇门，一扇正门，一扇连着住宿楼，一扇通向厨房，还有一扇通向二爷的房间。
二爷给她留了一盏灯，她将侧门锁好穿过玻璃房，看见他的房间亮着灯光，房间也比上次来的时候整洁了很多。
浴室里热气腾腾，圆形的浴缸屡缕白烟升腾，夹杂着艾叶的清香扑鼻而来。
“你说洗完会变黑吗？”苏青抱着睡裙靠在门边，看着二爷的手伸进水里划了划，一本正经的问道。
“……我给你放的是染色剂吗？”二爷回头看着她，笑道，“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你快点出去。”苏青不耐烦地下逐客令，她走到浴缸边探头看着黑褐色的水，真像是一大缸感冒冲剂。
“水冷了就调到右边加点热水，还有……”
“知道了知道了，你出去吧。”苏青迫不及待的想感受一下。
她很久没有这样清闲过了，以前在家里即使有浴缸她嫌麻烦也懒得用，在这儿倒好，洗澡水都有人给她放好了。
等二爷关上浴室的门，她脱掉衣服，先伸出脚尖在水面点了点，发现温度正好便整个人沉了进去。
二爷在外面站着听到“哗”的一声响：“水烫吗，苏青？”
苏青闭着眼睛沉在水里，听到他的声音才从水中探出头，双手掩面擦掉脸上的艾水：“不烫——”
她开心的笑起来，二爷也跟着咧起嘴角，他走到橱窗里拿了瓶酒，坐在正对浴室门口的一个小凳子上，一个人喝起酒来。
过了一会儿。
“二爷——你在吗？”苏青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她静静地等着门外的人说话。
“在，在门口守着你呢。”二爷仰头闷了口酒，辛辣的液体在味蕾上炸开了花，然后滑进胃里。
“哦。”苏青放心的靠回浴缸里，艾叶的香味阵阵扑鼻，渗进她紧绷的神经，清洗她积攒了很久的压抑情绪。
人好像只有在最放松的时候，记忆闸门才会缓慢地开出一道裂缝，那些零碎的、细小的记忆一个个蹦出来。
“小的时候我妈妈也用艾水给我洗过澡。”苏青闭着眼睛靠在浴缸的靠枕上，嘴角勾起一丝温暖的弧度，不知道为什么，她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但是，现在我们已经很少联系了。”
二爷顿了顿，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离得很远，他们好像突然就不管我了，或许是对我太失望，”苏青长长的松了口气，等眼泪滑到脸上，她才睁开眼睛，“二爷，你对我真好。”
“苏青，你值得我对你好。”
他们虽然隔着一扇门，但是恰到好处的，有些当面难以说出口的事情却能在此时吐露。
“你好奇我之前的生活吗？”
“不好奇，但我想知道。”
苏青轻哼一声，真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她雪白的肌肤往黑咖色的艾草水里沉了下去，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目光空洞的看着一片黑水。
“我以前的生活……一团糟糕。”
二爷“嗯”了一声。
带着香味的热气让她彻底放松下来：“晚上我会和一大帮的人喝酒，李总张总王总……反正各种总。”
酒杯停在他的嘴边，始终隔着距离，他坐着一动不动，和他猜想的差不多。
“各种行业的“精英”、“上层人士”，好不好笑？”
“嗯”二爷放下酒杯，“听上去挺丰富多彩的啊。”
她听出他声音的异样：“但我只和他们喝酒而已，不会做别的……”
“嗯，我知道。”二爷弯了弯唇，脑中浮现初见苏青时那副拒人千里桀骜不驯的样子，喝酒生猛，就像是刺猬露出背上的刺像周围危险的人示威。
“你才不知道呢，”苏青回忆着，“会喝很多很多酒，然后王林昊会带我回家，我的生活是黑白颠倒的，所以白天在家里睡觉，明明住在市中心，但我却融入不了那种繁华，我只是觉得好累啊，明明有钱，还有各种人脉，但真的很累，白天来临时，我的血都像是流干了。”
“王林昊是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吗？”二爷用舌头抵了抵牙齿，提醒她，“水要冷了，加点热水。”
苏青乖乖的拧开水龙头，耳边传来汩汩水声：“嗯，他是我老板……也不是，他应该算是我朋友吧，我这样的人还能有什么朋友呢？”
她关掉龙头，在水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苏青……”
“我以前很喜欢唱歌，和付东一起。那时我还在上大学，有一次同学聚会我在餐厅认识他的，他当时还是个在各种餐厅酒吧驻唱的歌手。”
“你们在一起了？”
二爷抿了口酒，他一直在等她敞开心扉，可是等她娓娓道来的时候，他却害怕了。
“嗯，大学毕业之后我跟着他穿梭在各个酒吧里，白天我在公司上班，晚上会去酒吧等他。”
“那你应该很辛苦。”
“不，相比之下，没有他之后我的生活辛苦几百倍，变得一塌糊涂。”她细说着，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他去哪了？”
“他被一家音乐公司看上了，为他我放弃了太多，放弃了稳定的工作，甚至和一些朋友都断了联系，总是陪他改稿子。哦，对了，我和王林昊，也是因为付东当时去他手底下的酒吧驻唱才认识的，王林昊一直都很照顾我们。”
苏青没想到她再次说这些的时候心中平静的竟掀不起一丝波澜：“可是付东却丢下了我。”
苏青仰头看着天花板，灯光照着她眼睛有些酸涩：“是不是很恶俗的故事？他有了钱、地位、名誉，女人。可是我却什么都没有了。”
“他为了找理由丢下我，用王林昊和我的关系暧昧这种理由来恶心我。心虚的是他，朝我捅刀子的也是他。”
二爷觉得心底凉飕飕的，他不在意她和别的人有过去，相反，此刻的他，是真的心疼她。
苏青闭上眼睛：“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想着就算他一辈子只能在酒吧里唱歌也无所谓，我永远都会跟着他，随便他想去哪，我可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他只需要养活他的梦想就好。谁叫我当时喜欢他呢。”
“他对你好吗？”
“嗯，好，”苏青笑，“只是好不过那些钱和光环而已。我们在一起经历的事情在金钱地位面前变得不值一提。”
“付东……”二爷蹙眉嘀咕了一句。
“你是不是在想这个人唱过什么歌长得什么样？二爷你是不是傻，人家早就更名换姓了好吗？”
她嗤笑了一声，能识破他的小心思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那他现在叫什么？”二爷回头看着浴室的门，苏青好像从浴缸里起身。
苏青果断：“不告诉你。”
“……”二爷吃了一通闷气。
“洗好了吗？”他问。
苏青拉开门，低头看到二爷的背影：“你在干嘛？哪有人坐在浴室门口喝酒的？”
她看着他：“吹风机在哪？”
“在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
她立刻折回去找到了吹风机，刚插好电，二爷就走了过来，从她身后结果了吹风机。
“我帮你吹。”他眯着眼睛，眉头稍稍皱起，指尖轻轻划过她的头皮，“舒服吗洗的？”
“嗯。”她点点头，头发一缕缕半干的散落着，任凭他的手胡乱的划过。
“今天杨若好像对她的教学成果有点儿不满意。”
苏青对着镜子，二爷站着笔直，眼神在她头发上来回扫视，她踮起脚，在蒙着雾气的镜子上胡乱的划了几笔。
二爷的声音透过吹风机的呼呼声，听着有些破碎：“什么教学成果？她跟你说什么了？”
苏青挑起乱糟糟的头发：“她说她教你怎么哄人，我怎么一点都没感受到？”
“可能我比较务实，嘴上功夫弱了点。”
“你还跟她瞎说什么，什么老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