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他一想到刘春丽，其他女人就在他心中黯然失色
十月初，韦涛听说本镇最东南的一座小集上，有供销社里一个门市部，一个职工在那值班多年。现在，这个职工年纪大了，供销社想派个年轻人去帮着他。可谁也不想去那个偏远的地方。就在供销社主任为此愁得坐卧不安时，韦涛主动找到主任，说他想去那个地方。
主任说：“年轻人就应该去艰苦的地方锻炼一下。”
韦涛说：“您放心，我会努力工作的。”
主任说：“韦涛，我相信你的能力。”
刘春丽知道韦涛要去那个地方，就找到他说：“韦涛，我往后与少锋好好过日子，你别去那儿好不好？”
韦涛说：“我想去那儿锻炼一下，你往后要多保重。”
刘春丽说：“你的心真狠！”她抹着眼泪离去。
韦涛望着她的背影，心想，我是为你们好，也是消除王少锋对我的怀疑。我知道自己活得很委琐。
韦涛要去的地方，离镇有十多里地，在杨河的北面，离河二百米左右。河上有座大桥，小集取名叫杨河桥。说这儿是个小集，倒不如说是个村庄更确切，而且还是个不大的村庄。镇供销杜设的门市部在杨河桥东头一大片空地上。门市部东北角是学校，大队部在门市部的西边，是个土院子。门市部南边不远是条东西路，也算是条街，每五天逢一个集。路北离门市部不远有两间土房子，房西山搭个棚，下面支个打铁的炉子，这儿经常响起叮咚地敲打声。一老一少父子俩在这干着打铁营生。相比之下，周围的建筑还都不如门市部气派。门市部是四间高大的瓦房，后面是砖垒的小院，院内有两间东屋。院大门朝北。四间大瓦房，西边三间是货屋，东边一间是住室。柜台是砖砌成的，两头有门，供人出入。门市部里日常用品齐全，可谓小百货。门市部里营业员姓贾，五十多岁，人都喊他老贾。老贾很和蔼，对谁都是笑脸。门市部天不黑就关门，夜里不营业。附近的人都知道。
韦涛报到时，老贾握着他的手说：“你来了，我也有个说话的伴了。”
韦涛说：“贾师傅，您往后还得对我多多指教。”
老贾说：“不客气，咱们互相照应。”
晚上，老贾做了两个菜，拎出一瓶酒，说：“这算是给你接风洗尘。我常听社里同事说，你干得不错，老郑常夸你。来，端起来。”他端起酒盅。
韦涛递给老贾一支烟，说：“您夸奖了。往后咱就是一家人了，有事您只管吩咐，我有的是力气。”他也端起了酒盅。
老贾说：“来来，喝。这夜长了，不喝几盅睡不安稳。”
两人的酒盅碰了一下，都把酒喝了。
几盅酒下肚，老贾的话明显多了。他说自己在这干了十好几年，一个人习惯了，倒不适应热闹的地方了。现在年纪大了，手脚不方便了，再干这几年该退休了。苦行僧的生活也就结束了。
韦涛说：“冬季农活少了，您可以把大婶接过来。”
老贾说：“孩子多离不开她，就是接来她也是住上三五天就走。她说闲着不自在。她就那个命，有福不会享，五个孩子都是她自己带大的。”
韦涛说：“婶子一辈子也不容易。”
老贾说：“我这辈子欠她的多。”
……
韦涛的住室在后院东屋南边的一间，北面一间是厨房。他收拾房间，望着自己的床铺，很是满意。这儿还没架电，老贾给他个新罩子灯。他说：“夜长睡不着，就看看书。你年轻，在这待不长。”
韦涛每晚都看会书，书成了他的催眠剂。每天的早饭都是他做，让老贾能吃上现成的饭。
转眼间就到了第二年的农历三月，人忙了，来买东西的人少了。韦涛没事时爱去杨河大堤上散步。一天，他在大堤上散步，望着田间忙碌的人们，突然，他脑子里产生一个念头，并且，这个念头一直激动着他。
他回到门市部，对老贾说：“贾师傅，我想用架子车送货到门，这样既方便了群众，也锻炼了自己。”
老贾说：“这是个好主意，我支持。”
他说干就干。每天早饭后，韦涛用架子车拉着货物去附近的几个大队。他每次去乡下都要经过西北角那片大树林。林子占地几十亩地，离杨河三里多地。一条大路从林子中间穿过。韦涛自下乡送货就与这片林子结下不解之缘。他每次下乡回来，都要在这片林子里坐上一会儿，这成了他的一种习惯。
这儿景色不错。树木繁杂，高矮不一，参差不齐。有高大的杨树，粗矮的柳树，开着喇叭花的泡桐树，挂着一串串白花的槐树。还有椿树、桃树、杏树，也有好看的常青树……林子里有数不清的荆条和各种花草。从春天到秋天，这林子里野花不断，芳香扑鼻。韦涛每次返乡回来，他都要在这儿休息一下。他把架子车放在路边，自己坐在一棵大树下，边抽烟边欣赏这儿的景色。洁白的杏花凋谢了，艳红的桃花绽放了。群群蜜蜂围着桃花翩翩起舞。林子里好多小鸟，争先恐后地亮着自己的歌喉。他在这休息好后，才拉着架子车回去吃饭。
进入六月之后，林子里阴森森的，人走进去周身凉丝丝的。韦涛趁着午饭时溜了几个村，当敲响下午上班的铃声后，他就转马回京，来到那片林子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放好架子车，来到一片开蓝喇叭花的草丛里，蹲那儿闻花的芳香。他想在这凉爽的林子里，美美地睡上一觉。可他不敢睡。他怕路人拿他的货物。在那段时间里，路人常看见这个年轻的售货员，坐在这片树林子里，一边抽烟一边想着心事。
一天，韦涛下乡送货回来，发现门市部后院里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是镇供销社主任。另外两个中年人，韦涛不认识。镇供销社主任见韦涛回来了，忙介绍说：“这是韦涛同志，这是县供销社里李主任和罗主任。”
韦涛说：“领导好！”他放下架子车，忙去与他们握手。
李主任和罗主任分别与韦涛握手。
李主任握着他的手说：“韦涛同志，你表现不错，我们是特意来看你的：”
韦涛激动地说：“谢谢领导对我们的关心。”
罗主任握着他的手说：“小伙子，你是咱县供销社战线上的先进典型。”
韦涛不好意思地笑道：“谢谢领导的鼓励。”
李主任说：“你要再接再厉，争取更上一层楼。”
韦涛说：“我会努力干好的。”
他们临走时，镇供销社主任用手拍了拍韦涛的肩膀，什么也没说。在韦涛看来，这一拍胜过千言万语。这一夜，虽有蚊子叮咬，他却睡得很香。
那片旎旖的树林，给韦涛许多安慰和联想。他独自徜徉在这幽静的林子里，听着小鸟的欢歌，经历着花开花落的变更，他寂寞的心灵有了一丝寄托，受伤的心灵渐渐得到愈合。有时，他望着成双成对的嬉戏小鸟，他也想刘春丽。想她现在的生活，想她生活的是否幸福。一想到刘春丽，他心里还是不好受。家里给他提了几次亲他都摇头拒绝了。父亲劝他眼光放低些，女方老实本分知道过日子就行。他也明白父亲年纪大了，身边得有个人照顾。可他一想到刘春丽，其他女人就在他心中黯然失色。他想尽快改变这种心态，可改变起来却很艰难。每天，他下乡回来都要在林子里休息一下。有时，他浪漫地躺在草丛里，掐几朵颜色各异的小花放在鼻孔下面，饱闻着花的芬芳。后来，他不止一次地想，这片林子给他帮了不少大忙，伴他度过他心灵最空寂的一段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