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加倍疼她
“比武招亲？”梨花得知这个想法，简直不能理解，找了个机会来到殷如歌身侧，“你爹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竟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怎么成了馊主意了？”殷如歌倒不知道梨花的看法，笑道。
“按我说，喜塔腊这回提亲，是你和易王多好的一个机会啊，你们俩直接顺着那外头的传言，成亲啊！”梨花对于殷梓凯的决定真是一万个不理解。在她看来，殷如歌和易王就该趁此机会修成正果，还等什么呢？
“直接成亲？”殷如歌笑了，“你怎么拿成亲当过家家似的？敢情不是你成亲，为了不嫁去梁国，随随便便就把我后半辈子都搭进去？”
“这怎么能是随随便便呢？”梨花有些急了，“就易王这阵子为你做的事，你难道还看不明白？他对你那是情有独衷一往情深。你看他那样，别的女人在他眼里就是个……”
梨花看了看周围，都是些千金小姐达官贵族的女儿，便将不慎文雅的“屁”字收住，道：“就是个摆设，哪儿哪儿入不了他的眼的。我可是听说他为了你，都把自己辛辛苦苦练的真气内力都输给你爹了！那可是他护命的真气，还有腿疾在身呢！又为了你住进殷家引出寒夜，还为你在皇上面前屡次为你做的事开脱呢……”
“屡次？”别的事她是知道的，但开脱一事，她是针不知情。司徒易峥，何时在皇上面前为她开脱了？
“你以为你当初杀了喜塔腊的马，朝中那么多人弹劾你，没有易王在皇上面前力保你，你如何就能平下众怒？就凭你送的那三百两黄金？”梨花有些恨铁不成钢了，“我说你殷如歌平日里那么精明一个人，遇到感情的事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殷如歌沉默。她当初杀了喜塔腊的马，的确引起了众怒——自然，百姓都是高兴的，百官就不乐意了。毕竟喜塔腊当街纵马，伤害的是百姓们的利益，气焰嚣张也让人觉得心里不舒坦，好像天盛就多怕他们梁国似的。可是百官则不然，他们更担心的是她杀了喜塔腊的马之后，梁国不悦，又挑起梁国战争。
身在高位，那些人尸位素餐久了，连胆子都变小了。
听说当时的确群臣上书弹劾，但后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只有太后巧用寿宴狐皮，把这事的余波压了下去——却原来，背后还有司徒易峥的功劳？
“那可是易王十年来第一次回京第一次面圣，就遇到了你的事，易王不顾皇上盛怒就为你求情，差点就触了皇上的眉头，”梨花笑道，“可别告诉我这事儿坊间都传遍了，就你不知道？”
“坊间传闻，真真假假太多了，分不清了。”殷如歌道。何况她一来太忙，二来她总觉得外头的传闻也许有一部分是司徒易峥有意为之，就是为了给他的皇妹司徒雅琴掩护“非卿不嫁”。若是如此，她还当真，岂不是她自作多情吗？
然梨花却还没说完：“还有，此番寒夜之事，你以为光凭你一张嘴，皇上就能信你吗？”
梨花摇了摇头：“真是当局者迷啊。皇上是何人？若他真让你嫁到梁国，又不损失他的利益，只要随随便便编个理由收回你的财权，给喜塔腊留你一个皮囊便罢了，为何却反而宣你进宫，问你的意见。你没想过这个问题吗？”
殷如歌沉默了。虽说皇帝想收回她的财权并没有梨花说得那么简单，但梨花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她在商界就算再风云，顶天了也不过是一个有钱的女人而已，和皇帝利益冲突的时候，她便真的什么也不是。
这一点，她还是很清楚的。所以她这些年她也在努力培养自己的势力，也将手中的财权慢慢分散出去，不至于她落马之时，殷家人被连根拔起。
梨花看着殷如歌沉默的样子，了然地道：“其实你想过的吧？”
殷如歌越发沉默。
的确，其实这些她都想过，毕竟当日皇帝宣她进宫的时候，她的确在御书房里见到了司徒易峥。但就算是这样，她也不能够凭空臆想司徒易峥真就为她做了什么。还有先前她杀了喜塔腊的马一事，她也晓得这当中定有人悄悄帮了她一把，但她却不敢把这些往司徒易峥身上想。
或者说，其实她都想到了，但她潜意识里不肯去把这些都往司徒易峥对她的感情上想——感情，是她不敢碰的东西。她倒是宁愿，司徒易峥都是为了她是殷老板，为了她要与她交易，为了他要重新夺取太子之位而帮的她。
相互利用的利益关系，倒更让她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帮助。
“我是不知道你到底还经历了什么，让你对男女之情这么抗拒，”梨花叹了口气，“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过去十八年来，除了和董少卿走得比较近些，好像也没经历过什么情事。何况你于董少卿，根本就只是君子之交，你拿他当朋友，他拿你当未来媳妇儿罢了……”
殷如歌看了梨花一眼。也许当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梨花把这些事看得这么明白吗？
只是，司徒易峥与她的事，当真如梨花所说的那样吗？还是，司徒易峥把所有人都骗了？
“不过呢，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梨花叹了口气，“你爹这比武招亲的决定一出，只怕易王的心都要被你伤透咯……”
殷如歌柳眉轻皱。隔着薄薄的屏风，她很快便找到那个一袭雪衣永远都神色淡淡的雪庐公子。易王殿下。司徒易峥。
然此刻他的确薄唇紧抿，沉默地喝着茶，一言不发。
可是，成亲之事，若他不说，总不能她来提？喜塔腊在朝堂上将娶她作为和谈的要求之一，皇帝施压，要殷家来一个理由拒绝，她总不能，真的让司徒易峥娶了她吧？
“岳父大人还请收回成命！”
就在殷如歌心里犯疑惑的时候，司徒易峥忽然一嗓子清朗男音，越过众人纷纷扰扰的议论，一下子止住了所有人的沸腾声。
岳父大人？！他们没听错吧？易王殿下叫殷梓凯岳父大人？还收回成命？易王殿下这是要提亲的节奏？
“易王殿下，这可不能乱叫……”殷梓凯更是一脸茫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称呼，易王显然就是故意的。
沐浴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司徒易峥群并没有半分怯场，也没有半分局促，反而从容轻笑地对殷梓凯道：“殷大将军，本王并不曾乱叫。本王与如歌早已心意相通，殷大将军，就不必为如歌比武选婿了。”
“这……”司徒易峥说话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殷梓凯一下子尬住了。一句“岳父大人”，又一句“心意相通”，这是把他女儿的名声往死里毁啊！若这是别人，他早几拳把人给打出去了，可这是易王……
宴席之间死一般安静，所有人都忽然不敢说话，因为搞不清楚状况。本来这坊间司徒易峥同殷如歌的传言就沸沸扬扬的，但司徒易峥也从来没有出面否认过，如今在殷如歌要议亲的当口，反而站出来承认了？！
还是……司徒易峥同殷如歌商量好了，就是为了拒绝喜塔腊的求亲，所以故意这样在众人面前演戏？
众人心思各异。
“如歌，你还不出来么？”司徒易峥早就看到屏风后站着的殷如歌了，好戏正在上演，女主角不出现可怎么行？
由着她爹安排比武招亲，她竟半点都没有要拒绝的意思——比武招亲？她是看不到这个愿意把她娶回家的人，还要等三个月让夜长梦多吗？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中，殷如歌走到司徒易峥身边，轻轻俯身在司徒易峥耳边，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道：“易王殿下今日之举，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宴席之上非常安静，殷如歌将声音控制得很好，众人只听得到殷如歌的气声，却并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你能狠心由着你爹安排比武招亲，”司徒易峥薄唇轻启，亦用着二人才能听得到的声音低低地道，“本王可等不了……”
不等殷如歌做出反应，司徒易峥忽然抬手往殷如歌腰上一捞，殷如歌一时间只觉天旋地转，下一刻反应过来之前，已然被司徒易峥拦腰圈在怀里，想要挣扎一时间竟挣脱不开！
殷如歌回身皱眉冷冷地看着司徒易峥，反手一个手肘就要顶上司徒易峥胸口，司徒易峥却好像早就料到她的动作一般，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将她的另一只手轻轻松松便握在手里，高声对殷梓凯道：“殷将军，几个月前如歌便到药王谷对本王表明了心意。坊间所传的，‘非卿不嫁’，‘非君不娶’，都是真的！”
“你……”殷如歌瞪着司徒易峥，这家伙真是不知廉耻，那分明就是他皇妹司徒雅琴给他送去的求助信，现在他倒承认上了！
司徒易峥低头看着怒目圆瞪的殷如歌，轻笑着低声道：“你不会真以为比武招亲能拖得住梁国和亲吧？前阵子父皇软禁喜塔腊，殷将军重病，梁军已然在边境虎视眈眈。本王能在父皇面前给你争取几日，却不代表能一直护你！若嫁一个你能换来边境安宁，本王舍不得，父皇却不会舍不得！”
殷如歌抬眼看着司徒易峥深邃的眸光里浮动的暗芒，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深沉，紧紧地锁住她的眼眸，不给她半点躲闪的机会。面上看着是轻笑的，但他的周身笼罩着一种不同于平日淡然的气息，霸道得一下子判若两人。
他这是在警告她？还是在表白？！
一句“护你”，一句“舍不得”，别人说来殷如歌或许会觉得轻佻，可是此时此刻，被司徒易峥圈在温暖的怀里，他的神情又太过认真，心里不知道那根弦忽然断了似的，殷如歌脑袋里忽然“嗡”得一下，一时间竟忘了要反驳。
清风吹动司徒易峥额前的碎发，他那亦纯亦正的面容就在眼前。好看的剑眉飞挑，凤眸深邃，紧紧地盯着她的。
在众人眼中，暗暗较劲的二人亲昵地抱在一起，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看着就像是二人当真早已私定终身了。
董少卿猛地握紧了拳头，易王这是想干什么！如果可以，他真想上去把这二人给掰开！
“如歌，这可是真的？”看着当众如此亲昵的两人，殷梓凯只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都说男女有别，殷如歌和司徒易峥男未婚女未嫁，当众如此抱在一起，成何体统！就算，对方是易王，那又如何！
殷如歌看向殷梓凯，他严肃的面上，已然写满了不悦。的确，就算是在前世，男女如此当众抱在一起亦为不妥，何况是这样礼教森严的时代。而且，她从出生就晓得她这个爹，身为手掌西北四十万兵权的征西将军，一向谨小慎微就怕行差踏错。现在她的行为，简直就是辱没殷家！
殷如歌才想说话，只听司徒易峥在耳边用他那清朗的魅惑人的声音低低地道：“你若是敢否认，本王现在就当众亲你……”
“你……”殷如歌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司徒易峥，好看的柳眉一下子皱在了一起。这家伙并日里看着文质彬彬儒雅风流，今日怎么忽然这么霸道又蛮不讲理起来？
甚至，开始耍流氓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司徒易峥吗？！
“如歌……”见殷如歌还在司徒易峥的怀里不肯起来，殷梓凯便急了，想让她起来却又舔不下脸来开口，这叫什么事儿啊！
司徒易峥仿若不曾看见殷如歌眼中的怒意，也仿若不曾见殷梓凯发青的脸色，仍旧笑得一脸春风得意，扬声对殷梓凯道：“将军，如歌毕竟是女孩子，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开口提呢？您放心，本王既敬她爱她，今后过了门，定会加倍疼她的……”
众人看不见的角度，殷如歌用口型对着司徒易峥轻轻地道：“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