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一座死城！
“你说什么？”贤妃赶紧又将那解药收回，心里又暗自庆幸自己是先把司徒易峥叫进宫，而不是自己听了那个黑衣女人的话先来这钟粹宫，否则以她自己的判断，定然会立刻将所谓的解药喂给皇帝，到时候她可就成了杀死皇帝的真凶了！
想到这儿，贤妃脚下一软，险些没跌倒在地，殷如歌和司徒雅琴一人一边扶住，这才无事。
“她究竟是谁……为何会有这样歹毒的心思？”贤妃扶着司徒雅琴的手坐下，看着面前一动不动的皇帝，眼中内疚悔恨着急的泪水不停打转。她从来没有这样无助过，明明解药在手，她却是喂也不是，不喂也不是。
也许方才她还不明白为何自己听得自己可能是赢絮的替身的时候那般平静，此刻看到皇帝这样她心里生出的更多是心疼，她便知道了。对于这个人，她的心里除了爱护，更多的便是感激。她早已把他，当作了自己的靠山。
就算她是赢絮的替身，这么多年，她也并不曾期望过眼前的这个帝王对她真有多么深情。他当年将她从江南带回，给她一个温暖的家，厚待她的嫁人，对她，对司徒易峥，对司徒雅琴的好，统统都看在她眼里。
她不会，也不愿，因为别人的一两句言语就怀疑这个男人对自己，已经超乎常人的关心。帝王之家，本不该奢望太多。而她得到的，已经够多的，又有什么必要去计较那么多呢？
“娘娘不必着急，”殷如歌安慰，“易王师从药王谷，多少毒药在他面前都现了形，定然是难不倒他的。”
“也对……”提到司徒易峥，贤妃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一半，便将希望全都放在他身上。
司徒易峥难得像今日这般严肃。学医从医以来，这怕是他遇到的最大的难题了——都说医者不自医，此人更是自己的父皇，又怎么能不紧张？
将皇帝的手暖了暖，司徒易峥这才探上司徒焱的脉搏。薄唇轻抿之间尽显凝神。闭眼，细细地听那几乎快要探不到的脉搏，皇帝极其微弱的呼吸声也被听在耳里。
大殿内外的人慢慢被救醒，却都大气不敢出地跪在殿外，只等司徒易峥的诊断结果。
谁都没有料想，同昨日一样的时辰，竟然发生了一样凶险的事。昨夜是皇宫危险，如今是皇帝一人危险，说到底都是可能动摇国之根本之事。为了确保安全，殷如歌已让人传各处太医候命，并让人搜寻赢絮踪迹。
然而让人失望的是，整个皇宫都搜遍了，也不见赢絮的身影。而彼时司徒易峥已然诊断出皇帝司徒焱身上复杂的毒了。
“十七种毒药，都是赢国最凶险的药，隐在寒毒之下，所以发作得极快，”司徒易峥重新将贤妃从赢絮处拿来的解药查看了下，“而这所谓的寒毒的解药，便是第十八种毒药。换句话说，这十几种毒药相生相克，而且并非一日在父皇体内种下，从前不过都是潜伏，今日不过是赢絮用糕点和酒水引出来罢了……”
“十八种？！”贤妃只觉得手脚都软了。当年亲眼看见司徒易峥被寒毒所伤，又见识过殷梓凯差点因为赢国之毒差点没命，还经历过殷如歌的妹妹殷如懿因为赢国之蛊而伤人……如此种种，都不过只是其中的一种毒罢了，如今皇帝身中十八种毒药，那该是多严重之事！
皇宫各处不出两个时辰已然都知道皇帝中毒之事，各位皇子皇妃尽都赶来，钟粹宫一时间成了皇宫最热闹之处，却也是最安静之处。光是亲近伺候的奴婢们，就都挤满了院子。
殷太后亦睡不着了，立刻便赶了过来，瞧了两眼，反倒不似贤妃那样心里慌乱，听了缘由拄着拐杖怒道：“哀家早就说过赢絮那个女人留不得！早知如此，昨日哀家就该捆了那蛇蝎女人！”
但到底看见自己儿子已然冻成冰人，太后于心不忍。但此时后宫人心惶惶，她身为太后，自然不能带头显出怕来，当即对着众人道：”慌什么？！皇帝还没死呢！外头那些个没主意的，都请了回去，免得白操心。今日之事，还没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都把嘴巴给哀家管严些！若是谁敢往外透露半个字，莫怪哀家手段！“
得了太后令，各宫紧张来探视的都被挡了回去。在殿中伺候的，也都被统一带到一处去了，免得消息外传——近日有军情奏报，北地乌石在天盛边境操练兵马，此试探之意甚是明显了。毕竟春耕之际，正是兵力薄弱，防范最松之时。
”外头可清净了？“太后问身边的刘嬷嬷。
刘嬷嬷点点头：“才奴婢出时，荣王殿下已经处理妥当。”
”荣王……“太后点点头，若有所思。
”九弟，你可知这十八种毒都是何毒？“平日里只管喜好音律的八王爷司徒谦此时到了正经时候，倒是立刻在司徒易峥面前问到了重点，可见其心思，并不似旁的时候那样不着调，只是未遇到用的时候罢了。
”如今虽探得数目，却未能完全探得所有毒药，“司徒易峥道，”不如请各家太医一同看治，也好互相验看。“
一众女眷被请到偏殿，太医们一一上前看过，却都面露难色——莫说是十八种毒药，有的甚至连寒毒都认不得的。
”怎么这么没用呢？！他们不是太医吗？！“小辣椒司徒雅琴忍不住了，”咱们皇宫里养着他们，都是白吃俸禄的吗？！关键时候，怎么能……“
贤妃忙拉住司徒雅琴：”琴儿，莫胡说。“
”我没有……“司徒雅琴急了。
贤妃仍旧摁住她：“母妃不是怪罪你说了重话，只是此时你父皇有难，必是需要所有人同心同德之时，切不可互相抱怨，扰了心神。此事本来就难，不可能一蹴而就。咱们只管静静地等着，相信他们，给他们些时间，父皇一定会没事的。啊？”
殷太后在一边听了此话，便暗暗点了点头，对贤妃越发赞赏。都说贤妃宠冠六宫，从前所有人都以为是因为她的美貌，出了赢絮之事众人又以为是因了赢絮的原因，如今看来他们都并未看准。贤妃得宠，到底是因了贤妃自己的原因的。
虽她出身不高，但知书达理，识大体懂进退，这么多年在后宫从不做那些争风吃醋之事，一心只服侍皇上，照顾儿女，宽待下人，有谁说她半句不好的吗？连那废皇后高氏都被衬托得没有格局起来。
“好……”司徒雅琴到底不过是孩子心性，一时着急说错了话，此时被贤妃这么一说，自然知错，立刻不再抱怨，只听话安静地等了。
不过贤妃的话倒是让殷如歌若有所思。十八种毒药，就算是司徒易峥师出药王谷也该需要时间去解，赢絮这个时候失踪，到底去了哪儿呢？
而且，赢絮谋划了整整二十多年，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在皇帝身上费力种毒这么简单？她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
“太后，寻遍各处，都未曾寻到赢絮身影。”第二波搜寻之人来报。
赢絮……殷如歌心思一动，问那人：”皇宫西北角，可曾搜过？”
“回易王妃，搜过了，”那人答道，“昨夜一把火将那处宫殿烧了个干净，除了一些瓶瓶罐罐，什么都没留下。怪也怪的是，那附近的花草，竟像是干枯死绝了的，所以昨夜才火起那般凶猛。”
“干枯……”殷如歌只觉此事颇有蹊跷，便同太后请命奔赴查看。赢絮筹谋二十多年，绝不会只是为了给皇帝种毒。而且她还故意让贤妃送最后一瓶药，难道她不知道易王就是贤妃之子，师从药王谷解毒便是他的强项吗？
怕只怕，这只是赢絮的调虎离山之计——如今，所有人的注意力可都在皇帝司徒焱的身上了。而最危险的地方，有时候往往最安全。
司徒易峥晓得殷如歌要亲自去寻赢絮，不很放心，但自己走不开，便让绥峰务必跟紧了殷如歌，好时时保护。
殷如歌同绥峰带了一小队人马来到皇宫西北角，赢絮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虽则大火已然被熄灭，但只是时隔一天，还是能从里头冒出些未散的青烟来，可见宫殿损毁严重。
未进宫殿，殷如歌便发觉果然如同那搜查之人所言，附近的花草，竟都枯死了。如今正是春日正盛雨水丰沛之际，草长莺飞植物繁茂，皇宫其余各处皆都生机勃勃，为何只有此处显出这样的死相？
难道……
殷如歌和绥峰对视一眼，拔了两棵草，绥峰看了，面色忽然严肃起来：“这些草并不都是正常枯死，也不是因为缺水而萎，竟像是被毒死的。”
毒死的……殷如歌又想到方才搜查之人所言，宫中留下了许多瓶瓶罐罐，便立刻进了宫殿。赢絮所住之处被烧了个干净，院子里是被抢出来的瓶瓶罐罐，竟堆成了个小山！
可是一看之下，竟都是空的。
绥峰跟着司徒易峥在药王谷待了十年，虽未曾在医术之上有什么造诣，但耳濡目染亦能分辨出个一二。让人打了水往那瓶瓶罐罐里倒了些，往地上一泼，绥峰的面色变得极其严肃：“这么多毒药，赢絮到底想干什么？！“
“果然有事……”殷如歌当机立断，立刻让人将这些瓶瓶罐罐都送回钟粹宫，让司徒易峥和那些太医们瞧瞧，看看是否对解救皇帝有用，而她和绥峰则继续留下来，在各处探寻。
殷如歌想起曾经自己探寻过此处看到的一口古井，一直未曾有机会去看看究竟有何秘密，如今，倒是个必去的所在了。
敌在暗，他们在明，也只有冒险，才能获得敌人的更多讯息了。
“王妃，还是我去吧。”见殷如歌要亲自下井，绥峰自然是不放心的，赶忙拦住她，自告奋勇。
殷如歌晓得绥峰是为了司徒易峥的嘱托，便同意了。不过绥峰下井之前，殷如歌将一只小小的瓷瓶递给了他。
绥峰接过，晃了晃，便立刻知道，这是殷如歌身上取下来的血，可解百毒，屡试不爽。天盛这几个月的疫情，初期王爷未曾研制出解药之前，便是用的这个做药引子，才保住了几万人的性命。
可是此法逆天而行，不仅伤身，而且是在用王妃的命在换人命，王妃这几个月为了采血，已经亏损了许多气血，甚至都能隐隐约约见她发丝之间生出银丝来了。为此，王爷早已勒令各处不准再同王妃取血，现如今，王妃竟然……
”这……“绥峰不敢接。
”拿着，“殷如歌却是爽快，”我已经救了那么多人，没道理不救你。何况如今我们面对的是赢絮，赢国最厉害的用毒高手。你执意要替我下井，我没有让你白白送命的道理。“
见绥峰还是为难，殷如歌索性道：”这东西我取都取了，你若不用，便是浪费。你若是再耽搁一会儿，赢絮可能跑得更远。“
绥峰终究还是取过那瓷瓶下了井，心里却多了几分感念。都说天盛第一女商人殷老板心狠手辣，在商场上机关算尽叱咤风云最是不懂人心，其实她真正得的，恰恰的人心。
只不过，刀子嘴豆腐心，表面冷然罢了。否则，自家王爷也不会这么多年了，还对她念念不忘啊。
殷如歌又让人再次将整个宫殿里里外外i都搜查了一遍，确实并未发现什么。然绥峰下了井不到一个时辰，便从井底拽了拽绳子被拉上来：“王妃，密道，井里有密道！”
“可知密道通往何处？”殷如歌忙问。赢絮人间蒸发，果然是有另外的路子可走！
“四通八达，密道连着地下水道，竟几乎可以通向宫中各处！”绥峰有些激动，这个发现，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好事，因为赢絮可能会走任何一条密道！
然殷如歌担心的却并不知是这些，地下水道……皇城之中地势最高之处便是皇宫，从皇宫之中流下的水会流向全城各处！若是如她所想，赢絮将这些瓶瓶罐罐中的毒药全都投入水中，那么，明日天亮，他们看到的，便是一座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