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2）
顾姒指腹摩挲空缺处，所有情绪掩藏眸中。
“能打开吗？”她抚摸项链尾部，蛇头上的芯子冰冷而坚硬，剑的尖端迟钝而繁杂，是王有悔强塞给她的钥匙。
那日后，本想丢在一旁，却不知为何，顾姒找来链条将其做成了项链。
姜深面色凝重，不知从哪掏出一根细小的铁棍，缓慢插入锁孔，上下轻微浮动后，左右各转动三圈，才开始接触锁芯。
顾姒的话语停留在喉咙里。
如果她没认错，姜深的开锁手法，比督查局对探员的培训中更为专业，甚至很有可能是更高级别培训下的成果。
然而，即便如此，几道转动声后，姜深先是愣住，而后神情愈发凝重。
打不开。
凭空出现的地下室，毫不知情的管理员，难以打开的开关。
顾姒解开项链，递给他：“试试。”
姜深顺手接过，按住剑柄处的宝石，从缠绕的蛇身中抽出宝剑，然后缓缓插入锁孔，动作极其自然。
严丝合缝。
顾姒不语，只盯着那一柄小小的剑，看着它在修长的手指下转动……
关键时刻，姜深却猛然抬头看向窗口，眼神比当初更凌厉，像是捕猎的鹰，几步冲开工具室通往档存馆01号的木门，发出激烈的碰撞声。
顾姒扭头一看，只见一抹残影闪过。
不消片刻，姜深又回到工具室，不似刚刚，反而像是出去溜达了一圈，浑身懒洋洋的。
顾姒正在琢磨地下室的打开方式，头也不抬：“谁”
“猫。”姜深说道。
他追过去的时候，拐角处早已空无一物，花坛边只有斑驳的猫爪印，而窗台上，也是斑驳的猫爪印。
顾姒动作一顿，顺手拔出吊坠，重新组装好——她就知道，只是个吊坠。
“打不开。”
很奇怪，很合适，但是不正确。
顾姒能清晰感知到机关变化的颤动，但是打不开。
王有悔，顾姒默念道。
“问题不大。”姜深倒也不失望，只是觉得不应该，触感不像是错误的。
他看见顾姒低头，以为是不满这个结果，哥俩好似地拍拍她的肩膀：“新图模式嘛，总要多试错几次的，有我在，顾姒同学放一百个心，迟早能打开。”
“？”顾姒望向他，后者眼神中全是理所当然。
合理怀疑，姜深发现地下室后，直接通知的她，地表是一点痕迹都没有，也没考虑过现在这种结果的可能性。
她很想问问姜深，他是怎么想的。
只是，顾姒没来得及开口，通往档存馆01号和02的门也传来了敲击声：“邦邦邦。”
——沉重而巧合。
“顾姒同学，姜深同学。”
——是秦清。
“哦豁。”姜深蹦跶起来，手忙脚乱收拾好案发现场，不是，收拾好工具室，直到所有物件复归原处，又在地面胡乱踩了几脚，才出声：“老秦，怎么了？等等，门卡住了。”
木门摇摇欲坠，秦清横眉瞪眼：“你小子，让你喊人，是两人逃了是吧？”
他上手直接揪住姜深的耳朵往外走：“你说说你们，一跑跑两，知道我身边就一个照姚多孤单吗？”
难得正装出席，人模人样的，不来捧场也就算了，还使劲拆台子，直接拐走台柱子，姜深这小子真是好样的。
“疼疼疼，老秦，我错了。”
“你知道个鬼。”
秋风掀起衣袍，秦清装模作样，一路上，顾姒已经记不清他念叨了多久，以及被路过的学生频频回头，不知打量了几次。
他们的眼神里除了惊艳，还有，好奇和疑惑？
前者确定是关于秦清，后者，顾姒莫名有种感觉，不像是看姜深，更像是，关于自己？
可等到她想要仔细观察时，好不容易逃离秦清魔爪的姜深，先一步挡在她的身前，嬉皮笑脸，眉飞色舞，颇具憨憨气息。
顾姒：“？”
姜深也不回答，就是冲着她傻乐呵，像是几辈子的笑容都给他赊出来了。
顾姒：“……”有毛病。
……
大会堂内，带着两条尾巴的秦清，在一片后脑勺中，精准找到了大部队——照姚同学，然后，与扬兮中学的一行人迎面相逢。
俞迩露出甜美的笑容，双颊鼓鼓，看不出一丝负面情绪，
“秦清老师，看来我们的座位在一起。”李行话是对秦清的说的，目光却一直盯着顾姒。
秦清不着痕迹向前一步，内心暗自计划着，开幕式结束后，出去买点艾草，给（7）班熏一熏。
“嗯，很是有缘呐。”秦清微笑道。
那可不是有缘嘛，几十所学校，偏偏偏是和他们
坐在一块。瞧瞧这位老师的眼神，怕是恨不得当然挖走顾姒同学吧？
两所中学的座位并排，分界线处，李行落座，俞迩则在他的左边，纪仲则端坐在俞迩的左边，侧耳倾听前者的话语，其他同学依次排开，形成另一场对话。
顾姒不假思索，坐在离俞迩最远的位置，姜深见此，顺势跨一大步，抢先落座于她的身侧，翘起二郎腿，左捏捏，右捏捏，至于照姚，只想踹走那个不识趣的姜深。
懂不懂规矩啊？她都准备坐下了，也要抢走位置，她想在阿娰旁边的。
照姚狠狠瞪了姜深一眼，在心底的记仇小本本上又加上一笔。
然而，回应她的，除了疑惑的眼神，就是得逞后不要脸的炫耀。
照姚：“……”有时候，真是不想看懂。
话说顾姒甫一落座，一道响亮的女声响起，像是清晨的闹钟，曲调可能是好听的，但影响心理状态。
“顾姒？！”
全场的目光自动凝聚，顾姒不得不偏头看向她：“你好，你是？”
女孩扎着双马尾，双眼明亮：“我是叶姿啊，你不会不记得了我了吧？那你可太不够意思了阿。”
叶姿抓住顾姒的手，在虎口处捏了捏，心满意足。姜深却看得分明，顾姒手臂微动，一副想要抽出来的样子。
他左看看，右看看，前瞧瞧，后瞧瞧，摸摸下巴，一言不发。
顾姒待叶姿的动作停住，不着痕迹抽回手：“记得的，爱折纸飞机的叶子。”
另一侧的俞迩话语顿住，纪仲投来疑惑的眼神，转而见她恢复如常。
“我就说。”叶姿身体前倾的同时，拉了顾姒一把，两人抱在了一起。
在顾姒险些将脸憋得通红时，叶姿松开力道，转而像自己的朋友们介绍起顾姒，以及往事。
“升考前的学业生涯，我们可是一直在同一个班，关系可好啦。”叶姿喜滋滋的，同时也不忘向顾姒介绍：“她们也是我的好朋友，和你一样。”
顾姒露出练习过的微笑，主动向愣住的几人打招呼，几人也回过神来，回以礼貌。
“小升考后，你怎么转学了？后来都不见你联系过我。”走过基本流程后，叶姿提及当年，语气中是满满遗憾。
小升考，举办于学生九年级，也就是十二年级时升考的三年前。
一般学生升考前都只会就读于某一学府，以保证资料的统一性和科学性，而顾姒，当年由于某些原因，猝不及防地转学离开，让叶姿还惋惜了好久。
她和顾姒规划的未来里，不应该结束与这种意外。
“一些个人原因。”顾姒两眼稍稍放空，不知想起什么，嘴唇微动，却是没有话语出口。
“我也是这么想的，要是不用转学，你也不会走。”叶姿望着金碧辉煌的圆顶，问道：“突然进入陌生的环境一定很不习惯吧？”
叶姿眼中竟是闪过泪光：“你说你，也不和我们联系。”
“……”顾姒摸了摸口袋，那里空空的，正想收回手时，一个圆球形的物体被塞入手中。
她垂下眼眸，只是反复把玩，糖纸的粗糙微微刺痛掌心。
“还好，后来遇见了很多人”，想了想，顾姒接着说：“抱歉。”
叶姿看着顾姒：“我们之间道歉就见外了，还好又遇见了。”
她破涕为笑：“以前交流会都没见过你，还以为你混成我的样子了。”
顾姒笑笑。
“本来是计划这周结束后去扬兮中学找你，倒是没想到你在惟馨中学。”
毕竟，以顾姒的能力，着实不应该在惟馨中学。
顾姒不知怎么开口，却感觉到左手手臂被姜深戳了戳。
“？”有事？
姜深不大不小的声音落入叶姿的耳中：“顾姒同学，你俩待会聊呗，和我聊聊，我好无聊啊。”
照姚因为姜深的抢座时间，气鼓鼓盯着前方，像是要把雕像盯出一个洞，根本不带搭理姜深的，而秦清和李行依旧在探讨学生的报名问题。
“学生自愿参与交流活动，开拓视野，确实是好事。比如本次活动，扬兮中学的同学们踊跃报名，光是挑选就花了好几天呢。”
“确实，惟馨中学的校训是“树己树人，方能育才”，一切以学生意愿为主导，是绝对不会强行更改学生意愿的。”
“……”
好无聊，姜深的唯一想法，他也看着雕像，看着看着，照姚盯出的洞里开出了花。
姜深：“……”
不得已，他决定找他的合作伙伴。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姜深保证了自己的权益，损害了顾姒的交际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