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木偶欲难
“这次音乐会，我其实是有点私心的。”
“了解我的观众都知道，我的父亲是东五区的人，母亲则是东一区的人。”
“我的母亲是个蠢货，为了所谓的爱情不顾自身，抛弃了以前的一切，远赴他乡。”
“我的父亲是个渣滓，只喜欢玩弄感情，却从不负责，他抛弃了我的母亲。”
“我很讨厌我的母亲，为什么不肯跟我一起离开，她是个蠢货，甚至为了这种渣滓牺牲生命。”
“我更厌恶我的父亲，就是他的不负责任，他的轻佻，他的蔑视，我的母亲才会变成这副蠢样。”
体育馆内一阵沉默。
他们都是第一次知道，李荒的家庭居然是这样的。
某些感性的观众甚至红了眼眶。
李荒的轻笑声通过话筒传遍体育馆。
“接下来请聆听我的音乐，飞蛾与火，这首歌献给所有在爱情中迷失的人，生命不应该只有爱情，还有更多值得我们珍惜的事情。”
说罢，李荒再度弹奏起那直触人心的音乐，神情严肃。
表演会开始的，但不是现在。
现在他只想完成音乐会，完成自己的最后一次音乐会，今夜过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除非社会改变，不然他难以登上舞台。
这一次，务必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完成一场盛大的，接近完美的音乐会。
音乐才是他的一切，其他的都不足论道，这次表演，也只是为了母亲，儿时的自己讨回公道。
他在完成儿时最大的心愿，另一个就是开一场音乐会。
要是儿时的自己能看见这一幕该多好，两个最大的愿望都实现了，他会很开心吧，会像孩子一样欢呼吧。
李荒略带惆怅的想着。
在观众的呐喊声中，一首又一首曲子接踵而至，现场气氛一直都在高潮，他们眼睛通红，狂热地看着台上的演奏者。
在今晚，李荒就是他们的神！
音乐的神！
美妙绝伦，引人入胜的音符随风飘荡，飘入每个人的耳中，扎根于灵魂。
一首首歌演奏完毕，来到了本场压台曲目：欲。
这是个人独奏，随着李荒的示意，一个个演员走上了台，自己退居演员身后，拿起二胡，宛转悠扬的声音传出。
还处于狂热状态的粉丝，发出绵绵不绝的呐喊声。
在他们的呐喊中，一个个动物开始了舞蹈，它们两两成对，时而相拥，时而分离，上身在移动挪转，两脚却如胶似漆般缠绵。
它们在跳探戈！
在场的人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啊，动物在跳探戈！
是我疯了还是世界疯了？！
音乐开始高扬，它们的舞步变得更加轻快，仿佛下一秒就要飞离，浓浓的情意令人陶醉。
朴段上场了，迈着动物求偶的夸张步伐，举手投足间释放自身魅力。
一只猪步伐轻盈地离开了它的伴侣，眼眸深情地望着朴段，似飞蛾扑火般扑向他，颈部交接中眉目传情，一声声低沉压抑的喘气声中，他们唇舌相交，来到了舞台中央，聚光灯下。
在他们的缠绵悱恻中，音乐来到了最高潮，高亢明亮。
伴随着一声啼哭，音乐开始变奏，低沉且暴躁。
朴段一把推开猪，扭曲的身形如同魔鬼，一次次挡住扑来的猪，用手遮住眼睛，来到了狗的面前，弯腰伸出了手。
时间仿佛暂停了，所有演员停止了活动，僵在了原地，唯独那只猪，在挣扎着，哀嚎着，抬手望天，无视了身旁的玩偶。
音乐再次激进，尖锐且狂暴，音符如海水倒灌般倾泻。
他们在原地拉扯，你来我推，你走我追，他们越走越远，独剩玩偶孤单地留在原地。
音符在最狂暴之时，戛然而止，紧随其后的是‘砰’的跌落声，音符猛然出现，发出如天地崩塌的怒吼与咆哮。
紧接着，音符消失，天地归于寂静，唯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在飘荡，如泣如诉。
啪啪啪！
掌声如山洪倾泻般响起。
“李荒！”
“李荒！！”
“李荒！！！”
李荒收起二胡，背上小提琴，来到聚光灯下，张开双臂闭上眼睛，享受着独属于他的掌声与欢呼。
他眼眶湿润着，撩起头发，打了个响指，朴段来到了面前，面对观众跪了下去。
“感谢各位的聆听，请原谅我在最后加了这么多私货，给各位介绍一下，我旁边这位，就是我的父亲，朴段，外交部部长。”
此言一出，场馆内瞬间陷入死寂，
原以为这只是普通的演员，可身份一出，所有人都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了。
外交部是什么地方？
是代表国家形象的地方。
而今晚，在大庭广众之下，外交部部长与一只猪相濡以沫。
尤其是在场有不少是官场上的人，更是满头大汗。
“他和我母亲的故事，都在刚刚的舞蹈里，很抱歉，时间匆忙，没有仔细打磨舞步，如果有不好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
“你们说，这种人应该活着嘛？”
李荒说着，嘴角带着弧度，弹奏起了音乐。
观众们刚刚被带着走进了音乐，正是上头之时，又有琴音辅助，哪会说出一个不字？
“呸，这种渣男也配活着？！”
随着这一声响起，体育馆内瞬间涌起了跟从声，喧嚣的声音几乎能刺破人的耳膜。
“该死！”
“他该死！”
“杀了他！”
即便有意志坚强之人发出呼喊，也被人无视。
台上的人仿佛有着操控人心的力量，琴音一响，所有人都跟着走，就像是提线木偶一样，失去了自己的思考。
朴段站了起来，双目无神，拿出一把早已停产，古董级别的左轮手枪，对准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砰！
鲜血喷涌，身体重重地跌落在地。
在尖叫声和欢呼声中，李荒缓缓退场，看着狂热的观众，嘴角上扬。
儿时的自己啊，你看见了嘛？
这样的结果你会不会满意呢？
我想你是会的，我也会的，这很棒。
木偶欲难，谁又不是木偶呢？
朴段是，观众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