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麻烦
[走了?]
【走了!】
得到系统斩钉截铁的话,可元初君非但没有松了一口气,反而头疼的抬手扶额心烦的叹息一声,好似不希望玄景就这么离开一样。
如果你也在小地图上看到一个红名一个黄名正在朝你的方向移动的话,不只是元初君,任何人都会对身边唯一一个绿名的离开感到痛心疾首的。
如果两人元初君都不认识倒还好,看到黄名上的【???】元初君稍微心安,只是看到另一个红名的上面写着【卫南星】两个字,她就感觉两眼一黑。
如果她没记错,上次离开前小偷先生可是已经由红名变回了黄名,如今又变了回来,难不成这地图颜色只是根据人物是否立刻对我有没有杀意来评判的?
不知道小偷先生回去又被谁灌输了怎样的思想,这是回去睡了一觉,半夜转念一想看破了我的诡计?
可元初君看着结算界面上的【卫南星】给予的虐心值,看他总是三更半夜的给自己爆金币,元初君还以为对方已经好好的自我攻略了,没想到还是要杀我。
你很可怜,但我还是要杀了你。这是什么妖怪?
元初君单手扶额,眼睛微微无语的翻白,难道那日我无欲无求寻死的演技用力过猛了?
种种思绪在现实中不过一瞬而过,而地图上的两个人也已经抵达房间周围,他们倒是商量的好,一个走窗,一个走门。
门后的黄名停下了,既然如此,就先对付又走窗户的“小偷”吧。
青衣伪装的人的确是卫南星。
上次失手后,他的样貌被长宁公主见到,虽然那晚天黑,但那么近的距离,他从未怀疑过长宁公主能否看清,非要纠结这个,倒不如寄托于对方因为噬无痕的毒素已经目盲几分。
卫南星嗤笑一声,他轻如飞鸟的落于窗棱上,轻功自认不凡的他不觉得长宁公主上次会是听到了自己的动静,不过是对方气息过于微弱,自己误认为对方已经安睡,才会被那双微睁的双眸惊了一惊。
他方才注意过,那个武功高强的暗卫已经离开,此日又恰巧九公主诞辰,如今民众忙忙碌碌,长宁公主所在的房间是客栈里最偏僻的角落,他所站的窗边又是客栈的后方,正巧是视野死角。
卫南星不觉得这次会再次失手。
……他星眸一闪,没有总结的一点是,他这次和上次的想法一致,不知为何,他就是认为长宁公主依旧不会喊叫出声,就算被自己带走,恐怕也不会有任何过激的反应。
卫南星向来不喜欢猜测,他不愿意将自己的任务完成度寄托于这些虚无缥缈的人性猜测上,可遇到这位美貌惊人的脆弱公主时,这种想法总是在不经意间浮上脑海。
感受到怀间瓷瓶的温度,他深吸一口气,无声的推开了窗,从头到尾,都没能发出半个气音来。
“……你来了。”
突如其来的轻缓声线让卫南星前所未有的僵住了。
在这停顿的短短一秒间,千万种念头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只是面上却依旧不变:“小姐说什么?”
他一双星眸死死的盯着元初君的背影,脸上的锋芒与他话语间的宁静截然不同,试图从那软软倒在榻上的女人身上看出端倪,他不相信,这样一个内力尽废的矜贵公主,会识破自己几乎从未有过差池的潜入。
比起这个,他甚至更愿意装傻相信对方只是瞎猫碰死耗子,甚至相信她是在与误认为的小厮对话。
只是对方轻喘后含杂的叹息声戳破了他的幻想:
“只有你会走我的窗。”
卫南星呼吸停下了。
他难看的脸色在元初君吐出这句舒缓的话后骤变,不知为何,感到一股清冷日光洒在心头。
当他从窗边轻巧的再次越下时,却没再掩饰自己的脚步声,伴随着“嗒”的靴子落地声,他神色复杂的看着那背对着他的白衣女人,对方墨发披散着,身子又软软的,凌乱的白衣如今散落在榻上,只让人看出一种朦胧的破碎和坠感。
“殿下好耳力。”卫南星的声音再度染上笑意,他抬手,直接了当的扯下了自己脸上的伪装,□□被他随意的拎着,他一步步靠近榻边的女人,巧笑着的话语间带着几分血淋淋:
“还是说,噬无痕的毒素还没能抵达殿下的听觉?”他猛地靠近那一动不动的女人,抬手在她的眼前无礼的晃了晃,声音中带着调笑:
“那眼睛呢?殿下可还能目视?”
“尚可。”元初君的声音平缓,似乎丝毫不在乎他的无礼,只是平静的回复着他的疑问。
卫南星笑容一僵,只是为的还是元初君这他前所未见的平静表现。
对方一直都是这样,明明和半个废人无异,依旧清平如水。
任她誉满于天下,如果她稍动美色,怎么可能在此仍然饱受病痛之苦。
卫南星心思玲
珑,那日阴长老的那些话他已然看得出端倪,他相信,那位反贼温献淳对长宁公主的心思绝对不清白,不管是元乾国国宝还是这第一美人,恐怕他都不会轻而易举的放手。
没了温献淳,还有这武林中一众渴求美人的大能,就算他们在江湖上再光明磊落,可能在这种时候于无为楼悬赏长宁公主的,卫南星都给予不屑嗤笑。
或许其间也有寻求元乾国国宝的,可向来清晰人性之恶的他不认为他们的欲望会那么单纯。
想起那挂满了二楼的长宁公主符令,再看到只一心沉浸于亡国之痛的元初君,有着如此对比,卫南星才会对后者的表现愈发感到心神巨震。
当江湖都在渴求美人和名器的时候,于淤泥之中独自悲戚的长宁公主,清濯的让他感到恐惧。
那是无法预料结果的恐惧。
[他疯了?]
元初君盯着身后那个红名的颜色不断变换,红黄绿简直要晃花了她的眼睛,她楞然。
她的确想用话疗让他先不要杀她,可她还什么都没做啊?
明白对方恐怕是在自我攻略,元初君一脸感慨隐藏在角落,如果不是不合适,她一定要向卫南星竖一个大拇指。
这是真佛啊。
她心神微动,却还是抬手,一点点按着榻上,手法勉强的转动着自己的身体。
看到后者吃力的样子,卫南星沉默的凝视着。
一国公主,现在只能落得这般狼狈的废人局面,还要被陌生人注视着,无论是谁都难以忍受才对。
……对,她会痛哭流涕,她会放弃。
我只要等着看就知道了,她最后会如他想象中的那样,难以坚持,求助外力。
——可先忍受不了的却是他。
他表情尽失,皱眉反应过来时,已经将自己的手臂探过去,自觉的任长宁公主使力扭转身躯。
当他恍然惊觉时,脸色复杂的看着轻喘了几声,半倚靠在榻上的女子眼波如刀抬眸望着他。
“你……”卫南星皱眉要开口,此时的他早已没了常年挂在脸上的笑意,他目光幽深的同时带着难以预测的茫然,只是话未说出口,就被轻缓的女音拦下:
元初君那苍白无色的唇颤动时,吐出来的话却让脸色难看的卫南星怔住了:
“你要带我走吗。”
“……?!”
沉默在房内漾开。
卫南星忽然感觉自己有几分好笑。
他在元初君平静的注视下霍然转身,双手放在身后的桌上,向来不愿意发出声音的他此时毫无顾忌的任由“砰”的声音响起,感受着身后的注视,低低的笑声从他微微颤动的肩膀下传出。
卫南星感到荒唐。
喂,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挡的了这样一个美人对你说出这番话的吧?
可他就是该死的在那一刻生出了惧意。
早就自认抛弃了所有多余情感的他,居然在对方发问的那一刻,产生了退却的念头。
他转身,想要绷着脸直接将榻上的女人带走之时,一阵压抑的轻咳声忽然让他一顿。
看着宁静无波的女人此时终于变了表情,她单手虚握,放在嘴边,轻微的咳嗽着,只是断断续续的像是愈来愈严重,根本无法压抑,卫南星看到那手上的猩红时表情一变。
他一把扯过元初君的手,后者没有挣扎,只是破天荒的露出了朦胧的神色,任由卫南星盯着她掌心的血水,脸上空泛的表情只像失去五感后的麻木和可怜,在卫南星抬头的同时,一行血水从她的鼻间流下。
血水染红了元初君的薄唇,她表情一震,像是头痛。
【宿主!!您咳的又流鼻血啦!这是您自己的伤!完啦!您不会还有别的暗伤系统没探出来吧!这真不是我的作用……】
[闭嘴。吵死了!]粗里粗气的女声让原本吵吵闹闹惊慌失措的系统连忙噤声。
[你大热天的在车里捂上几天不通风也这样!老子都要干成豆芽菜了!]
【那、那您怎么不让玄景给你倒水啊……】
[我呸,那茶味道也太淡了,还不如白水好喝。可玄景就是死活不给我喝白水!]
[还有他找来的侍女和小厮,那两个家伙也装聋作哑,玄景也对谁都放不下心,那些“日抛”侍女根本听不懂我的话啊!]
【啊哈哈,原、原来如此啊……】此时的系统似乎明白宿主这几天的心火为什么那么旺了,原以为是正常现象的它悄悄用零点几积分为宿主医治了。
刚刚训斥过系统的元初君不等反应,忽然面上被丢上了一张软帕。
下一刻,身子忽然被人拦腰抱起,她愕然的抬头,看见的却是面无表情的卫南星忽然发难,一脚踹开窗户,轻踏窗棱,直接抱着她飞身离开了客栈!
【糟啦糟啦!他怎么二话不说就动手啊!】
元
初君对系统的惊慌无语,直接按了静音,把系统丢进了小黑屋。
虽然它平时很好用,但是对于专注的她来说还是太碍事了一点,更何况是现在这种一句话演不好就会死掉的情况。
虽然不明白卫南星刚刚心里如何思量,但是既然对方还维持着红名的状态,那元初君就不能掉以轻心。
[安静看着,我让你做什么你再做。]
小黑屋里的系统用力捂着嘴点头。
处置好了系统,元初君抬手按着卫南星丢到自己脸上的帕子,软软的,比玄景的素白多了几多小花,元初君眼角一抽,揪渣男的职业病让她几乎已经认定这是这个骗子从别的女孩子那里骗来的了。
止住了鼻间的血,她感受卫南星抱着自己的手没有玄景那么有力,不过玄景也绝对不会抱着自己到处乱飞就是了,只是上下床他都怕长宁公主会碎掉。
相比之下,小偷先生就没那么紧张,只是从他皱眉的脸来看,他似乎心情很不爽。
房外,听着屋内窗户被踹开的声音,程天机嘴角一抽。
此时的他还在躬着身子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门推手上的奇毒,屋里的人居然不声不响的带走了那个双腿皆废的女人?
猛地起身朝着走廊方向快步跑去,冲到窗边,微微前倾的他看到青衣男人快速离开,根本看不见细节的背影后就止住了要翻身追上去的动作。
程天机一脸荒谬。
被掳走一声不吭的清醒女人,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
程天机转身靠在窗边,头痛的按着自己太阳穴。
试图强行忘记自己刚刚趴在门边听到的那些“殿下”、“噬无痕”等一听就相当不妙和麻烦的对话。
唉。
对不起,师妹。
我好像又惹到麻烦事了。
脑海中浮现出曾经那软软倒在轮椅上,气息微弱的女子,侧身靠在窗边的程天机牙轻咬,苦手的微微握紧了窗边的横木。
……还是个不能不管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