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托孤
等到了梁家老宅，只见门口挂着白灯笼和白布。
几人推开院门走了进去，里面站了满院子的人，梁老头狼狈的坐在地上，梁老太则跪在一张草席子前放声哭喊，梁老大和朱氏在旁边劝着老两口。
那院子里放着一张草席子，里面躺着的人已经了无生机，上面盖着白布。
梁老二一把扑过去掀开白布，虽然人已经有些腐烂，但他仍然看得出来，这就是他的三弟。
“三弟呀，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呀，你怎么能丢下父母，丢下妻儿，丢下我们兄弟就这么走了呀。”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梁老二平时几乎从不掉眼泪，见着三弟就这么去了，他如何能不伤心？
文杰也跪在草席前痛哭流涕，虽然爹爹去参军的时候他还小，已经记不清他的模样了。
可这些年娘一直在他耳边唠叨着爹爹的事情，他也在心里想象着爹爹的样子，他无时无刻不盼着能早日和爹爹团聚，谁知等来的竟然是天人永隔。
梁老太太见梁老二一家人过来，突然就站起身跑过去猛的捶打梁老二。
她一边发狠的捶打，一边痛心疾首的说道，“你弟弟都是替你去参的军，他是替你去死的啊，当初如果去参军的人是你，我的老三就不会死了啊，我可怜的儿啊……”
其实三个儿子都是梁老太太亲生的，她以前也不偏心的，可是自从梁老二娶了柳氏，柳氏又生不出儿子来，她让梁老二休妻，梁老二屡次忤逆梁老太太的意思，她心里就有些不喜这个儿子了。
后来他们一家分了出去，又断了亲，她心里就更加不喜欢这个二儿子了，所以她情愿现在草席里躺着的是梁老二，而不是梁老三。
梁老二满是愧疚，任由梁老太太捶打自己。
他觉得梁老太太说的没错，当初家里本来就是让他去参军的，是老三太懂事了，觉得自己能打猎，能帮家里挣银子，就主动代替自己去参军了，没想到他的弟弟会因此而丧命。
芊婳一把过去推开梁老太太，厉声质问道，“梁老太太，您现在责备我爹有什么用？如果去参军的人是我爹，现在躺在草席子里的人换成是我爹，难道您就不心疼了？我爹难道就不是您亲生的儿子？”
芊婳真是搞不懂这个梁老太太，明明都是她儿子，怎么就这么偏心眼。
梁老太太被推开哪里忍得了，只见她破口大骂道：“你个小贱人，都是因为你和你娘，你爹才会和我们离了心，现在你居然还推搡自己的亲奶奶，你小心被天打雷劈。”
“梁老太太，您恐怕是忘了吧，咱们两家已经断亲了，您已经不是我奶奶了。还有，您既然如此不喜欢我们一家人，又何必上我家哭哭啼啼求我爹给你们银子，好替你那宝贝二孙子还赌债？”
梁老太太一下子被问住了。
梁老头吼了梁老太太一句：“你给我安分点，别再整什么幺蛾子了，现在是什么场合你难道分不清吗？咱们还是赶快把老三的后事办了吧。”
“你们给小叔买棺材了吗？”芊婳见小叔就一张草席子裹着，也没看见棺材，不禁冷声发问。
“陈氏听闻三弟的噩耗都已经晕死过去了，大夫说她快不行了。你奶奶手里头的银子都给文智还赌债了，我们手上也都没有银子，哪有钱买棺材啊”朱氏抢先回答道。
芊婳看着他们只觉得有些无语，她赶紧拿了十两银子给季风，吩咐季风去县城买一口棺材和一些冥纸之类的用品回来。
“文杰，你想哭就哭吧。但是哭完了一定要记得振作起来知道吗？以后你就是家里的小男子汉了。”她走过去抱着自己这个小堂弟，想给他一些安慰。
“芊婳姐姐，文杰知道了。”他一边流眼泪一边回应芊婳。
“不好了，不好了，小婶娘她也快不行了，小婶娘吵着要见小叔一面，村民们知道她得的是肺痨，都不让她出屋子。”
文勇慌里慌张的从西边院子那边跑了出来。
“娘，娘……”文杰闻言立马起身慌乱的向着西屋跑了过去。
芊婳拉住文杰，“文杰，你先别激动，你娘得的是肺痨，你不能冲动。”
村民们也七嘴八舌的讨论，“千万不能把人放出来，这不是害了我们吗？”
“是啊，是啊。”
芊婳冷静说道，“既然不能把人放出来，那咱们就把小叔的尸体抬进西屋去吧。”
芊婳让文勇找了一些纱布过来，然后做成了口罩的形状。
梁老二忍不住问道，“芊婳，你用纱布做的这个东西有什么用？”
“爹，戴上纱布口罩可以减少被传染的几率。”
梁老大想帮忙抬，被朱氏阻止了。
最后是梁老二和梁文勇戴上纱布口罩，一起将梁老三抬进了西屋里。
柳氏，文杰和芊婳也都戴着纱布口罩跟在后面进去了。
梁老太太和朱氏，文智等人都站在原地没动，他们可是惜命得很。朱氏本来也要阻止梁文勇去进西屋的，奈何这个儿子根本不听她的。
陈氏满嘴都是血，她从房间颤颤巍巍爬了出来，一把就扑倒在梁老三身边，抱着他哭道：“夫君，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啊，你怎么能先我一步去了啊。”
文杰见到他娘出来，大喊着，“娘，娘……”
他挣扎着要跑过去，被芊婳一把拉住了。
陈氏也终于看到了自家儿子，她脸上流着泪，嘴里满是血，她有气无力的说道：“文杰，我可怜的孩儿，听话，你别过来了……你爹爹如今不在了，娘也要走了，没了爹娘，你以后可要怎么办啊？”
“娘，娘，我不许你走……娘，你不要走，不要丢下文杰一个人……”文杰满脸泪痕的大声哭喊着。
“弟妹，你别说丧气话，你可要好好的活着，要不然文杰以后谁来照顾？”
柳氏跟进院子里看着这副场景，只觉得心里又酸又胀，她忍不住红了双眼，开始苦口婆心的劝说陈氏。
“二嫂，我的身体我知道，我活不成了。”
说着她又转头看向梁老头，她跪地磕头对着梁老太说道，“爹，如今时贵走了，我也要不行了，文杰这孩子，我想过继给二哥二嫂，求爹您成全。”
梁老头白发人送黑发人，心情很是沉重，他看得出陈氏的确是不行了，只能赶紧答应下来。
“陈氏，爹答应你，爹会让你二哥二嫂认文杰为儿子，一定会把他好好养大的。”
“谢谢爹。二嫂，你愿意当文杰的娘吗？除了你和二哥，我也没有人可以托付了。”
陈氏看向柳氏，她知道二哥和二嫂一直没有儿子，以前爹还想把大哥家的文智过继给二哥二嫂，朱氏死活不答应。
如今自己快不行了，她相信把文杰托付给二哥二嫂是最正确的选择。
“弟妹，你别说这种丧气话，你得好好把身体养好，以后自己照看文杰。”柳氏心里难受极了。
“二嫂，我做不到了，我没法看着文杰长大了。算我求你了，你就答应我了吧，我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等你们来的，要不然我早就随孩子他爹一起去了。”陈氏用尽全身力气激动的说出这些话。
“好好好，你放心吧，我答应你了，我会好好照顾文杰的，一定把他当成我的亲儿子对待。”柳氏眼泪掉得更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