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冲散
夜色清亮,万火烛下,夜色中人群熙熙攘攘,络绎不绝,素日闲静的街头街尾都摆上精美趣味十足的摆设饰品。
宁愫刚置身于这里,已经很少出来闲逛的她被这热闹给吸引住了。
月色皎白下,宁愫唇边溢出的笑意柔和如水,眸子间的柔弱脆弱也隐隐约约露出几分昔日的鲜亮。
见这一幕的宁润,唇边噙这温笑,眼眸深处微不可见的冰冷也似乎被暖化一样。
他伸出手,感叹道:“记得小时候,你非常喜欢跑出来,一个人跑出来就算了,还有拉上我。”
他一边说,一边望向街头,似乎好像有一女童揪着两个圆子发鬓,笑意弯弯的回头冲被她强硬拉出来玩闹的男童一笑。
而宁愫被他一提显然也是想起了小时候的样子,那时的她活波爱闹,可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性子也越发沉稳了起来。
而她的继母也倒是再也找不出话茬,来挑她的刺了。
她眉眼染上几分漫不经心,压住被风吹散的鬓发,“那都是小的时候的事。”
宁润浅笑,也在这时,宁愫发现她们已经来到一个摊贩面前,看着上面摆放络绎不绝的各种图形的面具,宁润随手挑出一个兔子形状的面具,“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这个。”
宁愫没有接过,反而指尖轻佻一个浓眉猴装的脸颊大红的猴子面具。
然后冲他微微一笑,就给自己带了上去,宁润见好好一个清丽佳人的面容被猴子面具遮住美丽,他微微无奈摇头,然后宁愫指了指他手里的兔子面具。
此刻的她带了几分调皮,“你怎么不戴。”
宁润眼眸温沉,轻轻颔首,在宁愫以为她不可能带上去的时候,亲手给带了上去。
这此举倒是让她一怔,见温润而泽的高大男人戴上属于小女子才戴的面具。
剧烈的反差引得她想笑,然而显然不止她一个人想这么笑,她都隐隐约约听到周围人抽笑的声音。
她用帕子遮住唇边的怪笑:“你这样子看起来,倒是真是好看。”
宁润伫立在她跟前,无奈一笑,“走吧!”
脸上的兔子,他却并未取下来,好像是在博她一笑,以至于这一路上他都没有卸下来。
以至于周围人奇异发笑的笑声,他全部都无视掉了。
他的眼里此刻只有站在他跟前,好奇的眼波流转,一如幼时的宁愫。
而宁愫却只是自顾自的走,自从嫁入沈家她就鲜少出门,与那些官家夫人打交道。
第一次应酬时,那些官家夫人一个个瞧了她甚是看不起她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姑娘,虽然明面上看不出来,但是那眼底的嫌弃还是让她注意到。
到了后来,她身体不好,就干脆就懒得去交际这些官家夫人,能推就推。
所以这难得的机会,让她心里的趣味也是实打实的的脑子里鲜活的跳跃。
于是她来到一个摊贩面前,就停留几下,宁润出声以为她喜欢这些想要为她全部包下,她推拒着,可宁润不以为然。
甚至到最后,她没到一个摊贩哪里,宁润就包下所有东西,以至于她们身后跟着一群提着东西的下人。
宁愫看到这一幕,扶额无奈,想到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们出来只是为了买买买。
后来,她不知不觉走到一颗梧桐树下,看着下人抱着一群的东西,蹙眉提醒让他不要这么花钱如流水。
而伫立树下的男人,一身蓝袍,月色余微洒下,落在他温润的脸庞上时,如一团细碎的银子。
他说:“绮妹喜欢的,我总会忍不住想为你买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眸却一直盯着她看,里面的深意让她后退几步,轻声道:“我又不会待太久,买这么多我也带不走。”
而宁润闻言则是扯出深意的神色:“真的吗?我觉得你可能不会走。”
宁愫见他不知吃错了什么药,看到后面跟着的下人,外面热闹非凡的人群,也不想理他,她刚想转身离开,就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他紧紧攥住。
她生气的蹙眉,“你想干什么。”
宁润摩挲了指腹带来的余温,见她的冷眉橫眼,他挑了挑眉,眼眸倒是带上了几分真挚:“有些事情,你躲着有什么意义。”
宁愫是没有料到他会这么一说,手一伸就推开了他,眼眸微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然后抬起裙摆让后头的翠儿跟上来,而且翠儿却刚动,就被宁润轻飘飘瞥过的的笑意,不知为何竟不敢动弹。
宁愫也瞧见了他的目光,刚要开口:“你…”
“其实我很想问你,如果哪天你同意我的要求,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
他又一而再三的提以前的事情,她脸色白了白,她永远无法忘记那天一向温和有礼的大哥会撕开那层皮囊,如豺狼虎豹侵蚀性的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
所以当她嫁出去后,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这次如果不是想借着这次理由,她或许再也不想踏入这个地方。
而这几天假装无事,也不过是刻意在躲避着委曲求全,而当宁润弯下身子,说出以前的种种事情时,她还是有些措不及防。
他如同逗弄快被他困住的小兔子,见她脸色血气全无,心里带了一份玩味。
“如果我说,这次我都不会允许你离开。那应该很有趣。”他说着这种话,神色却还是那边温润如玉。
宁愫神色一僵,她倒是没想到这位好大哥,对她的玩弄这么久还没有兴趣还是没有淡掉。
倏然,人群中不知为何出现暴动,宁愫诧异望去,就见行人匆匆,嘴里喊着:“走火了!走火了。”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人突然将她围住。
而宁润显然也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发现宁愫不知何时被人冲散开了,他危险的半眯眼睛,随意巡视附近,就见到一个人冷眼看着他,眼中如冰渣子,不近一点人情。
他微微抬起下颌,他知道这人是谁。
当今圣上看重的臣子,当年惊艳四座的状元郎,年纪轻轻就已是内阁为首的顾清冷傲的沈大人。
也是,宁愫的夫君。
——
宁愫也不知事情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她一脸懵的被人群冲散开来,等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地方定下来时,就发现自己已经不知来到了哪里。
周围三三两两几人围在一起有说有笑,好像刚刚根本没有发生那些事情,而屋檐挂上的盏盏灯火通明,她心里一时茫然不知。
也在这个时候,她听到一个熟悉不能再熟悉过的声音。
“夫人你怎么在这里。”
沈木惊喜的道。
而宁愫却怎么觉得这么巧,而沈木却也只是笑道:“我在这琼州有事要办,刚好抓到一个要犯,碰到夫人你可真是太巧了。”
宁愫微微蹙眉,视线上下打量着沈木,而沈木却好像当做看不到,一脸嬉皮笑脸的走到宁愫跟前,“夫人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宁愫收紧了身上的织锦氅子,眉宇有些迟疑:“刚刚走散了。”
沈木一听,摸了摸腰里的剑鞘,然后打量了周围说:“夫人这夜黑天高的,容易出危险,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宁愫也看了看周围,想到自己孤身一人也确是有点危险就点了点头,沈木一见就跟在宁愫旁边,警惕地看了看周围。
路上,沈木看了看眼夫人,小心地问:“夫人这几天呆在琼州还好吗?”
宁愫见他套话的样子,也并不在意:“这边肯定待的很好。”
沈木一听,苦着脸。
想到大人最近冷霜都快结冰的样子,心里直发怵。
“那京州待的不好吗?”
宁愫脚步一顿,伫立一旁,沈木紧张的吞了吞口水,看着眼前的夫人,他竟有点胆怯。
“这里再怎么样都比京州好,我记得我刚嫁入京州时,宫里有宴会,每个官家大人都要带着夫人去宫里,那时不巧感染风寒,身体未痊愈,我身边的丫鬟都与大人说了身体不适,而大人却只是冷着脸,好像不能理解生了病的人,连参加一个宴会都不能去。我那时怕他生气,为了他只能撑着身子去,结果身子太弱还是受不了晕倒了,惹的众人讥笑,而大人却明明知道一切都不在我身上,却还是将一切怪罪到我头上,并责罚我半月不能出门。”
当年的事情现在想想也能历历在目,本就官家夫人瞧不起,一直觉得她高嫁是使了不得了的手段,暗地里看不起她,后来在宫宴上也是给了那些夫人笑柄。
“身体不好还来参加,也就是小门小户出来就只想看看皇宫是什么样的。”
“听说她家是商户之女,肯定没有见过这些大场面。”
“说不定,是故意装病,就为了博人同情。”
…………
那些嘲讽讥笑,她现在想想都哽咽难鸣。
而沈木也随着夫人这些话,脸色越发难看,头一直低着,显然他从来都不知道大人之前还这么对夫人过。
一时让他难以言说。
这些话说完后,她嘲讽的笑了笑,侧身对沈木说:“你觉得我为何要留在京州,留在那个让我每每想起难以下咽的地方。”
她说着,难得的笑了起来:“我是真的想和离。”
“我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温情,我们这样过下去终会是一对怨偶。”
“你说是吗?大人。”
沈木震惊抬头,就见面无表情的夫人说完这段话后,一直隐蔽在暗处的大人也缓缓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