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流会（1）
顾姒平静的眼神，随着头部的动作缓慢的，不带多余情绪的，扫视姜深，惊得后者背后一阵寒意。
姜深觉得，自己与死物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毕竟，吾命休矣！
但，姜深是谁？
是从惟馨一支花的魔爪下，成功逃脱的惟馨一根草诶。大部分时候，仅凭借一己之力，就可以强行提升存活难度，并且不影响卡位通关的野草诶，会在乎这一点小小的，微不足道的阻碍吗？
必然不会。
“对不起，但是真的好无聊啊。”姜深同学直白但不精准地表达了诉求。
大会堂里明明是一堆学生，一群本应该朝气蓬勃的学生，但在众位教师的带领下，颇具老道气质，毫无意思。
旁边有趣的两个人，一个自闭中，一个出走中，留下一个话唠留守，真难过啊。
宛如星河的眸子里，是化不开的忧愁。
顾姒：“……？”
有时候，不会形容和过度描述，都是一种过错，比如现在，顾姒与姜深。
顾姒深刻反省自己就读于惟馨中学额这些日子，减少了档存馆的借阅时间，是她的错，她不该因为外界，降低自己的需求。
眼神自发地瞥向照姚，不料一向能对上眼的照姚同学，不知怎的，此刻竟然坐姿端正，像刚入学时教师教导的一样，目不斜视，认真且专注的盯着演讲台上……的空气。
顾姒收回眼神，对着姜深说：“稍等一下”，转而对着叶姿，正欲开口，叶姿率先开口：“你的同学？”
她瞪大眼睛，直咧咧地指着姜深。
似是瞧得不够仔细，叶姿探出身子，歪头仔细观察着，直勾勾地，像是发现了新物种。
顾姒的第一想法是挡住，却在瞬间意识到第一想法的错误，及时制止了不该有的举行，而姜深，好似才注意到还有叶姿这个人一样，十分熟稔地掏出了万能的糖。
“是同学，不过，朋友更符合一点”，他笑着说道，“你好，我是姜深。”
五颜六色的糖果再度发出微弱而炫目的光芒，顾姒想，其中会不会有不是那么甜，很酸很酸的口味？
叶姿一愣，莞尔一笑主动从中选中一颗黄色的，在两人面前晃了晃：“你好，我也是顾姒的朋友，我是叶姿，你可以叫我叶子。”
她打开随身小包，闻着就透着一股酸味的糖进入了夹层：“你的糖，谢啦。”
姜深眉眼一跳，反手一收，窸窸窣窣的摩擦声混杂着碰撞声：“叶子？”
清冽的声音别有一番风味，加上标准的，具有感染力的笑容，叶姿如沐春风。
真是的，顾姒也不主动介绍一下，明明大家都是朋友。
“是的，树叶的叶子，谐音梗。”叶姿解释道。
比起直呼姓名，叶姿更喜欢朋友间采用亲密的昵称，这会显得更加亲近。
“这样？但总觉得不礼貌。”姜深推辞道。
在修耶帝国，家族礼仪学中十分注重称谓，昵称以及绰号的使用具有讲究，多为长辈称呼以及亲密之人特定口语。
但近年来，由于一些原因，一些观念产生变化，称谓只在部分人群中有明确讲究。
显然，叶姿并不在意。她连连摆手，表示没有关系，单边酒窝在笑容中显露：“害，没有的事，昵称而已，朋友之间都是这么称呼的。”
“朋友？”低低的嗓音从姜深的方向传出，听得顾姒一阵酥麻，像是一道微小的电流，不经意间穿过。
顾姒：“……”有毛病。
叶姿却很是激动：“朋友的朋友都是朋友，是吧？顾姒。”她的柳叶眉上扬，目光中皆是理所当然。
姜深侧目看向顾姒，一副饶有兴趣的意思：“是这样的？”
很简单的一个问题，顾姒不明白姜深为什么要问她？难道她还能说不是？
朋友？叶子。
顾姒点点头。
朋友都会叫叶姿“叶子”，大家都是朋友。
中央的雕像无悲无喜，紧握着手中的重剑，工匠的传说是美化还是虚构？
无生命，有灵魂？
顾姒不知道，她可以写出无数个含有雕像的故事，但永远也无法，求证历史的真相。
她听见姜深轻轻叹了口气，这是今天他第二次叹气，上一次，是在两人寻找地下室时。
“还是不了吧”，姜深停顿，似是在琢磨措辞，“初次见面，不太礼貌。”
两人错愕，又听见姜深继续说道：“虽然，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但我这人，呃，挺多朋友的朋友，都不愿意和我成为朋友的。”
秦清、照姚：“？”
姜深顶着两人如炬的目光，忍不住又吃了一颗糖：“叶姿同学不要多想，是我个人的问题，为了不影响你和顾姒同学的友情，我还是不参与的好。”
姜深目
光赤诚，言语恳切，找不到一丝弄虚作假痕迹，毕竟，满是胡编乱造。
照姚震惊，俞迩似笑非笑，纪仲则眉头微拧。
叶姿的笑容僵住，她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直白，又充满内涵的话语。
意识到后，叶姿望了顾姒一眼，后者面无表情，目光直视前方，仿佛是因为尴尬导致。
“是我唐突了，抱歉，还以为…”叶姿果断缓解气氛道。
此时，大会堂那道沉重的，黑色的大门再度打开，夺目的白光迸发，顾姒被晃得眼睛疼，并决定有空去检查一下眼科。
全场寂静，三道身影，一前二后，由光明走向金碧辉煌中。
三人呈现出三角之势，领头的男人身着笔挺督查局制服，面容严肃，身形挺拔，步伐沉稳有力，身后的两人身形板正，相比于男人却少了一分威严，多了几分骁勇。
是随身督查护卫呢，真体面。
活动负责教师，满脸堆笑，连忙迎上去，低腰引三人落座于前排，像是见到了骨头的狗子。
“这周教导不行啊。”姜深调侃道。
是的，正是那名，每节课都会来盯着秦清的豆豆眼教导主任。顾姒瞥了眼秦清，发现他果然有幸灾乐祸的神情。
周教导俯身与男人交谈着，随后指着会场里的教师和同学们，说了几句话，男人扫视了一圈，目光凌厉，却在某个位置，产生了微不可查的波动。
豆豆眼的教导主任，不出意外是第一次主持这种活动，毕竟以往即使有想法也没得机会。顾姒瞧见，他的脸上除了喜悦就是激动，甚至在转身离开时，差点左脚绊了右脚。
幸好，他安全地离开，不过即使是摔了，也不会有人笑话他。
情有可原。
只是，或许，她不应该在这里。
当渺小的主持人占据巨大的雕像时，顾姒有种明明有安排，却无事可做的感觉，大概这就是常说的无聊吧。
顾姒开口：“你不是无聊吗？”
怎么突然哑巴了？是想到了什么线索吗？还是说，刚刚只是在开玩笑？
顾姒的脑海片刻就闪过诸多想法，而在沉默中，更是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姜深纯粹是被突如其来的问题给整蒙了。
这是关系吗？
受宠若惊！
“咳咳，是有点。”故作矜持，呸，沉稳地回答。
然后，然后没有了。
姜深同学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种名为羞涩的心理。
顾姒：“？”
她偏头看向姜深，极近的距离，使得她的呼吸，完整却轻微地，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落在姜深的耳鬓处，惊得后者猛地一退，重重撞上正冒着泡泡的花痴照姚，惹得一阵嫌弃。
好在，理智与本能同时促使姜深，及时捂住了照姚的嘴，维持了美女的表面形象。
“怎，怎么了？”
姜深不自在地挠挠脸，也不知怎么的，莫名感到不好意思。顾姒的呼吸，和三花猫拿他脸挠痒一样，麻麻的，酥酥的，不反感，就是掉毛。
姜深：“？”
等等，似乎不止这一次，曾经有过比这更接近的触感。
是什么呢？
好！脑子好像成浆糊了，头脑空空如也。
真不愿承认，不过胜在心情好。
姜深迅速调整好状态，被秦清不着痕迹地威胁了一番后，正经且遗憾地说道：“是无聊，但是现在不行，要树立惟馨中学的美好形象，晚点畅谈。”
说完，目光幽幽地换来秦清满意的目光。
然后，语气突变：“你也觉得很无聊吧，好想离开。”
等到秦清再次扫过来，姜深又无比认真地看向演讲台，主办方已经就位，随时可以开始阐述本次活动的内容，等到秦清转移视线，姜深迅速恢复本性：“我们聊会天吧，但是得避着点老秦”
一来一回间，姜深在故作正经和神经兮兮中反复横跳，叶姿眼中那副恶劣的家族子弟气质，崩坏的彻底。
顾姒：“……”是她不对，算了。
台上的周教导适时地开口：“尊敬的教师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本次帝国人才交流杯，由于一些不可抗的因素，最终于秋高气爽的今日举办……”
顾姒闭上眼，努力抽出一缕又一缕的思绪；姜深那颗假装配合秦清的心，蹦蹦跳跳地敲击成昏昏欲睡的神经。
这话术，着实无聊，就是说，不能简单明了地直切话题吗？
等等，好像，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