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猝不及防
想起之前种种，我心里不大痛快，母子俩的对话陷入短暂的沉默当中。
但事已至此，埋怨没有任何意义，从客观上说，也并不是儿子不够用心才导致厂子经营不下去的，怪只怪瞬息万变的经济形态。
十几年前房地产高速发展，一阵风把张远怀吹上了天，他赚到了第一桶金，积攒到了在农村人眼中算是不少的一笔财富，那时各种房地产衍生的产业都做得风起云涌，我们本能地想让儿子在这个方向继续发展无可厚非。最重要的是，我跟儿子可能都进入了一个误区——陷入了一种被“掠夺”的压迫感当中，也就本能地想“反抗”……所以，其实是各种客观因素导致了儿子进入到这个行业当中去的。
“唉……”我无奈地叹息，我们娘俩一个嫁错了郎，一个入错了行……
儿子以为我是为他的前途担忧，有点着急地解释说：“我这辈子是无法从头开始去进什么大公司发展了，只能做点小生意糊口度日……但小有小的好处，生意小意味着压力小，民以食为天，任何时候老百姓都是要吃饭的，而连锁店又是固定的配方和口味，小柯的餐厅已经测验出生活在c市的人很喜欢这种口味，所以我再去开一个店是有可行性的……”
“但其实地段也重要，你要知道，小柯那个位置位于老街，店面租金低，另一方面，在丁香路的对面有很多写字楼和办公区，那些不提供午餐的公司职工是小柯餐厅的主要客源，而且老街里也有很多其它店面，那些开店的店员中午也需要点餐，这才成就了小柯的生意兴隆……这方面你也不能盲目跟从，毕竟这也是上百万的投资……”我之所以有这样的顾虑是因为我知道，儿子手里现在已经没有钱了，他没有豪赌的资本。
“我知道选址很重要，这方面我会很慎重的……”
“你想要卖房子也不是不可以，现在厂都没了，我也不怕你再搭上一套房。但现在房价一直在跌，卖了不划算，而且，短期内也不一定能卖得出去，买家肯定也在观望呢……这样还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但你这种无业的状态可不能持续太久，容易消磨人的积极性而导致堕落。”
“那我问依依借吧！”儿子不假思索地说。
我一点也不怀疑张依依能拿出这些钱，也知道她借钱的时候肯定眼都不会眨一下，但对于一个普通的拿工资的老师来说，一百多万可能就是她全部积蓄了，我问过她的工资，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高……
“她都结婚了，你让她借这么大数目的钱给你，人家公婆会怎么看她？可别给她生活增加麻烦了……这钱我借你吧……”嘴里这么说着，但心里还是犯了愁，其实我也已经没有多少钱了，而且我现在手头上的钱都是赵哲给我的。
“你哪有那么多钱？还不是赵叔叔给你的？这样你就不为难了？”儿子目光如炬，把一切都看穿了。
“要不……我把金阳花园的那套房卖了算了！”我迟疑地说。
“你的解决办法不也是卖房吗？但卖金阳花园的房还不如卖l市的房子呢，毕竟l市是十八线小城市，房价再涨能涨到多少去？但金阳花园的房子就不一样了，我跟茸茸闹掰的时候曾经到中介找人估算过，当时可以卖到三百多万……”提起这件事儿子又是一阵叹息，因为这也是我不让他卖的，而现在卖出去的话至少少卖80万！人有的时候真的不能死板啊……
“实在不行，我就把那套房子加到赵霏霏名下，再把我手里的钱给你，这样就解决问题了……”我觉得这么做是可行的，这样我就不会感觉欠赵哲的了，也会彻底杜绝了他可能出现的小情绪——毕竟拿他的钱给我前夫的孩子，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不开心的，他也说过他不能当冤大头……
“妈，你别这么刻意……这样做真的会引起你跟赵叔叔之间的矛盾的……如果真要找你们借钱的话，我会直接找赵叔叔，当面跟他立字据，该给的利息我也不会欠他的……”
“其实他从来不会在这方面计较……只是我不想委屈他，他对我真的很好……”我不明白儿子为什么对赵哲这么抵触，明明他们相处得也挺好的。
“我接受他是因为我想让你幸福，而不是想让你从他那里拿到什么好处给我，那样我会无地自容的……另外，从依依那里借钱我也会跟景晨商量好，不会只通过依依一个人就会把钱拿过来。”
我愣愣地盯着儿子，突然间觉得他成熟很多，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这么直观地表达对我的关心，心里有一块地方渐渐变得柔软。
“你这样看我干什么？你替我着想，我自然也是知道感恩的！你现在有了自己的家就多把心思放在自己的家庭里……而我已经成年了，也有了自己的爱人和孩子，已经有能力去经营自己的家庭，用不着你一直放不下……”
一滴泪从我的眼角划过，曾经的付出以另一种形式得到了回报。
“你怎么了？”儿子很诧异，娘俩说着话儿，我却突然掉了眼泪，而我们并没有说什么悲伤的话题。
我快速地擦掉眼泪，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比你爸有良心多了，你体会到我的付出，会把我放心上……”
“我当然把你放心上了，你可是我唯一的妈，你生我养我，为了我去跟别的女人斗争，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你……”儿子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像是给我画大饼。
我哭得更凶了，不明白这孩子今天为什么突然跟我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我们当母子三十多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说。
但我真的很感动，这种感动跟赵霏霏给我准备母亲节礼物时的感动不一样，因为母亲节我是有准备的，但此时的我却是毫无防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