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骨食人
华灯初上的街道,空无一人,一家名为马户又鸟的小酒馆儿藏于其中,一楼,接待客人的内厅,其中经过岁月洗礼的木桌木椅早已没了当初的棱角,在昏黄的白纸灯的映衬下,这里所有的东西处处透露着古朴与陈旧的味道。
内厅的最里面是一个账台,桌子上,一本破烂不堪的账本无声的翻动着,旁边是一副被拨弄的噼里啪啦作响的紫檀木算盘。很正常的声响,不算大,根本吸引不了别人的注意力,可你若要走近一看,这场面不禁会让人头皮发麻。
算盘旁边是燃了半截的白蜡烛,烛火照亮帐台的四周,这儿压根连个人影儿都没有!谁在拨弄这算盘珠子?!内厅里只有那两桌客人,又是谁在忙里忙外的点菜上酒?!再看看那账本封面写的是什么,三个血淋淋的大字——死人账!
这一切的一切尽入秦子墨的法眼。
他和张主簿二人找了一张靠门的桌子,分宾主落座,随后,一把茶壶悬空出现在二人的桌上,还附带着有两只小瓷碗。
两人都心领神会的没有碰那凭空出现的茶壶,此时,张主簿率先打破了酒馆儿中死一般的沉默,他捋了捋下巴上的三绺山羊胡,低声问道:
“前朝?我们在前朝?这……不可能吧。”
“很多提示了,你对应一下门口的对联,想想魏阳王朝怎么亡的。”秦子墨提醒道。
“私欲至上?这对联难道。”本就是文官出身的张主簿瞬间便明白了秦子墨的意思。
“哼,没错,前朝最后那十几年的天下是个什么玩意,朝堂上满是孝悌忠信仁义道德,到头来还不是些明推暗就的买卖。”秦子墨冷哼一声,不屑道。
“可不是呗,长乐坊里夜夜笙歌,达官贵人通宵作乐,目之所及尽是些软骨头。当年太祖起兵之时,前朝这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的情形还少吗。”张主簿似乎回忆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眼神中多了一丝悲伤,感叹道。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想当年,他爷爷所在的那一整个军营便是被这上方拖欠的军饷给活活耗死的,事后一打听,军饷去哪了,全被那尚书和宰相给霍霍干净了。
“等一下,你说什么?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秦子墨敏锐的捕捉到了刚才张主簿话中所蕴含的意思,他的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张主簿的话似乎印证了他之前无意中的一个猜想。
“长乐坊里夜夜笙歌,达官贵人通宵作乐?”张主簿试探性的答道。
“不是不是,下下下一句,最后一句。”秦子墨有些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张主簿满心疑惑道。
“就是这句!还有,我问你,这些天一直在魏阳王府暴毙的那些老卒是不是参加过魏阳王朝与太祖亦或者是其他叛军的战争?”秦子墨满脸焦急的问道。
“啊?让我想想嗷,好像是参加过,都参加过,基本上都是投了降活下来的,而且老家都在魏阳附近,新朝建立以后辗转都搬回了魏阳。”
“对了,对上了!”秦子墨轻拍桌子,有些惊喜道。
“我没猜错的话,等他们死光了,下一波应该就是死那些没落的贵族了。”
看来这个事实印证了自己的猜测,明面上应该是能推断出来了,用前朝的刑罚方式宰了魏阳王,判了祸国殃民与背信弃义之徒,接着散布舆论,煽动情绪,让魏阳的百姓人心惶惶,加上现在这个代表前朝的破玩意,制造前朝忠义之士厉鬼索命的假象,这明线就出来了,不过这背后的人到底在掩盖些什么?秦子墨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诶呀,我是这西城的王爷啊,我要死了吗?”就在这时,忽然,斜对边桌子上那个客人朝着秦子墨这边僵硬的转过头。
“咯吱吱”伴随着一阵颅骨扭动的刺耳声响,那个客人所穿的风衣上的帽兜也落了下来。
秦子墨和张主簿定睛瞧去,只见一颗惨白的骷髅头从前方呈180度转了过来,对着他们咯咯的惨笑!这把张主簿吓得是魂飞魄散。
秦子墨倒是淡然自若,不过手心还是捏了一把冷汗。
“喝吧,两位,喝茶呀,喝了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都不会吃你们的,哈哈哈哈。”那骷髅逐渐侧过身,黑暗空洞的眸子直直盯着秦子墨。
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哪是什么菜啊,分明是一个血肉模糊的婴儿!
“婴……婴胎!呕……”张主簿直接从凳子上滑倒在了地上,开始不停的干呕起来。
“饿啊,饿啊,太饿了,这婴儿,我想……我想想,这是谁啊?这,好像是我的儿子吧?嘿嘿,喝了那壶茶,我请你们吃我儿子怎么样?不行啊,太饿了,吃不饱啊。”那骷髅上下牙膛开合之间,居然发出了嘤嘤的惨笑,由于骨骼缝隙的原因,他嘶哑的嗓音就像一个老旧的拉风机,四处透着风。
说着,他转过身去,用筷子伸进了那已不是人模样的婴儿的肚子,扯出一块还向外渗着鲜血的脏器,塞入嘴中,一脸享受的咀嚼了起来。讽刺的是,他咽下去以后,那块血肉又从他小腹骨骼的缝隙中掉了出来,怨不得他吃不饱,一直喊饿呢,他这副骨架子根本就消化不了东西。
“你们为什么不喝呀,既然不喝,那我可是要谢谢你们了,让我饱餐一顿吧。”另一桌的那个客人转过身子,是一个布衣打扮的成年人。
他半张脸已是骸骨,而剩下的半张脸也早已没了表皮,血流肉烂,筋肉粘连在骇人的白骨之上,还不断地向下淌着淋漓的鲜血,眼眶上的一圈眼皮被割了下来,凸出的眼珠子裸露在外,看上去瘆人至极。
他左手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刃,一片一片的朝着自己的右脸割了上去。
薄如蝉翼的人血肉片就这样,被他生生的片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