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年
无论格雷尔如何不满厄斯特村和阿利钦村的“抠门”，但在火药没有批量生产的现在，他仍然是以卑微到肉麻的语气各自送了一封回信，在表达对领主大人感谢的同时，暗戳戳地请求更多的援助。
他们丝毫不怀疑，只认为格雷尔太怂了，表示会在接下来的每个月都不定期地送去钱粮，送满一年为止，三年内必须还清。
也不知道他们是对高利贷有什么误解，每天50的税率，等到年底利滚利都是个天文数字，三年时间更不用说，怕不是能将整个霍尔法亚大陆买下来，真就不怕到时候塞拉昂村翻脸吗？
格雷尔倒是懒得管他们，就算这些钱粮按分钟计算利率，他都不会还一分钱。
不对，严格来说，到时候肯定会还。
只是——会以政府投资的形式，还给他们。
当然，是还给现在被贵族压榨的奴隶们手里。
那一天不会太久的。
眨眼之间，一年过去了。
两个村子的借款都收入囊中，接下来的无非就是靠着借来的钱促进生产，鼓励农业，扩充军备，同时扩展教育，让所有农民都开始学习读书识字。
依靠着和东方霍斯特城的贸易，府库里的银钱算是有了用武之地。
相比于北方的坎纳达堡，霍斯特城和北方尼克亚沟通的可能性更小，更不容易被发现。
即使如此，塞拉昂村组织的商队在进入城市之后，也是小心翼翼，明明是正常的合作贸易，但却偏偏搞得像是接头。
随着更多的农具和肥料进入农田，农民们的热情更加高涨。
他们以前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有朝一日在属于自己的土地上耕作，而且政府还给发放了这么多补贴。
比起以前当奴隶的时候，虽然耕作时间没有减少，但那种感觉完全不同。
以前是被鞭子抽着干活，现在是为了自己明年的粮食而干活，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态。
正因如此，根本不需要多加管束，农民们自己就赖在土地上了，赶他们走都走不了，好像就算死也要死在这片土地上。
至于下一步的计划，比如在土地改革之后应该如何进一步提高生产，在这一年里几乎完全搁置。
倒不是说格雷尔没计划，只是 有些客观因素导致他只能暂且搁置。
首先就是政府内部的分歧。
瑞迪科主义本就鱼龙混杂，仅仅是土地改革这一项，就有提出诸多的不同意见，更不用说将土地分给农民之后应该怎么办了。
有人认为像是这样继续搞小农经济没有前途，无非就是一辈子窝在这个小村庄，不如将土地再度纳入政府直接管控之下，将那些农民转化为佃农，让他们将以前需要交十分之一的农业税转为租金，依靠政府强制力推进农业发展。
还有人认为最初不应该将所有的土地都分给农民，现在应该适当得收回部分土地，让农民们产生危机感，逼迫他们不得不拼死拼活工作，然后凭借着收缴上来的国有土地，作为奖励，分给每年最出色的农民耕作一年。
这些说法各执一词，没有任何先例可循的情况下，都可以说是他们个人的主观臆断。
每次提到这个问题，会场内总是乱作一团，搞得共和国大会副会长约瑟夫·莫利斯不得不频繁维持会场秩序，就算如此，每次共和国大会照样是无疾而终。
格雷尔个人的想法，是将农业集体化，让农民们在政府帮助下形成农业合作社，避免小农经济生产力不足的问题。
但他也知道，这样的想法没几个人会认可，除非动用独裁权力强制推行。
约瑟夫和亨利希都被他约谈过，费了好一番口舌，他们才算是认同，并愿意在未来支持农业集体化。
其他的政府官员格雷尔都可以不管，但阻碍他实现农业集体化的原因，还有另外一条——时机不成熟。
这才刚来到塞拉昂村，而且都没过几年，就要开始土地集体化，这算什么道理？
小农经济都没搞明白呢，还搞什么土地集体化？
慢慢来，周围的厄斯特村和阿利钦村都没有处理掉呢。
格雷尔不急于一时，他还年轻，才十几岁，有的是大好时光。
这片大陆上在子爵之下的血族，平均年龄是二百岁，换算到前世的年纪，这十六岁至少要打对折。
农业的事情到此告一段落，火药仍然在革命行动团的组织下批量生产出来。
因为是在深山，没人会闲的没事跑到深山去看革命行动团在训练什么东西，就算看到了，也看不懂，更不会在意。
政府人员只知道，大概每个月都会有大量的黑色颗粒像是从地下冒出来似的出现在村镇外面。
格雷尔将这些黑火药收集起来，并分发给每个人，手把手地教他们如何使用这个东西。
对于拥有火魔法的血族来说，这东西当然是如虎添翼；但对于其他血族和没有魔法的农民来说，格雷尔能做的，就是给他们加上引线和打火石。
虽说这东西挺简陋，但爆炸威力还算是不错，至少能对那些贵族造成一定的杀伤。
唯一的 问题还是刚获得自由的农民身子骨虚弱，需要好好补补。
这也是格雷尔花大价钱给他们分粮食的缘故，以后迟早要打仗，给我往死里吃。
功夫不负有心人，农民吃得饱饱的，丢火药球有的是力气，个个充满斗志，好似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革命行动团的招募也算是顺利，一年时间里，人员就被扩充到了几十人。
沃尔芬洗脑有一套的，但凡是被招募进来的，无论是落魄血族还是农民，都是对格雷尔无比忠诚，或许是将曾经格雷尔教过他的东西都灌输给这些士兵了吧。
每次格雷尔去那边视察，都能得到他们异口同声的“格雷尔万岁！”高呼。
但养着这不到一百人的革命行动团，加上其他的杂项支出，就已经让政府有些吃不消。
毕竟是自己的亲卫队，格雷尔一直给他们提供最高的待遇，单论个人，如果算上不需要花钱购买的粮食配给，加上日常的训练和诸多开支就高达每月300霍尔，这还是政府那边意见很大，格雷尔不得不压低支出的结果。
毕竟虽然让革命行动团去挖石头制造火药是他们自愿的，但格雷尔总不能看着他们白干活没钱拿吧。
也是因此，格雷尔没有接受政府的建议，在革命行动团之外另外组建一支属于政府的常备军，而是继续扩充革命行动团，打算之后动员农民作为民兵作战。
“少爷，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比起给我们提供报酬，我们更希望能在战场上战斗，夺回我们的一切。”
沃尔芬婉拒自己发工资时候的言语还萦绕在耳畔，这让格雷尔不禁苦笑，沃尔芬这家伙虽然有些时候喜欢自作主张，但还是很听话忠诚的。
这种人最适合领导革命行动团。
除此之外，为了稳固自己在政府里的独裁地位，格雷尔从政府那边拉拢了不少重要支持的进步人士，除去约瑟夫和亨利希，还有亚克·拉罗克（arc larocque）、 邓楠·多里奥（dunnan dorio）、尼古拉·托斯基（nikola toski）、鲍里斯·弗朗西斯（boris francis）等。
他们或许想法有着或多或少的分歧，但共同点在于，他们都是集权甚至独裁的拥护者，并且愿意为了格雷尔服务。
格雷尔没有辜负他们，将这些人尽可能地都安排在革命共和国的高位上——虽说现在的政府没多少职务。
政府和共和国的事务大体就是如此，虽然说看上去没多少，但对于第一次担负如此重任的格雷尔来说，照样是不小的压力。
在他的空余时间里，基本上就是将自己脑海里各方带有冲突的想法捏起来，形成有体系的理论，并用羽毛笔和草纸记录下来。
沃尔芬不明白他在写什么，只是知道草纸和羽毛笔油墨的供应变得更多了。
但对格雷尔来说，这些东西比任何东西都珍贵。
因为这是源自另一个世界不同成体系并经过实践验证的理论，然后在他手里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之后提纯出来，符合霍尔法亚大陆的全新理论体系。
其他东西，无论是粮食珍宝奴隶，甚至是绝世的神器，都可能用钱或者其他方式在霍尔法亚大陆上获得，但只有这东西，只有格雷尔一人知道，千金不卖，这才是 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之前他给革命行动团灌输的，比起理论，更多是情绪和狂热。
如果要让革命行动团正规化，精锐化，成为格雷尔真正意义上的亲卫队，就要给他们能自圆其说的理论信仰。
这将脱离过去鱼龙混杂的瑞迪科主义，成为霍尔法亚第一套完全自圆其说的革命理论体系。
即使这在上一个世界会显得很奇怪和缝合，但格雷尔坚信自己的正确。
一年的时间，他不停地完善着这套理论，尽量填补其中的漏洞。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又一个秋天，格雷尔将自己的理论体系以一本简陋的小册子形式彻底建设完成。
这将会和火药一样，成为划时代的发明。并将陈列在博物馆里，受后世敬仰。
如果按照意识形态的命名习惯，这应该会以“格雷尔主义”（grelism）的名字广传于世。
革命的烈火从未熄灭，它将继续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