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都是家务事
兄弟俩听见林路说话，看他就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只想此人一定就是为了暂时平息大家的怒气，这才随口说的，小年轻又会有什么办法？
无论是衙门还是牙行，提出的分配方案，多少都无法做到双方都满意，两人自然并没有把林路的话听在心里。
但是林路是捕快，说的话，总是要听一听的。
“请讲！”老大说道。
林路顿时成为在场众人的聚焦处，清了清嗓子，说道：“我这方法很简单，把这些牙行的估价都扔一边去。老大，由你来把你家的财产平均分成两份，记住，是所有的。按照你自己的认知，分成两份。”
“老二，等老大分完之后，你来先挑，从中挑取一份，剩下的留给老大，如果有什么财产是老大没分的，也一并归你。”
“凭什么他来分？”
“凭什么他先挑？”
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提出疑问，身后的亲友团立刻就要开始跟着抗议。
“那就换过来好了，老二来分，老大先挑！”林路微笑地说道。
“这还差不多！”双方的亲友团里立刻发出满意的回复，仿佛捕快的改变是因为他们的抗议产生了效果。
两兄弟却没有继续说话，他们作为当事人，又读过几年书，见识和想法自然比普通人强上一些，就这么一会功夫，忽然意识到这个小年轻捕快提出的方案虽说简单，但是自己却说不出哪里不好，甚至之前想要在分家产过程中想要占点便宜的想法也无法生起。
这他娘还是个绝妙的办法！
越想越奇怪，兄弟俩发现，自己居然无法从中找到漏洞，自己找不到，那就意味着对方也找不到，这才意味着是个绝对公平的方法。
“请问这位大人如何称呼？”老二忽然反应过来，对林路施了一礼问道。
“在下林路。”林路回礼道。
这时老大也说话了：“林兄弟所提的方法的确精妙，二弟，不如，我们将两个账本的内容核对一遍，看是否有遗漏，确定了全部家产，之后谁分谁先挑，我们抓阄决定就是。”
“大哥所言极是，弟弟我同意。”
眼看兄弟二人忽然有和解的意思，身后的亲友团不明所以，争论声此起彼伏，不过这次争吵却发生在同阵营的内部，有人说要负责分家产，有人说不行，都在极力想说服对方。
林路知道事情办到这应该已经差不多了，说道：“你们哥俩看着处理了，分好家产，记得去衙门销案。”
老大连忙答应，说是今日便去，家里的事就不麻烦衙门了。
两兄弟一起把邢捕头和林路送出家门，出门前，从管家手中接过两包红纸捆成的长条，不动声色地递到邢捕头手中。
邢捕头坦然接下。
出了门，邢捕头怕林路有什么想法，解释道：“做官也好做人也好，不能太过原则，这些都是不成文的规则，你不要，人家还会以为你嫌少，对你反而有了成见，时间久了，总会闹出幺蛾子。”
林路表示学到了。
“日后这些收入，要统一收到我手里，由我分配。”邢捕头又补了一句。
林路也没意见。
二人继续往另一个案子走去，邢捕头在路上继续给林路做着科普。
“刚才的兄弟俩，看上去没有官职，但是知府看见了，都要小心应对，你可知道为何？”林路自然不知，等待邢捕头下文。
“当朝首辅郑群明郑大人，在中举之前，穷困潦倒，后来就在这马家老爷的帮衬之下，才能继续苦读，继而高中，从此后便是官运亨通。所以郑大人一直视马老爷为其贵人，几多帮扶，连平妻娶的都是马家的远房亲戚。”
“如今虽然马老爷走了，但是恩泽仍在，郑大人自然也会帮扶马家子孙，因此马家兄弟即使是百姓，在华兴城内也是人人都要高看一眼的存在。”
一路上邢捕头滔滔不绝讲了一路，有些内容林路很容易接受，有些却与林路的观念有些冲突，让林路不得不在其中做些取舍，他知道以后可不能再把“人人平等”、“妇女能顶半边天”之类的话挂在嘴边了。
到了布商家，姓林的掌柜连忙迎了出来，一直哈着腰跟在身边。
由于是林路的案子，邢捕头这次索性就远远旁观。
林路先是提出看看现场，林掌柜顿时愣在原地。
“这……已经过去了五六天，小店还要开门做生意，所以撬开的窗户都换成新的了。”林掌柜有些惶恐，指了指楼上。
林路抬头看去，二楼的窗户果然是新的，颜色与四周不同。
林掌柜心中纳闷，今天捕快怎么不同呢？往日这样的案子，不就是抓来附近的地痞，一顿打之后，问出盗贼，然后追回些赃款就算了结了。
林路却在想，这怎么弄啊，都这么些天了，现场也没有保护，啥证据也提取不到，怎么抓贼？
走上二楼，推开窗户看了一圈，又问道：“银子放在哪里被偷的？”
林掌柜把林路带到一个柜子前，柜门上一把铁锁锁着。
“原来是把铜锁，被撬开了，锁在这儿。”林掌柜从一个角落拿出一把断锁，林路看了一眼，研究了一下锁的结构，像是他认知中古代的一种插锁，用一个小簧片当钥匙。
将断裂处合了一下，林路就将锁放下，问道：“丢银子的那天，店里还有谁留宿？”
“大人，您的意思是……？”林掌柜是生意人，立刻抓住林路话里的含义。
“我是有怀疑，首先，你说的窗户被撬，可是窗户坏了？所以你去换了新的对吧，可是想要从外面撬开窗户，贼人要站哪里？你门匾之上，灰尘很厚，没有一点被碰过的痕迹，难道贼人会飞，临空站在外面？”
“其次，就是这锁，”林路一遍解释，一边模拟，将一根手指当成铁棍，出入门上铁锁的铁条之中，说道：“如果想把锁撬开，就必须这样用力，则锁条的变形是朝外，锁身会有凹痕，门板之上也会有受力痕迹。”
“但是你看这锁，无论锁身锁条，都是一个方向断裂，门板上也无痕迹，所以这锁是取下后再拗断的，铜本就不硬，卡在什么地方，再用重物敲击，就可以弄断，很容易办到。”
“所以，这贼，八成就是你家自己的人，是一个男子，有些力气。所以那日所有在店内的男子，你都可以叫来，我来一一问话，看能否辨出贼人。”
林路一番分析，林掌柜听得觉得十分有理，于是，细细回忆了一下，将那日店内的男工都叫了来，站成一排，等待林路发落。
林掌柜这布行，就是自家的门户，自己一家人住在后宅，中间的部分当成库房和员工宿舍，前头两层是门面和财务室。
所以大呼小叫几声，人就整整齐齐了。
林路在几人面前来回走了几遍，盯着每个人的眼睛。这些人基本都是林掌柜请的长工，都是老实巴交之辈，面对捕快的眼神，哪里受过这样的压迫，不禁有些心慌，有人甚至低下头去。
这看在林掌柜的眼中，马上感觉是这人心虚，难道这样就找到贼人？还真是神奇。
林路却没有立刻下结论，忽然对第一个人说道：“你跟我来。”然后带着他去了一旁角落，窃窃私语一番，然后让他站在一旁，又叫了另一人，也是低声交谈。
如此炮制一番，每个人都说了一遍。
完了，林路让他们散去，对林掌柜说道：“应该都不是，他们的口供没问题，互相都能印证，而且都可以提供不在场证明。”
此事都由林路做主，既然他说没问题，林掌柜也不敢反驳，但是已经暗暗几下几人的表现，不管是否，此事过后，这几人是不留了，打发回家。
正当林路想问林掌柜是否还有未到之人的时候。一个声音响了起来：“爹，你干嘛呢？”林路转头一看，一个青年出现，身形魁梧，五官端正，听话语，是林掌柜的儿子。
一看林路的架势，知道是捕快。
“你们不去抓人，在这做什么？”林儿子眼神慌张，声音有些颤抖。
唉，又是家务事！林路心中暗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