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离婚,你死了这条心吧。
同事忙说:“双珍姐,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吴双珍说:“我与你开玩笑。”你们嘴里对我甜言蜜语,心里都看不起我。
同事见她不高兴,就不敢在她面前多言多语了。
第二年,吴双珍产个女孩,取名梦平。希望乱世尽快结束。她有了孩子,对未来充满了几分希望。她把全部身心都用在孩子身上。罗卫党见有了自己的孩子,就让她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好好地照顾孩子。这段时间,母亲来得也勤,表现着当娘的特有关怀。
转眼到了七三年春天,形势逐渐趋于平稳。被打倒的一批老干部开始恢复工作。吴双珍突然产生个念头,想到乡下看看自己的一双儿女。五年来,她经常在梦里见到自己的儿女。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并不可抑制地膨胀。一个星期天,罗卫党去地区办事,吴双珍把女儿放在母亲那儿,她骑车去了乡下月秀姐家。
吴双珍买了好多东西,又割了一块肉。本想给儿女各买一身衣服,但又不知道儿女长多高了,只有带钱让月秀姐给孩子买。一路上,她想象着与孩子相见的场面。不知道孩子还认不认自己?她怀着惊喜而又不安的心情进了村里。此时,大人都在地里干活。只有孩子们在村街上玩耍着,发泄着他们旺盛的精力。
吴双珍走进月秀姐的院内,发现一双儿女坐在大槐树下做作业。小木桌和小板凳都是王本中做的,手工很粗糙。
哥妹俩听见自行车响声,都扭头望去。他们发现一个打扮很漂亮的女人站在他们面前,车把上还挂一块猪肉。两个孩子望着她。文思眨着一双大眼,在极力地回忆着什么。他大脑里电光一闪,他想起来了,这很可能就是城里那个妈妈!是她把自己和妹妹送到这儿,第二天又悄悄离去。直到现在她才来看我和妹妹。在他十岁的心灵里。他对这个妈妈没有什么感情了,也不想认这个妈妈。他听大人们说,她早已嫁人了。他说:“你找谁?俺大俺娘都下地了。”
文荟说:“你走错门了。”她对这个妈妈没有一点记忆。
吴双珍说:“我没走错门。你叫文荟,你哥叫文思,我来看你们俩。”她拿出糕点给他吃。
文荟望着她手里的糕点,看了哥哥一眼。文思说:“俺娘不让俺俩随便吃别人的东西。”
文荟咽口唾沫,又去写自己的作业。
吴双珍控制着自己的感情,说:“文思,你真不认识我了?”
文思摇摇头,低头写自己的作业。
吴双珍艰难地说:“我是你城里吴阿姨。”她把糕点放在桌上。
文荟说:“哥,你听咱娘说过这个阿姨吗?”
文思说:“阿姨,你坐下歇歇,我给你倒开水去。”他向堂屋走去。
吴双珍看着女儿,问:“文荟,你上几年级了?”
文荟说:“我上二年级,哥上四年级。阿姨,你的孩子也上学了吧?”
吴双珍说:“她在上幼儿园。”
文思给她端来一碗开水,她忙接住。她又让两个孩子吃糕点,他们仍是不吃。她想,月秀姐教育孩子,有她自己的一套方法。她人穷志不短,退回自己的钱就是最好的说明。她说:“文思,学习怎样?”她喝口开水,把碗放在小桌上。
文荟说:“我哥在班里学习第一,年年都拿奖状。”
吴双珍笑着问:“你呢?”她伸手摸下女儿的头。
文荟说:“我在班里也是第一。”她有一口雪白的小牙。
放工了。月秀夫妇回来了。他们刚到大门口,文荟就跑到月秀身边,拉着她的手说:“娘,咱家来客了,说是城里吴阿姨。”
月秀望着吴双珍,惊讶地说:“我的天,你咋得闲来了?”
吴双珍抓住月秀的双手,说:“我来看看你们。”
月秀说:“快屋里坐。”她拉吴双珍去堂屋,又忙着端洗脸水让客人洗洗。
吴双珍说:“姐,你开口说话,让两个孩子吃我买的东西。”
王本中说:“你们坐下说话,我担水去。”他担着挑子出了院门。
月秀拿着糕点分给两个孩子吃。她说:“快谢谢吴阿姨。”
“谢谢吴阿姨。”两个孩子接过糕点,异口同声地说。
文思拿着糕点让娘尝尝。月秀吃了一块。文荟拿着糕点往娘嘴里塞。月秀爱抚地摸下女儿的头。吴双珍虽笑着,却扭脸抹去涌出来的眼泪。
做饭时,吴双珍去厨房给月秀帮忙。她说:“姐,你为啥退回我寄给你的钱?”
月秀说:“俺怕你为难,听说姓罗的对石龙有意见。俺怕因为这,他给石龙小鞋穿。”
吴双珍说:“姐,你知道石龙的情况吗?”
月秀说:“俺每年去看他两次,顺便给他捎去该换的衣服。”
吴双珍坐在灶门前,说:“他在里面怎么样?”
月秀边切菜边说:“还好。就是挂心两个孩子,我让他放心。他也问过你,我说你嫁人了。”
吴双珍说:“姐,你恨我吗?”
月秀说:“你又瞎想,俺恨你干啥?俺就看着这两个孩子过。双珍,姐给你说实话,孩子大了,也懂事了,你往后还是少来。俺不是怕你看孩子,俺是怕孩子知道了你们大人的事,心里不好受,俺不想让孩子伤心。”
吴双珍:“姐,要是石龙来看孩子,你会这样说吗?”
月秀说:“你跟他不一样,你是有家室的人。你放心,孩子啥时候都是你的。”
吴双珍沉默了。她知道,月秀姐是反对自己嫁给罗卫党,只是没说出口而已。
吃饭时,两个孩子都偎在月秀身边,对吴双珍很陌生。这顿饭,吴双珍吃得很艰难。一碗饭吃了好长时间。
饭后,两个孩子跑出去玩了。月秀请一下午假,陪吴双珍说话。吴双珍离去时,掏钱给月秀让她给孩子买衣服,月秀拒绝了,她说:“孩子有衣裳穿,花不着你的钱。”
吴双珍说:“姐,你还是把我当成了外人。”
月秀说:“俺是不想让你为难,不想让姓罗的给你气受。”
吴双珍想再看孩子一眼,两个孩子在外面玩一直没回来。她恋恋不舍地离去。一路上,她泪水不断。她想,自己当时再嫁是不是含有自私的成分?是不是受不了那种屈辱的生活而妥协了?她想了很多,觉得自己很难再找回原来的自己了。
吴双珍从乡下回来,心里就忘不下两个孩子。心里乱乱的,夜里也休息不好。罗卫党问:“你咋的,丢三落四的?”
吴双珍说:“我也不清楚,就是睡不好。”
罗卫党说:“我们去医院看看。”
他们到医院检查的结果,没有什么毛病。连药也没给她开。她想,如果自己能睡着,啥事都没有了。可她就是睡不好,两个孩子总是在她眼前闪现。尤其是儿子的眼睛告诉自己,他明明对自己有记忆,就是不相认。她苦苦思考一番后,决定与罗卫党推心置腹地谈一次。七月的一天,她说:“卫党,你说实话,我们在一起生活得怎么样?”
罗卫党说:“挺好。”
吴双珍说:“我感到很累,也没找到快乐。”
罗卫党说:“你什么意思?”
吴双珍说:“我看咱俩别互相折磨了,还是离了吧。”
罗卫党说:“你是不是还没忘记宋石龙?我告诉你,他的命运还掌握在我手里。离婚,你死了这条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