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林氏被杀
“噢哟大小姐，”林氏顿时将一双好看的眼眸瞪得老大，还用手捂着嘴，好无辜的样子，“大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呀？什么叫菱香做的什么事我心里清楚呀？我清楚什么呀？还有什么，什么捉奸呀？这到底说的是哪门子和哪门子的事情呀？！”
林氏江南女子的柔弱，这时候便派上了用场。她不再尖着嗓子说话，而是皱着眉装着可怜，看向殷梓凯：“老爷啊，您看看大小姐吧，这空口无凭的，带了个人就想要往妾身身上泼脏水啊！您在家的时候，大小姐都这样，您都不知道您不在家的时候，大小姐是怎么对待我和如雪的呢！”
说着，林氏掏出帕子很努力地哭唧唧起来。那样子，好像真的殷如歌怎么怎么欺负了她似的。
“是啊爹，”殷如雪见状，忙忙出来抱着林氏，帮腔道，“爹，其实雪儿早就想说了，只是看爹爹今日身体尚未好全，便不忍心打扰爹爹。姐姐这么多年在家里，仗着自己是殷家大小姐便作威作福，丝毫不把雪儿和母亲放在眼里。如今看您回来了，就这样想法子想要栽赃给母亲，就是想把我们扫地出门啊爹……”
一时间俩母女在厅里便演起了戏，不知道的，还以为殷如歌当真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伤害了这两位似的。
殷如歌不怒反笑，不紧不慢地走到林氏和殷如雪面前，清凌凌的眼眸里是冷冷的漠然，话出口时，不带一点感情：“你们俩，是不是哭得太早了？”
嗯？哭得太早？什么意思？林氏抽空从帕子里疑惑地瞅了瞅殷如歌，便看见殷如歌那双清凌凌的眼眸里泛着冷冷的光芒，如果眼光会杀人，此刻她和殷如雪早就没命了。
没想明白殷如歌说这话的意思，但林氏晓得此刻若还不抓紧扭转时局博得殷梓凯的同情阻止殷如歌说话，只怕一会儿殷如歌真把事情一捅出来，她们就要遭殃了！
想着，林氏哭得更大声了：“老爷啊，你看看，大小姐就是这样对待我们的呀……”
殷如歌看着只差撒泼打滚的两人，却并不阻止，只站在原地看着那二人，眼神里冷冷的都是“演，请你们继续演，卖力地演，看你们要怎么演”的嘲讽，看得林氏和殷如雪越发心虚起来。
殷梓凯被林氏和殷如雪嚎得没了耐心，皱了眉大声喝道：“哭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清楚！如歌可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不过就是带了个人来，你们就哭成这样了！成何体统！”
林氏和殷如雪这才忽地止住哭声，也才终于明白殷如歌所言的“哭早了”，究竟是什么意思——她们是当事人，是两件事情的策划者，自然在看到菱香和胡济见面的时候就会难免慌张，可是殷梓凯则不然，这两件事情，殷梓凯可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呀。她们越是这样表现，便越是引人起疑呀！
“如歌，你说，到底怎么回事？”殷梓凯这才看向殷如歌，问。
于是，殷如歌便将今日早晨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殷梓凯——原来在殷如歌有意隐瞒下，崔氏等人都还不知道今早在殷家花园里发生的事——林氏买通了菱香，看准了殷如歌和董少卿会在花园里谈事，让菱香在茶水里下了些催情散，为的，便是让殷如歌和董少卿当众出丑！
“之后，为了不让事情牵连到自己，姨娘便以胡济和菱香的妹妹菱悦作为要挟，让菱香对此事供认不讳，”殷如歌看着有些发抖的林氏，紧接着又道，“这招可真好用，姨娘便又在胡济身上用了一遍。只是姨娘为何要杀我，我却是不得而知的……”
殷如歌清凌凌的眼眸看准了林氏，在林氏看来如同鬼魅般靠近：“姨娘，您为何要害如歌呢？是因为如歌对姨娘不好吗？还是对雪儿不好？”
“我，我没有……”林氏腿脚一软便瘫在地上，但她还是坚持摇头否认地看向殷梓凯，“老，老爷，老爷我没有，我没有要害大小姐，我没有，我冤枉！”
殷梓凯却不再看林氏，转而看向菱香胡济：“菱香胡济，此事，可是大小姐所言的这样？！”
“老爷饶命，小的们都是被胁迫不得已的啊！！”菱香和胡济一看殷如歌把前因后果都查得清楚，只盼他们供出林氏之后自己身上的罪责能小一些，便齐齐磕头求饶，“这一切都是二夫人，哦不，都是林姨娘的主意，否则小的们怎么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混账！”殷梓凯当即气得是脸色发黑。想不到在他的后院，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一个姨娘，竟要如此害掌家大小姐！
殷梓凯森冷的目光看向林氏：“想不到你竟如此心肠歹毒，要对如歌下这么重的手！你先是要毁如歌名节，后又要如歌的命！此番，又伤了易王殿下！你可知罪！”
“老爷！妾身冤枉啊！”林氏彻底慌了，指着菱香和胡济道，“就凭这两个人的红口白舌，就想要给妾身扣上这么大的罪名吗？说不定，就是大小姐买通了这两个人，自导自演这些戏码，就是为了将妾身赶出去！”
“赶出府去？”殷如歌冷笑，“姨娘不如换些说辞？姨娘是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让我这么大费周折地赶出府去？是自己身份尊贵呢，还是有什么别的值得我嫉妒的地方？何况，若是真想赶走姨娘，爹不在的这些年，早就赶了，还要养着姨娘到今日吗？姨娘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殷如歌真是忍不了了。原本她的打算是，如果林氏和殷如雪一直乖乖地待在殷家不作妖，那么她自然不会找她们的麻烦。可今日林氏想用催情散来对付她，便是触及到她的底线了。
原本她并没有想要把林氏赶出府去，毕竟林氏还对她造不成什么威胁，可是林氏这么一遍又一遍暗示她，如果不满足一下林氏，是不是显得她殷如歌太好欺负了？
殷如歌一顿抢白让林氏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确，想着殷如歌的话也没错，她不过就是府里的姨娘，生的又是个女儿，说殷如歌针对她，的确也没有什么说服力。何况，的确这么多年了，是殷如歌在养着的不错。
这时，青禾带着一队人马将梨香院的丫头百合押了进来，又将一些从梨香院搜到的一些剩下的催情散和刺杀的刀上的毒药呈给了殷梓凯，当即证据确凿，林氏如何抵赖都无法了。
林氏一下子瘫倒在地，浑身的力气都仿若被抽干了。
“来人！取纸笔来！”殷梓凯黑着脸。
林氏一看这架势便慌了：“老爷，老爷您要做什么？”
“做什么？本将军府中竟然养了你这样一个蛇蝎一样的女人！好在今日你的阴谋没有得逞，若是得逞，可还了得！殷家，养不起你这样的女人！”殷梓凯几乎咬牙。
下人一听殷梓凯这般命令，早转身去拿纸笔了。从来在殷家大家都是敬重大小姐殷如歌的，没想到林氏和二小姐一次害大小姐不成，又想来第二次，早把这个女人赶出府去，也好早除去一个祸患！
“老爷，您不能这么做！”林氏跪着上前抱住殷梓凯的大腿，“妾身为您生了一个女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您不能休了妾身啊！”
“休了你？本将军不仅要休了你，还要将你送到易王府，让易王处置！”殷梓凯猛地挣开林氏，半点情面也不想顾了——原本这个女人便是用了心机才进来的，后来怀了他的孩子他不得不留着。如果她能安安分分地待着，一切都好说，可如今，她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
“至于雪儿，一个好好的女儿，竟然被你教养成了这般模样，你还好意思同本将军提？你也不看看你的乖女儿都做了些什么！”殷梓凯想到他醒来以后听到的一些关于殷如雪的风评，顿时越发震怒——中秋宫宴上公然勾搭四皇子，四皇子到府上来探望殷如歌，殷如雪不仅不回避，还主动搭讪，一副恨不得贴上去的模样，可把殷家的脸给丢尽了！
“太后寿宴上伙同外人来害如歌，差点连累殷家被株连，我看都是你的主意！”殷梓凯怒道，“原本如歌不提这事，我也要找个机会和你算算。想不到你竟然不知悔改，还变本加厉！如此阴毒不知护家的女人，本将军不要也罢！”
说着，那头纸笔已然被送了上来。殷梓凯当即挥毫，“休书”二字很快便跃然纸上，看得旁人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就林氏做的这些事，若不是大小姐睿智，早不知道被林氏害成什么样子了！
“阴毒？！”林氏看着殷梓凯丝毫不留情面的样子，忽然冷笑起来，“殷梓凯，原来在你心里，我林婉娘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么？”
林氏是认真地在问这个问题，但殷梓凯哪里还有心思去回答？三下五除二，休书字字落笔竟没有半点停顿的意思，看得林氏只觉得心寒：“殷梓凯，你早就想这么做了吧？也不问问，我为何要做这些事么？”
林氏看着殷梓凯那绝情的毫不犹豫半点也不想听她再说话的模样，面上的冷笑忽然慢慢地变成了气愤，而后忽然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
真是好样的，原来她早就被判了死刑了。
众人一头雾水，甚至有些人已然头皮发麻——林氏，平日里看着那般温婉的人，竟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原本大家都有些不敢相信，但此刻看她那笑得近乎癫狂的模样，众人都在想着，林氏莫不是疯了？
还是，林氏原本的模样，便是这样的？！
林氏笑得够了，殷梓凯那头休书也写好了，往林氏面前一丢：“来人，将这个女人绑了，送到易王府去！”
“哼，”林氏看着地上那醒目的休书二字，冷笑一声，忽然抬眼，冷冷地看向殷梓凯，“殷梓凯，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休了我？你就不想知道，你亲爱的夫人，为何一直都怀不上孩子吗？”
“你说什么？”殷梓凯疑惑。他的夫人怀不上孩子，难道不是因为当初生殷如歌难产落下病根吗？
——崔氏当年为了能保住殷如歌的命，服用了些延产的药，才躲过那一场血洗京都的屠杀，却也落下了病根——所以殷梓凯，乃至整个殷家，都一直以为，崔氏怀不上孩子，与此事有关。
可如今林氏忽然这样说，倒让人觉得，这当中定然是有隐情的。甚至，有可能是被人所害。
“此事，与你有关？”殷梓凯面色亦冷。
林氏忽而凑近殷梓凯，紧紧地盯着殷梓凯的眼，勾着嘴角，却并不回答殷梓凯的问题，反而得意地道：“你又可知，你亲爱的夫人身上，为何会被种下寒蛊吗？”
“此事，与你有关？！”殷梓凯猛地攥紧了拳头。同样两句话，前一句是疑惑和不敢置信，这一句便是有些震怒了。
看着面前为他生育了一个孩子的女人，殷梓凯却忽然觉得，好陌生——林氏身上再没有半点平日里的温婉模样，反而目光阴冷，甚至有些阴狠，狠狠地盯着殷梓凯，眼中的恨意，仿若早已刻在骨子里了。
果然是提到崔如冰，殷梓凯才会这般紧张！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林氏忽然怒道，眼中的冷然亦慢慢地氤氲出些恨意来，“殷梓凯，你自问十多年了，你可曾真正了解过我？我林婉娘究竟在做什么，整个殷家，只怕都没人知道吧？”
殷梓凯沉默——当年母亲提出要他娶了林氏，可是他因为心里只爱崔氏，所以并没有答应。可谁知道，母亲竟然设计了两人的相遇，把他们都灌醉，才有了夫妻之实，后来他才不得不娶了这个女人。
可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正眼看过这个女人，又谈何来了解？
又何必要了解？不过是用计谋才进府的女人罢了。
殷梓凯紧紧地攥着拳头，忍着怒气不去拔剑杀了她：“究竟为何，你要如此害如冰，如此害我殷家？”
“为何？”林氏冷笑，“我林婉娘嫁到这殷家多少年，便守了多少年活寡，你问我为何？殷梓凯，你以为我当年想嫁给你做妾吗？若不是你娘，我不至于有今天！是殷家毁了我林婉娘的一生，我便也要毁了殷家！看着吧，殷家的祸事，这才刚开始呢！”
“来人，把这个疯女人拖下去！”殷梓凯狠狠地压抑着内心的怒火，才忍住拔剑杀了这个女人的冲动。若是在战场，杀人就杀人了，但此刻在京城，他虽身为征西将军，也没有权利杀人。何况，林氏虽是个庶出的女儿，却也是江南织造林家的女儿。
林氏被人架着送出门，却半点没有悔改的意思，也不慌张，反而再次大声地扬天长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殷梓凯，你一定会后悔的！！殷如歌，你就等着被万人追杀吧！”
林氏话音未落，厅中人只听得一声响亮的信号弹升空。
众人赶到厅外，只见林氏疯疯癫癫地喊道：“圣女出！赢国复！天下乱！天盛乱！乱乱乱！哈哈哈……”
殷梓凯盯着林氏近乎疯癫的背影，柳眉紧皱，林氏所言万人追杀，是何意？还有这有关圣女的诡异的句子，又是何意？
圣女，寒蛊，都与赢国有关。还有今日刺杀她的那把刀上涂着的毒药，也是来自赢国——这些与赢国有关的东西，与林氏又有什么关系？林氏哪儿来的这些东西，哪儿来的寒蛊？
不对，若只是林氏一个人，断做不到这些！林氏背后，定另有主使！
就在这时，忽听得一支冷箭破空而出直射林氏心口——林氏狂笑声戛然而止。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一处墙头，慢慢地倒了下去。
“娘——”殷如雪不敢置信地奔上前去，接受不了眼前这个突如其来的变故。不过一个时辰之内，从小宠爱她的娘亲忽然就成了爹爹的敌人，忽然就被爹爹休了，忽然就要被绑去易王府，又忽然被这么一支冷箭射杀——一切，突然得她来不及消化，便要面对娘亲的死亡。
虽然，她平时很任性，对她的娘亲也不算好，可是她在这个殷家，也只有娘是最温暖的。如今就要失去，她怎么能接受呢？
林氏紧紧地拽着殷如雪的手，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她努力地张了张口，却是半句话也说不上来了。
殷如歌抬眼看向冷箭射来的墙头，只看到一个黑色的人影。看身形，是个中年女子。不过一瞬间，那女人便已然消失在视野中。
不等殷如歌发话，血刃已然如同利箭一般掠身而去——大小姐一直在追查的黑衣女人，终于又一次现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