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安忧酒铺
传说无序城里盘踞着世间最大的罪恶与邪念,始终被那黑暗的气息所笼罩,被世间遗忘在最阴暗的角落。
无序城,内城三十二街,六百二十二号,安忧酒铺。
“老板,今儿可有上好的蛇酒?”声音从藏在巨大斗篷中的男子口中传出。
怪异的是,买酒却不进酒铺中,只是站在店门外,对着店铺内小心翼翼的问道。
“十斗米。”酒铺中不知从哪传出年轻男子的声音,语气中充满了不耐烦。
藏在斗篷中的男子听到少年的回答一愣,一股怒气从斗篷中传出,但不知想到了什么镇了镇心神说道:“老板,十斗米可买外城百人人头,内城两人头,这个价格是否有些贵了?而且是藏花婆婆让我来的。”
说完这句话的斗篷男子往后退了三步,顿了顿又退了两步。
酒铺里没有再出现任何声音,下一瞬,一柄巨大的斧子落在斗篷男子刚退后三步的位置。
巨斧砸落的位置出现一巨坑,青石砖瓦被砸的粉碎,溅起一阵灰尘。
斗篷男子不敢再有一丝异动,帽檐下的一张刀疤脸,冷汗直冒,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二十斗米。”依然是年轻男子的声音,只不过这次明显带着杀意。
“好嘞!”
刀疤脸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这酒不买都不行了,不买就要出人命了。
“待我去求米,半炷香内一定送到。”
话音刚落,一坛黑色瓦罐从店铺内飞向刀疤脸,刀疤脸只是伸出手便稳稳接住。
“谢过老板,在下去去就回。”
若不是双手抱着酒坛,刀疤脸此刻,或许会手脚并用的逃离此处。
太可怕了,讲价就死,若不是藏花婆婆下的死命令,他这辈子都不会靠近这家诡异的酒铺。
酒铺老板丝毫不担心刀疤脸会拖欠酒钱,因为欠钱的人,人头都挂在城东那棵,已经被鲜血涝死的老槐树的树枝上了。
这时,一身黑衣的少年慢慢悠悠的走出酒铺,单手拔出巨大的黑色斧子扛在肩头,转身回到铺子中,嘴里不停地小声嘀咕,“竟然没算到他又后退两步。”
若是刀疤脸听到这句话可能会惊恐到极致,老子只是买酒啊!
不到半炷香,街口出现异动。
刀疤脸用极快的速度飞奔而来,只不过一路飙血,胳膊也没了一只,后背有道伤,从后腰直到脖颈,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刀疤脸年轻时便号称血掌屠夫,一双血掌曾屠尽一城百姓,让人闻风丧胆。
然而在世间被称为大恶的家伙,来到无序城,也得夹紧尾巴做人,不,做一条听话的野狗罢了。
二十斗米对于刀疤脸来说是天价,藏花婆婆只给两斗米买酒,剩余的十八斗米都是在其他外城居住的人生生抢过来的,付出的结果便是一条胳膊与满身伤。
刀疤脸在店铺外十米处放下十斗米,便转身飞快的逃离。
酒铺中的黑衣少年晃了晃脑袋,对着不远处正在狂饮的女人无奈说道:“别喝了,快去把外面的米拿回来,如今的人越来越不知礼了,把米放下就跑,简直无礼。”
“你这小子是真没发现酒铺的生意越来越不好了么?”声音如黄莺,酥麻入骨。
女子眉眼如画,面如满月,一双勾人的媚眼可以让任何男子都深陷其中。
一身白色牡丹烟罗裙,裙下包裹的娇躯,丰满玲珑,渗透出丝丝媚意,一头三千青丝直直垂在水蛇一般的腰间,羸弱的腰间绑着一根红色丝带,清纯和妩媚并存。
“今年的血月死了太多人了,不过也好,至少其余城中的人倒是越来越富裕了,就连这刚入内城的小喽啰都能拿出二十斗米了。”
少年见女人依然在狂饮,只能恨恨的自己去求米。
“这次你真的想好要出城了么?”女人轻咬薄唇,美丽娇俏的脸庞上,好似有一团忧愁在眉眼间停留,簇起那如画般的眉毛。
少年没有答话,把二十斗米习惯性的放在黑色麻袋里放好。
少年那明亮的眸子此时有些不忍的望向女人的倩影,随后轻轻点了点头。
“你知道的,我背着仇,解不开的仇。”语气有些低沉。
幽暗的酒馆里,几盏火烛明灭闪烁轻轻摇曳,犹如一池墨水中轻点几滴清水,荡出一丝涟漪。
白衣女人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握住酒杯的玉手,此刻有着不易察觉的轻颤。
“早知今日,那年我便不会出现。”女人平静的话语下藏着一丝悲愤。
“相信我,我会没事的。”
少年终究是心软了,走向女人身后,像是爱护绝世珍宝般的用手轻轻卷起一缕秀发摩挲着。
一声冷笑从白衣女子口中传出,酒杯中的酒似乎化解不了心中的忧愁,拿起酒坛恨恨的灌了一口。
“那日的血路,我不会出现,你死了我埋你。”白衣女子义无反顾的走出酒铺,没有回头再看少年一眼。
少年望着那绝美又倔强的白色身影,僵直的坐在椅子上久久回不了神,思绪一下不知飘向何处。
那年的无序城,高空悬挂一轮瘆人血月,绯红的月光彷如无孔不入的煞风,照耀在无序城的每个角落。
少年手中持着有他两个高的巨斧,酿酿跄跄的拄着巨斧,站在数不清的尸体血泊当中。
长长的街道尽头,依然不断传出众人野兽般的嘶吼声,随着声音越来越近,男孩握紧手中的巨斧,眼神无比狠厉的望向即将冲过来的众人。
就在此时,男孩身边出现一位一身红衣的女孩,手中持着一把细剑横在胸前,淡淡的对着男孩说道:“血月消失的时候,如果你还活着我便不杀你,让你当我的奴隶。”
语气霸道冷酷,不容置疑。
男孩此时已经精疲力尽,对于这突然出现的人,便要抬手一斧子挥去,但听到女孩的话反倒一愣,戒备的把斧子立在两人中间,冷笑道:“正好我缺一个婢女。”
女孩毫无波澜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说道:“好啊,对面少说有百人,看谁杀的多?”
“别拖后腿。”
很难想象杀意如此重的话,是从两个孩子口中说出来的。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最后一个人被男孩一斧子砍下其脑袋,然后便竭力的倒在血泊之中。
瘦弱的身躯不停地颤抖着,胸膛猛烈的上下颤动,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有气无力的对着旁边半跪在地上的女孩说道:“五十二人。”
女孩艰难的抽出插在男子身上的细剑,不屑的说道:“六十七人,是你输了,我的奴隶。”
男孩强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的拖着巨斧,走到破败的墙壁前坐下。
男孩缓了好半天,才对着来到他身旁坐下的女孩说道:“你编的,不作数,我的婢女。”
女孩嘴角若有若无的带着一丝笑意,视线轻飘飘的落在男孩身上。
“小无赖,你叫什么名字?”
“平安。”
“平安?你姓平?”
“我无姓,我就叫平安。”
“好吧。”
“你叫什么?”
“林青忧。”
“你喜欢红色?”
“不喜欢。”
“我喜欢白色。”
“可你穿着一身黑。”
“”
鲜红的血月渐渐消散,当曙光的第一缕阳光洒在遍布尸体,残破街巷的地方时,就像一个溺水者终于挣扎着浮出水面,吸进第一口氧气般,照亮了男孩女孩的身影。
两人有气无力的彼此斗着嘴,同时映入眼帘的破晓之光,也让两人嘴角噙着微笑,这一幕诡异的有些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