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存馆(6)
苏芷兰?汀苓?
姜深盯着两个人名出神。
“苏芷兰”他知道,是这一代苏家掌权人的副手,手腕极其了得。
进入苏家娱乐产业不过短短几年,就让资金收益就出现了成倍增长,远超于同时期其他家族,并成功打造出表演家们的圣地——其漫大剧院。
若不是近年来,苏家族长有意定下下一任掌权人,导致家族内部产生一定矛盾,苏家娱乐产业一家独大也不是没有可能。
如今苏芷兰负责处理左棣区内的大小事务,是下一代苏家掌权人的有力竞争者。
然而,可能很多人并不会想到,多年前,家族圈中基本上查无此人。
十五年前,随着一道苏家娱乐产业总负责人的任命,消失几年的苏芷兰突然出现,身边还有一个生父不详的女儿,引爆了家族圈当下的话题,她瞬间从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家族子弟进入核心圈。
无人不震惊,无人不想知其背后原因。奇怪的是,也无人能打探到任何信息,就好似凭空降临一样。如果不是确实有书面记载,很多人都会怀疑其真实身份,怀疑是苏家为了保留头部家族而采取的手段。
毕竟,当年的苏家可是差点就掉下五大家族。
同时,苏家内部也因这份任命,一场不大不小的内乱爆发,家族内部的族老会的成员更是因此更换了一批。
据传,内乱当天,苏芷兰否定家族护卫队武力镇压的提议,只身进入内乱中心点。无人知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苏芷兰再度出现时,大局已定,那些参与叛乱的人后来都成为了她最忠实的拥护者。
再后来,娱乐产业的业绩成功让苏芷兰立足,平息了外界其他有异议的声音,唯一被诟病的只有她女儿的身世。
直到顾佑承的成名。
顾佑承担任督查局总探长后,第一件事便是宣布两人成婚的消息,并公开苏芷兰女儿的身世。也就是那个时候,众人才知道苏芷兰消失的时间里,是和顾佑承在一起。
顾、苏二人情投意合,婚后十分恩爱,是家族式婚姻中一段不可多得的美谈。
所有人都传言,顾佑承是为了和苏芷兰身份相配,才选择进入督查局建功立业,获得功绩后,成功说服苏家家族,娶得佳人归。
姜深记起,当时的家族圈里,人人都在说苏芷兰的好眼光,随便一找便是一支潜力股。其中有多少阿谀奉承不知道,但两人风头正盛,自是可以忽略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只是,顾佑承在此之前,居然有过一个妻子?
“真实性高吗?”
此前的资料调查中,姜深完全没有“汀苓”的任何信息。
“百分之百。”
别的可以是假的,但汀苓一定是存在的。
姜深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面,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顾姒也不急,而是看着窗外放晴的天空,刚才还乌云密布,转眼便是雨过天晴。
真没有规律啊,说变就变。
“54号案件能被纳入卷宗中,是因为顾佑承的功绩应当被记录下来。”
资料划分种类有两种,一种是卷宗,一种是档案。不同于档案,卷宗意味着意义与真实,更何况三方权力机构亲自认定54号案件的卷宗。
“你不是要新的线索吗?”
她给出卷宗中没有的线索,不正是姜深想要的吗?
姜深剑眉紧锁,思绪愈发混乱。
苏芷兰声名鹊起的时间是54号案件的前一年,也就是纪年424年;而顾佑承出生在右圃区,完成学业后,纪年416年左右进入左棣区成为了z街的一名探员;纪年427年,两人成婚。
汀苓?完全看不出任何关联,哪哪可以有她,哪哪也可以没她。
“能说说你的想法吗?”
“没有想法。”
顾姒连接起三个人名,写下大大的问号。
“啊?”
混乱的思路荡然无存。
“你不是想知道我调查的是什么吗?”
顾姒反问姜深,仿佛错的人是他一样。
“你不是不想说吗?”
姜深委屈,决定适时卖惨。
“我只是不喜欢你的眼神,更不喜欢被迫回答。”
底气很足,有理没理不重要。
姜深:“……”
所以他的初吻真的就只值一堆卷宗?
“今天以前,我对案件确实有过一些猜测。”
顾姒指着桌子上的一堆卷宗说:“但这些告诉我,方向可能出现了错误,而我还没重新整理好。”
所以她不知道。
姜深:“……不好意思。”
他错了,他该识趣点。
秦清说得对,命运环环相扣,指不定那天会踩到自己挖的坑。
“问题不大”,顾姒又指着“汀苓”的名字:“我要她死亡的真相,以及我知道她的死亡原因。”
?!
姜深见顾姒在一堆卷宗中翻翻找找后,抬步走向自己身后的报纸区,手指划过一叠叠报纸,停下,熟练地抽出一张,展示给他。
“一女子在□□中不幸身亡!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看到这个标题,姜深想起的却是另外一份报纸——“妻子为保护挚爱丈夫意外身亡”,他翻出来询问顾姒是不是同一个事件。
顾姒点头。
姜深查阅与它所属另一份卷宗,不查不要紧,一查就发现它的奇怪之处:关于当事人的姓名全部模糊化,内容排版体裁也不符合卷宗的要求,更像是……从新闻上摘抄下来的,明明是一桩普通的新闻,却夹杂在54号案件的卷宗中。
起初他以为是管理员在收纳卷宗时,粗心放错了位置,写过几次建议后没得到回复就放弃了。现在看来……其中大有文章啊。
“她就是汀苓?”
姜深指着报纸问顾姒。
“不明显?”
“不是写的很清楚,为保护丈夫而亡吗?”
姜深沉稳的声音响起,却显得十分刺耳。
“不是。”顾姒语气有些冲。
她错开姜深的目光,继续道:“汀苓不可能因为保护顾佑承死去。”
“为什么不会?”
“你会为了一个不爱你的人去死吗?”
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嘲讽。
“我爱她的话,应该会哦。”
姜深思考了一下,给出肯定的答复。
“……”
顾姒无言以对,只能坚持自己的说法:“反正汀苓不可能是因为保护顾佑承死去。”
“为什么不可能?万一她就真的只是意外身亡呢?混战中误伤是很正常的事情。”
解释很牵强,但没有证据,它就是最合理的解释。
“不可能就是不可能!”顾姒斩钉截铁,随之而来的是姜深怀疑的目光。
她冷冷地望着他。
顾姒感觉,她的所有隐瞒无所遁形。
姜深:“……”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人一认真就容易这样。”他摸了摸头,打着哈哈。
却不料——
——“不是,是我的问题。”
她的声音,仿佛是从虚无中而来,缥缈无所依。
“我认识汀苓,并且我当时在现场。”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在现场?”
案件发生在一个十分偏僻的酒店,为了减少伤亡,那天顾佑承包下全场,无人入住,并封锁了路段。等到第二批探员和督员到达时,在场的人除了顾佑承还留有一口气,其他人都死了。
据当年的新闻报道,无关人员无一伤亡。
现在顾姒说她在现场,并且活着?
卷宗,对,他要去看卷宗。
姜深胡乱地扒拉着桌面上的资料,结果越着急越混乱,越难找到。
顾姒看着神色焦急的少年,面露嘲讽:“那你说说,顾佑承他设的什么局?”
什么局能让无关人员无一伤亡?
等等——
——无关人员无一伤亡?
此时,姜深一震。
他对于案件“无关人员无一伤亡”的认知,来源于“无关人员不在场”,而“无关人员不在场”的认知来源于新闻和档案。
汀苓,一个最大的破绽,摆在明面他却没意识到。
如果是无关人员,那么与公众认知相悖;如果是有关人员,那么就是突破口。
“你知道?”
顾姒眸中情绪涌起,似惊涛骇浪:“根本没有设局,据我所知那就是一场宴会,最普通的一场宴会。”
姜深猛一转头,眼底满是震惊。
“汀苓亲口说的。”
身穿白色山茶花连衣裙的女人,站在全身镜前,反复欣赏着自己的身姿。
“阿姒,我好看吗?”
“……”
女人也不生气,而是笑着摸小顾姒的头,说:“你乖乖待在家哦,我参加完宴会就回来。不出意外的话,会有个好消息告诉阿姒哦。”
只是,汀苓再也没能回来,而顾姒也不知道她口中的“好消息”是什么。
“我记得你说你知道她怎么死的?”
沉默片刻后,姜深复而问顾姒。
“我偏向于顾佑承杀的。”
“证据?”
“死因是中弹。顾佑承的子弹,汀苓倒在他的面前。”
酒店的阁楼里,小女孩听到外边一声巨响,扒着窗户往外看,却只见白色花瓣上逐渐爬上红色,成为
热烈而又自由的红山茶。
“你没见到顾佑承亲手开枪,不是吗?”姜深捕捉到顾姒话语间的漏洞。
“是的,但事后我拿到那枚子弹对比过,且汀苓死的时候只有一声声响。”
“怎么可能?卷宗里伤亡人数那么多。”
姜深觉得以往的认知都遭受了极大的冲击。
如果顾姒说的事实,那么虚虚假假,究竟什么为真实?
新闻?档案?又或者是卷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