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与壮士的惺惺相惜
“按照军营中伙食的标准，每名士兵每日少许佐餐小菜，每五日应有一只鸡蛋，每十日半只鸡鸭。即使去年受灾后，三公子也没有更改这个标准。”
“确实如此。”
“可制作这些食物会产生垃圾，鸡蛋需要剥壳，鸡鸭需要拔毛剔骨头，可我一点这些痕迹都没有发现。”
“小士兵说这些垃圾都拿去堆肥了，属下问他肥料在哪里，小士兵说已经领了去屯田。屯田领料单中没有所谓的这些肥料，属下在他所说的地方挖了个三尺深的大坑，一点肥料的影子也没发现。”
“还有吗？”
洪忠面露难色，声如洪钟道。
“三公子莫怪属下自作主张，属下向三公子请罪。”
“你说吧。”
“属下察觉到这些不对劲以后，去咱们士兵住的地方看一看，发现咱们营房的数量也不对。”
为了便于管理，淮南国的军营中每个营房中的士兵数量是固定的。
如果连营房的数量都不够的话，那就说明这个人确实是真正不存在的，而原定拨给这一千人的修建营房的木材和编织物也已经落入了其他人的手中。
“你做得对。”卢意远首先赞许他。
“属下在办事的过程中，可能有些急躁之处。”洪忠挠了挠后脑勺，“您不责怪属下，属下铭记于心，万分感谢。”
“为了公事，有时雷霆手段也不可避免，若是都畏首畏尾，又怎么能发现这些问题？我知道你的品行，不是狐假虎威的人，安心吧。”
“你还发现了什么，不用担心都告诉我。”
洪忠继续说：“属下趁人不注意，细细检查了士兵们的名单。发现有许多人入伍的时间很接近，他们的家乡也差不多。”
“你是怀疑这些人就是伪造出来的身份的虚假的人吗？”
“没有十成十的肯定，还是需要再调查一下。属下只看到了他们籍贯的名册，至于申领他们军饷的人到底是谁，每日与他们同吃同住的士兵们是否看过这些人。属下没有查看账目的权限，所以只能探查到这里。”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洪参军。”
卢意远面带微笑：“能够上任一两天以内就发现问题，并且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探查出有问题的地方，我为你骄傲。”
满脸疤痕和横肉的络腮胡子羞红了脸，像个小姑娘一样就是。
“三公子，嗨……何必说这些，能够为三公子清除掉在伙房吸血的蚊子，老洪高兴还来不及！”
洪忠心里开心，称呼也变了，恣意放松了许多。
刚进屋时规规矩矩拘谨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他，他本该像猛虎一般用利爪和牙齿撕碎敌人。
卢意远看着在前一世城破之时，鲜血染红战袍仍不肯包扎的壮士，语气不自觉地和缓了许多。
“正巧姜姑娘也是来与我谈论这件事的，你们两个提到的问题几乎相同。”
洪忠点了点头，点了点头心中却转起来思考。
不过是来军营一个时辰，看了一下伙房的样子，查了查士兵的名录。就做出了跟他相近的推断。
果然不是个普通女人。
他忍不住细细打量起姜琼音来。
姜琼音来今日身穿的是墨蓝色圆领袍，比同龄女子略高的身材胖瘦适中，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成一绺，下面巴掌大的小脸是健康的小麦色。
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不像是寻常女人看到陌生男人畏缩恐惧的样子。她的眼神安定而坚毅，像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将领正在巡视守卫的城池。
姜琼音感觉到他的视线，感觉到他的视线侧头看过去，发现络腮胡子正盯着他看。
她也不在意，这人是个战斗英雄，她天生对出身行伍的人多几分好感，更何况他是卢意远信任的人，又跟她一样看出了军营内士兵数量造假的问题，主动来向卢意远反映。
络腮胡子不光有勇敢还有智谋，姜琼音竟然对他有一点武将之间的惺惺相惜之感。
她莞尔一笑，如同山顶的春桃盛开一般明媚。
洪忠慌忙移开视线，不知看向何处的眼光无意间扫到了姜琼音的手指。
姜琼音的手指上不但有握农具而生成的茧子，还有平日里她锻炼身体时手持刀剑而磨出的茧子。
洪忠当然分得清楚这些茧子都分别是什么来历。
看起来她还会两下功夫，当真不能小看这个小丫头，只是不知她是从哪位神仙，如果有机会定要讨教几招。
他们两个默不作声，可是通过眼神和气氛交流的信息可不比交谈交换得少。
似乎有超出了刚刚相识不久的两人之间应当存在的情愫，虽然明白这份一见如故的来源大概率并不是他心里认为的那种可能，卢意远仍然讨厌这种令他莫名担忧的气氛，干咳一声。
“咳咳……看来这个问题确实十分可疑，应该好好的彻查一番。”
“可是，我认为这蛀虫应该就在军营之中，如果不能在助虫未发现之前采取行动，只怕打草惊蛇。”
“属下也是这样认为，贼人明目张胆，想来是颇有背景之人，不知道属下的调查会不会引起他的疑心。”
“你的顾虑也不无道理。”
打蛇打七寸，卢意远希望一击即中。
“那么就更需要加快调速度。”
卢意远想了想，沉声说道：“这件事情，需要我亲自处理才好。刚好我之前的局做到一半，本来没想在这里进行下一步，不过现在这样也好。”
洪忠站得笔直，“属下听三公子的。”
“那我接下来的安排你要听仔细。”
“是！”
事关军营中具体问题，姜琼音感觉这些不该是她能知道的。既然卢意远已经想到了对策，她便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那我就先告辞了，三公子，洪参军，你们慢聊。”
“等一下。”卢意远叫住她。
“你且听无妨。”
“这毕竟是机密，越少一个人知道，就会越多一份成功的可能。”
万一秘密泄露，姜琼音不想当莫须有的罪名。
“你得留下来听，明天的计划里还有你出场的戏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