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血染色
夜深了。
月色透过窗户照射到房内,躺在床上的元初君呼吸平稳,柔顺的黑发自然垂落,绝美的容貌只露出了些许,其余皆隐于帘幕之后。
门外的玄景双手抱着刀站在那里,像是一尊雕像,闭目养神的他日夜如此,多年的训练加之深厚的内力让他做出这种站立休息的事情轻而易举。
白日里便因为元初君的病体十分安静的小院中此刻更是寂静无比,叶初莹等人都前去休息,其余人则是并未回来。
比如正式加入调查素娘子行动的郭瑜和徐八。
或许是因为见到了元初君这样一个绝世美人、性格好到几乎没有瑕疵的人经受如此磨难,这两个年轻人也从中感悟到这江湖武林的险恶。
郭瑜的侠义驱使之下,既然他们暂时无法帮助长宁公主解毒,在程苏子研究方法的这段期间里,相比继续闲逛下去,他们更愿意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而就在这样一个与往常无异的安静的夜晚,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庭院高墙之上。
蒙面的女子身姿矫健,腰间配刀,脚步轻盈的在高墙上移动着。
自认为轻功卓越的南知意并不知道,这方住处无论是真正主人卫南星、还是现在驻守在元初君身边的玄景,都是一个绝世轻功高手。
面对着这两个轻功在整个武林难遇敌手的人,南知意如鸟儿一般的轻巧动静像是冲锋一样清晰。
“!”
刚想抬腿跨进长廊的南知意内心一凛,猛地收回了脚,呼吸停滞的大气不敢出一声。
她黑色蒙面外的双眼不复往日的平静,带着余惊未散的吃惊。
刚刚……我是被那个黑衣刀客发现了吗?
回忆起刚刚微微侧身即感知到的迎面而来的杀气,南知意的心剧烈的跳着。
从楚煊人那里得知元乾国的长宁公主不但活着,而且此时正身处大都城的消息,说实话,南知意还是有些吃惊的。
可在那之外,她并没有对这个死到临头的所谓第一美人产生任何多余的戒心。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第一美人”的称号,使得从过去便对长孙玄清之流凭借美貌无法无天的狂妄之徒心声厌恶的南知意,对这个素未蒙面的长宁公主产生了些许不爽的情绪而已。
本以为只是杀一个微不足道的亡国公主……
而且南知意早就猜测到这样的女人身边必定有一群“护花使者”在身边,可自认一直隐藏实力的她不觉得自己会不是对手。
——可刚刚那种纯度的杀气!果然、那个男人彻夜未睡吗?!
不知道自己只是被睡着的玄景身上不加抑制之下自然释放的杀气吓到,南知意一脸正色,似乎对这个意志力强大到能够始终全神贯注的刀客产生了些许的兴趣。
从小便明白自己相貌平平的南知意对于这些男人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她没有因为自己的相貌不吸引异性感到失落。
相反,或许正因为在这样的环境长大,才使得南知意明白,一个人的实力远比皮囊要重要的多。
只要有了实力,什么样的男人都会落入她的脚边。
曾经武当的那些弟子是,楚煊人是,未来其他长相出众的男人更是。
虽然不在意,可南知意到底还是明白自己的特性,因此她从没想过和这些长相明艳夺目的女人正面对抗,她对外始终保持着清冷的气质,清秀的面庞配上这样的气质会产生一种别样的美感。
南知意很聪明,她既擅长威逼,又知道如何才能从一众美人中凭借“特殊”二字脱颖而出。
深吸一口气,她轻手轻脚的选择后退。
下意识认为玄景并没有睡着的她毫不犹豫转换了方向。
现在的局势最好还是不要暴露身份的好。
在她转身的迂回的那一刻,站在门口原本呼吸平稳显然睡着了的玄景倏然间睁开了双眼!
一双比黑夜还要漆黑的眸子带着寒光,目光锐利的四处打量着。
南知意不但心思缜密,更有幸运在身上。
如果她犹豫一秒,现在就会立刻人头落地。
她绕路来到房子的后方,看准了那紧闭着的窗户,轻手轻脚的靠近。
当然,面对长宁公主而陷入她的设局中和直接死在玄景的刀下比,有时还是难以分辨究竟哪个归宿更好一点。
但最起码现在,南知意选择了前者。
窗被一只手轻轻的推开。
南知意轻盈的越进来,一进入房内,一股浓厚的药味瞬间扑鼻而来,让即便蒙面的她依旧忍不住皱起眉来。
……好重的药味……
像是有什么人正在端着药站在房里一样……
南知意警惕的四处打量着,注意到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后,这才摇了摇头,抬腿朝着里间走去。
来到
床榻前几米的位置,看着被轻纱挡住的白衣女子的身影,南知意缓缓的半眯起眼睛来。
蒙面之下的脸露出一抹冷笑。
好啊,就先让我来看看,所谓的第一美人,让画师自戳双目的存在,到底是何方神圣。
既然已经重病缠身,我就稍微仁慈一点,只是割断你的脖子,就不划花你的脸了吧。
南知意的双眼中带着嘲讽的同情,她双眼缓慢的眨了一下。
……
……床上的人呢?!
只是一瞬间,南知意下意识的抬腿前进的时候,她愕然的发现床榻上原本静静躺在那里的白衣身影消失不见了!
浑身僵硬的南知意石化在原地,不敢移动分毫。
对其中门道清晰知道的南知意明白,现在的她不能回头,否则的话那躺在床榻上伪装成长宁公主诱自己入局的人就会在自己转头的那一刻瞬间割断自己的脖子!
之所以会如此熟悉,只是这种伎俩曾经也被南知意用来清除卫朝的余孽。
就当南知意大脑高速运转,无暇猜想身后的人是谁,只想着尽快破局的时候——
迎头而来的浓重中药味瞬间让她张大了嘴!
双眼下意识的闭上,南知意不敢置信的感受着那迎头倒下来的中药!
现在她知道,一进来便嗅到的浓重中药味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在她的身后,一个站起来比她高上一些的白衣女子站在那里。
元初君歪着头,戴着白纱的脸外,半眯着的双眼带着兴致和天真的残忍。
她就这么举着手里的药碗,任由凉透的汤药在眼前的蒙面红名女子头顶浇灌而下。
“……混账!”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
南知意终于不再谨慎,她猛地转过身来,毫不犹豫的出击,手即将落到腰间的佩剑上之时,一只素白的手忽然按在了她的手腕上——
洁白的毫无痕迹的手和她那满是剑茧又有些伤疤和肤色黑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样的对比让南知意脸色一变,不无杀意的抬眼,手用力的想要挣脱元初君的桎梏!
……挣不脱?
南知意愕然的感受着手上的巨力,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睛。
怎么可能!对面的女人柔柔弱弱、肤白貌美的样子,一看就没有进行过风吹日晒,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力量!
元初君无视着南知意脸上的愕然,她只是双眼含笑着凑近,微微低头来到南知意的耳畔,低低的耳语传入南知意耳间:
“嘘。”
“别吵到外面的人了。”
“你也不想知道自己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吧。”
她双眼弯弯,巧笑嫣然的看向脸边同样只露出一双眼睛,额头上冷汗流下来的南知意,眼底的恶意此时汹涌而出:
“南师姐。”
“!!!”
南知意呼吸一滞。
耳边含笑的恶劣称呼似乎还在耳边环绕着。
可正是这一个简单的称呼,便表明她知道很多事!
南知意的心脏猛地剧烈跳动起来。
这次的眼神不再是愕然,而是满满的杀意和隐藏很深的惧色:
“……你到底是什么人。”
可再凶厉,南知意也如元初君所说那样,压低了声线。
气音只有二人这样的距离才能听见。
看着心思缜密的人乖乖听自己话的模样、当然,也可能不那么乖,元初君依然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南师姐别急,非要说的话,真的吓了一跳的人反而是我哦。”
她一脸可惜的颠颠手里的药碗:“忽然看到有人,吓得我端起一边桌上的汤药就浇了过去。”
“真是对这位经常被掳走的公主殿下感到抱歉啊~不过既然放凉了就不能喝了吧?”元初君笑吟吟的弯着眼睛,好似全然没看到南知意的冷意:
“我只是帮她处理掉了而已。”
人渣。
短短数语便让表情冷漠的南知意如此断定。
明明是自己拿了人家的药,却还要将自己的罪责推个一干二净,这样熟练的说法……看来已经习惯了这样做吗。
让人皱眉的汤药顺着南知意被淋湿的头发滴落,她眉头紧蹙:
“我问。你是何人!”
“哎呀这就要生气了?”元初君露出了做作的吓到了的目光,随后展颜一笑,她耸耸肩:
“我以为会在夜晚出现在这里,我和南师姐的目的应该是同一个。”元初君轻笑着:
“既然都是同一个目的,还需要纠结于我到底是谁……”
南知意:“你是素娘子!!”
在元初君喋喋不休的这段时间里,南知意看似安分,实则大脑告诉运转,不断的思考着武林
如眼前人打扮的强大人士,最后,一个最近名头不小的面纱银簪画像出现在她脑海中,定格。
被说出了身份的素娘子笑容缓缓收起。
南知意的呼吸随着素娘子一点点靠近的动作后退,她瞳仁颤抖着,看着后者头顶那枚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的素银簪。
“猜对了哦。”
“但没有奖励。”
元初君笑容全部消失,冷冷的居高临下看着南知意,她手中的碗忽然一转,巨力瞬间将碗以一种没有任何声音的方式捏成两半!
在南知意错愕的瞪圆了眼睛的注视下,她的手猛地抬起,按住她手腕的手一把擒住南知意的两只手,另一只手拿着破碎的碗直接抵向南知意的脖颈。
“或者说……我奖励你一件红色的衣服,怎么样?”
“用你的血来染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