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讨厌红色
殷如歌取出司徒雅琴给的那只红颜色香囊递给奕星：“有人托我们从京中带个物件给你们家公子，劳烦小仙医再通传通传？”
奕星将目光投向那香囊，但见火辣辣一片之上绣着一枝秀丽的栀子，倒是养眼。可他盯着那绣花香囊看了好一会儿，好像有些为难。
“怎么了？”青蕊问。
“我家师父一向不收陌生人的东西，尤其是女人的东西，”奕星皱着眉道，“而且，我家师父最讨厌这样的红色了。也不知是京中谁送来的东西，竟不知公子的喜好么？”
这送礼之人也太不知道好歹了，连明璇姑姑那样的人穿了红色还被师父罚去寒冰谷跪着呢，难道那送礼之人比明璇姑姑在师父心中的分量还要重？
“哦？原来你家公子竟讨厌红色么？”这头殷如歌还没什么反应，青蕊倒忽然火起了，也不管奕星接不接，只将那香囊往奕星手里一塞，冷笑一声便道，“你要知道这东西的来处其实不难。劳烦你告诉你家公子，这原是延禧宫的公主雅琴死乞白赖托我家小姐送来的，并不是我家小姐愿意。你家公子若是不欢喜，还请自己带回去还罢！”
青蕊心头火起——讨厌红色？原小姐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红色了。当初小姐舍命救他，他竟招呼不打一声就跑到这地方来养病，连累得小姐背负了这么多年骂名，他如今竟还有脸说出讨厌红色这样的话来？也不知是讨厌红色还是讨厌小姐呢！
当真是小姐小时候瞎了眼和这种人交朋友！好在如今小姐失了忆，否则还不知道怎么生气呢。
奕星一时间被噎得一愣一愣的，不知道青蕊为何突然发火，手里攥着青蕊硬塞过来的香囊，不知该怎么办了。
“青蕊不得无礼，”殷如歌瞥了青蕊一眼，按捺住心中的疑惑，耐着性子对奕星道，“你且将东西呈给你家公子。原公主嘱咐要当面相托，才有了这番叨扰。既然公子执意不见，也不好勉强。此番东西带到，我等便先行告辞了。”
雪庐公子既执意不见，也强求不来，先找药要紧。天色不早，寒冰谷凶险不知深浅，若不早些进去，只怕到时候寒冰草更难寻。
说着，殷如歌对着雪庐行了行礼，做了个礼数周全，带着莫名气闷的青蕊朝寒冰谷而去。
“琴儿？”
雪庐主屋里，司徒易峥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拈着热辣辣红颜色的绣花香囊，语气疑惑。
明丽的红色在他莹润的指尖显得越发鲜艳欲滴，却衬得他的手越发修长。
这热辣辣的红颜色，的确像是他的皇妹司徒雅琴的风格。香囊的布料一看便来自宫中，其上所绣栀子花绣工虽不算顶好，但也瞧得出样式精巧，不过他不太确定是不是司徒雅琴的作品。
可兄妹之间，哪儿有赠送香囊的道理？而且他与司徒雅琴通信，自有专人送来家书，何须这般神神秘秘？何况这喜帖刚到。再有，司徒雅琴根本就不喜欢栀子花，她喜欢的是热辣辣的蔷薇，还得是带刺的那种。
司徒易峥一时间猜不透司徒雅琴究竟什么意思。兴许这什么京城来的神仙姐姐，也不过是借着司徒雅琴的名义给他暗送情意来了吧？毕竟这些年，这样的东西多了。
想着，司徒易峥忽然心生厌烦，顺手便将香囊丢在一边。
殷如歌带着青蕊很快来到寒冰谷的入口，手里拿着药王谷仙医樊陀亲赐的地图，裹了裹身上的厚冬衣，迈入冰雪——原她以为进寒冰谷很难，却不想天星阁主一封引荐信早到了樊仙医手上。
看来回头，她得好好查查这雪庐公子的身份了——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条天价的消息，能还得起天星阁主这连日给的人情了。
寒冰谷，不愧是驰名天下的极寒之地，才刚一踏入那谷口，殷如歌便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刺骨寒意。放眼望去，银装素裹的是终年不化的雪，晶莹剔透的是阳光下闪耀着危险杀机的冰凌。
殷如歌主仆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在这样极其恶劣的几乎看不见生命的冰雪山谷中，再高的武功和内力似乎也只能向大自然暂时臣服。
不过走不多久，两人远远看见一枚热辣辣的红色身影，昂首挺胸固执地跪立在风雪之中。
正是被司徒易峥罚跪的明璇。
明璇其实早就看见殷如歌主仆了，但她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便继续冷漠地闭上了眼。
这寒冰谷乃是极寒之地，十年来到此处寻药的，十有八九都死在了山上。这一对主仆，自然也不会例外。何况还是两名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女子？还想采药，只怕没到半山腰便冻死了。
风雪簌簌，明璇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地跪着，任冰冷将她吞没，她也不曾移动半分——公子的话，她向来一点也不违逆。不是不敢，而是敬他，爱……他。
然殷如歌主仆就这么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地，直到明璇跪完一个时辰，起身准备回雪庐时，不经意间抬眼，她们仍旧顽强地往上攀登着。
一点杏色一点青绿，在这皑皑的天地间再明显不过了。而她们身后的脚印，早已又被风雪覆盖。
明璇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寒冰谷之所以被称为极寒之地，便是它越往山上走，冰雪愈重，地势也愈险峻陡峭。连男人都鲜少能坚持到半山腰，何况是女人？
她们再往上，很快就能看到令人又爱又恨的长着寒冰草的冰崖了。希望她们能顺利拿到那救命的草药吧，就像救助公子一样救助她们想要救助的人。
公子……
想到司徒易峥那冷然的脸，明璇的眸光不禁有些黯然。他何时能对她哪怕和颜悦色一点点？一点点就好啊……
明璇默默地将心事藏住，转身出谷。
可就在她转身的瞬间，眸光掠过上山的两道人影，忽然觉得那半山腰上借力向上爬行的女子有些熟悉！
这种熟悉，仿若她很多年前就见过这样类似的场景。几乎同时，明璇的脑海中一个画面与之重叠——多年前御花园的假山之上，也有一个人像这样攀岩如入平地。哪怕只有一小块凸起，那人也能迅速到达假山的最顶端。
而公子，总是不甘示弱地爬上另一处假山顶端，然后大声而骄傲地喊出那人的名字——
殷如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