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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只附庸文化,历史谁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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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袅袅握住了小拳拳,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些。

    那不是野史,是正史,先生就是这么做的。他那么小,已然胸怀天下,目光如炬。

    谢衍注意到了袅袅的激动,一双眸子愈发灼灼流光。南叔言本是她的旧主,又是那般纵横捭阖,气度不凡,对她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博物馆馆长祁高祥的分享,还在继续。

    “黎晟虽然没有采纳南仲的建议,却将南叔言召入宫中,封其为太子黎载民的伴读。相携长大的少年,志同道合,意气风发。有一次,太子邀南叔言泛舟黎水,大有指点江山的考校意味,他问:‘叔言,你未来的志向是什么’。南叔言从侍卫手中抽出长剑,边舞边慷慨陈词,‘他日我若为将相,定将长驱定中原’。”

    “黎载民连连叫好,说他得叔言,犹如玄德得孔明,是天助也。等到黎晟辞世后,初登大宝的黎载民迫不及待发动对周边国家的战争。可是他没想到,第一个反对的,恰恰是南叔言。大家可知这是为什么。”祁高祥四下张望,希望看到有人与之互动,可场间似乎没有人,对这个小朝廷有太多的认知。

    “因为北方有雄主,虎视眈眈,南黎错过了统一的最佳时机。”袅袅小声嘀咕道。

    谢衍又忍不住看向袅袅,在他看来,袅袅只是南府的一介舞姬,怎么会对当朝的时局,看得如此透彻?袅袅精于舞,武力值何以这么高?这个女子给他的惊喜,真实越来越多了。

    祁高祥馆长哈哈一笑,掩饰些微的尴尬,他的答案与袅袅一般无二。“但在太子位十几年的黎载民,怎么忍受出师未捷呢?他先后攻下了两个国家,领土版图扩到南黎最广。可统治还没巩固,北方的大燕王朝便已挥师南下,南黎的疲惫之军,根本抵挡不住,节节败退。黎载民只好派人与大燕谈和。谈和的使臣,正是南叔言。”

    “谈判的具体情形,史书不曾记载,但结果是每年南黎向大燕进贡,上缴赋税。南叔言替二世主黎载民担下了骂名。原本侧帽风流的朝臣领袖,成了百姓痛骂的卖国贼。迎接他归来的,不再是花枝和手帕,而变成了臭鸡蛋和荆棘。十年之后,黎载民去世,将他的小儿子黎樾托孤给了南叔言。”

    长长的铺垫,终于到了正主出场。

    “如果我的历史老师,也能像祁馆长这样讲课,我想我的成绩会更好一些。”谢衍自我调侃。

    袅袅臻首轻点,截止到现在,这位馆长讲得都很好,和她记忆中的没有出入。

    这时,场下的工作人员,举起了牌子,提醒演讲者发言时间还剩五分钟。

    祁高祥似乎有点着急了,他的讲义还有好几十页,语速都加快了。“其实天下本来轮不到黎樾来做的,他更适合做个闲散王爷,终日吃喝玩乐,陪他的爱姬填词作曲。可他的运气太好了,把几个哥哥全都熬死了,他捡漏当上了皇帝。”

    “如果黎樾能完全信任南叔言,那么南黎还不至于那么快灭亡。可他偏生生性多疑,为人怯懦,耳根子又软。上一刻,他还想任命南叔言做宰相,下一刻又让他赋闲在家,还派人监视他,是否有不臣之举。”

    “南叔言大概是心灰意冷,从此流连风月场,终日和歌姬、舞姬饮酒作乐。民间流传过这样一段……可以说是佳话,也可以说是风流韵事。南叔言见到当时名震黎京的教坊司花魁虞婉儿,一掷千金为她赎身。这个女子,也就是《九筵仕女图》中的主角仕女。”

    老馆长的ppt,定格在《九筵仕女图》的第一幅上,名箜篌独奏。

    谢衍惊愕的下巴快要落地,这个虞婉儿就是袅袅无疑了。他只当袅袅是南叔言的女眷,又或者是邀请的教坊司音博士一类的人物,没成想袅袅是花魁。

    能歌善舞、琴棋书画精通的花——魁!

    袅袅对自己的身世,一副淡漠的样子。反观谢衍,看看他是否会鄙夷名妓,但除了震惊,并没有其他的情绪。她便也松了一口气,至少短暂的合作不至于分崩离析。

    工作人员再次举起了提示牌,距离演讲结束还剩一分钟。

    祁高祥一连过了好几张ppt,“彼时的宫廷画院待诏傅闳之,正是得到后主黎樾的授意,出席南叔言的九筵。只不过他注定要失望了,筵席上除了饮酒、听曲、观舞,再无其他。复命时,傅闳之凭借记忆力,将九筵的情形一一画出,为后世留下了这副传世画作。”

    “今天我们抚今追昔,慕怀一代名臣南叔言的往昔。如果有这样一座以南叔言生前屡迹为主题的文旅景区,我相信,一定会吸引很多年轻人来观光游览的。由于时间关系,今天的分享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台下响起了不算热烈的掌声,主持人宣布进入自由酒会时间。

    呼啦啦,人潮如水流动,几个开发商代表将章秘书团团围住,水泄不通。一个个都举着酒杯,以不醉不归的名义,想来是打算探口风了。

    “你,不打算攻略他吗?”袅袅见谢衍稳得一批,问道。

    “放心,我不去找他,他也会来找我。谢家的面子,终究是要给的。”谢衍看谢遇,反而和城市规划专家、文化学者们攀谈起来,心里有了主意。

    相较而言,刚做了发言的祁高祥身边,冷冷清清。老馆长大概还有重要的事,收拾了下打印好的厚厚资料,匆匆离开。

    “我过去一下。”袅袅和谢衍招呼一声,追着祁高祥馆长,到了宴会厅外的走廊。

    “祁馆长,请留步。”女子的声音温婉动人,令人如沐春风。

    祁高祥停下脚步,看见了穿着汉服华裳的袅袅,有一息的错愕,宛若故人重逢。“小姑娘,你叫我有事?”

    以他的年龄,这样的称呼足够温和亲切。袅袅恭敬地说道:“馆长您今天的……传道授义,非常好,我对这段历史特别感兴趣。不知能否将您地……讲义,送我一份?”

    袅袅对现代汉语的表达,还不流畅。分享被她说成了“传道”,课件也被她说成了“讲义”,但都没关系,老馆长看重的求知的心和诚意,对待历史的敬畏和虔诚。

    他将手上的厚厚文件,一股脑递过来,“这是我准备的资料,你可以看看。唉,当时市府请我的时候,我就说如果让我讲,这个时间绝对不够。可是,谁在乎呢,他们要的只是一个站台。”

    他的语气中还透着失望和心酸。

    是的,他们只需要有文化名人的背书,为这片土地贴上文化的招牌,以便于未来,卖出更漂亮的价格。至于历史如何,管他呢。

    袅袅双手接过老馆长的成果,郑重地鞠了个躬,“谢谢馆长,如果我后续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请教您吗?”

    老馆长愈加感动,年轻人的热爱和兴趣才是最值得关注的所在。当年轻人对祖宗的文化感兴趣,我们的文化才能走得更长远。他拿出了手机,“要不,我们留一个联系方式?”

    袅袅很庆幸,谢衍找人给她培训了一下,不算熟练地调出二维码,袅袅成功加上祁馆长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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