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吴双珍的泪水又涌出来了，她抽泣着
宋石龙说：“你们让我交代什么问题？”
高个说：“你不要给我们耍滑头，你是全县有名的走资派，说说你是怎样死保书记县长的，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企图？你们吃着共产党的，花着人民的血汗钱，你们为什么还要搞资本主义？你一定要交代清楚，不然的话，我们就要专你的政。”
宋石龙说：“你们误解了，我始终是忠于伟大领袖毛主席的，我坚定不移地走社会主义道路，不信，你们可以去调查。”
胖子冷笑了一下，说：“你当我们是三生两岁的玩童，我告诉你，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他解掉束在外面的皮带，狠狠地抽了宋石龙两下。
宋石龙一惊，说：“你们怎么打人？”这是他没想到的。
胖子说：“你不是人，你是牛鬼蛇神。”他说着，又给宋石龙两皮带。
高个冷笑道：“姓宋的，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你要认清形势。”
宋石龙不想说什么了。他想，与这些人没什么好讲的，他只能保持沉默。
高个继续开导他：“现在是人民当家作主，你们的主子都被打倒了，你们没有什么靠山了，现在正是你立功赎罪的时候。否则，人民的铁拳可不给你留情。”
宋石龙说：“我没有什么好说的，真的。”
高个说：“你既然这样顽固，那我们就对你不客气了。”他看了胖子一眼。
胖子和另一个青年人走上前去，不由分说地扒掉宋石龙的上衣，用皮带狠狠地抽打着他。宋石龙忍着剧烈地疼痛，说：“你们太野蛮了，简直是逼供。”
他们对宋石龙折腾到半夜，说笑着离去。胖子刚出门就说：“头，我们今晚打人累了，得加夜餐。”
高个说：“我们去喝酒。罗司令说了，对待他们这些人要不择手段。”
宋石龙躺在那堆干草上，身上盖着一张薄被子。他没有一点睡意。他想，厄运对自己刚刚开始。无论他们对自己怎样，自己都能挺住。他们千万不要伤害吴双珍和两个孩子。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不会放过吴双珍，她受到了自己的牵连，一个女人带着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委屈她了。这一夜，宋石龙想了很多，直到天快亮时，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上一小觉。
第二天早饭后，看管他们的人说：“从今天开始，你们要到下面各个公社去游斗，接受无产阶级专政，要老老实实地向人民低头认罪。”不大会，开来一辆解放牌汽车。他们挎着纸牌子，坐在车后斗里，任凭寒风吹打。罗卫党等人坐在一辆吉普车里，在前面开道。
宋石龙和县委书记坐在一起。他发现书记脸上也有被打的痕迹，就说：“朱书记，您昨晚也过刑了？“他身上被皮带抽打的地方还火火地疼。
朱书记说：“这些红卫兵打起人来还真不留情。我好话多说，他们仍心狠手辣。好在我没伤筋动骨。小宋，你昨晚也在劫难逃吧？”
宋石龙说：“被他们抽了几十皮带。朱书记，和平年代的共产党也不好当。”
朱书记轻轻地说：“这对我们也是一种考验。问题总会搞清楚的。小宋，你要作好充分的思想准备，树欲静而风不止呀！”
宋石龙抬头向远处眺望，充满他视野的是冬天的凄凉。
他们白天下去游斗，晚上还得接受审查。虽然，他们心里对未来还充满着希望，但这希望渺茫得很。他们只能慢慢地这样捱着。
春节这天，专案组开恩，除去宋石龙一人外，其他人放假一天，可以回家过团圆年。年初二早上，他们来这个大院报到。宋石龙一个人在这空落落的院子里，显得十分凄凉。宋石龙知道，这是罗卫党的安排，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他是存心刁难自己和吴双珍。
其他看管人员都回家过年去了，就留两个人看着宋石龙。他们两人牢骚满腹。
一个说：“也不知罗司令咋想的，都放假了，还留一个干啥？”
另一个说：“这个人肯定是要犯，罗司令怕他借回家过年之机逃了。”
一个说：“书记县长都能回家过年，他一个组织部长为啥不能回家过年？”
另一个说：“这咱们就不清楚了，咱只能无条件地服从。”
宋石龙睡在那儿，望着屋顶上的蜘蛛网，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凄苦。他想，罗卫党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说不定他瞅个适当的机会，还会对自己下毒手！他现在恶人得势，又握有实权，是个一呼百应的人物。他想整治自己，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自己置于死地。他折磨我自己倒无所谓，他要是对吴双珍不怀好意怎么办呢？他苦苦地想了好久，也没想出啥好办法。
他没想到的是，晌午，吴双珍给他送年饭来了。她瘦了，脸色苍白，两眼忧郁。看管人员领她到宋石龙屋里，退了出去。吴双珍看到眼前的宋石龙，泪水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宋石龙说：“双珍，今天是新春佳节，咱不哭。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吴双珍擦把眼泪，说：“我早就知道你在这儿，我来几次，他们不让我见你。”她没提自己今天去求罗卫党的事。
宋石龙说：“双珍，委屈你了，孩子想我吗？”
吴双珍的泪水又涌出来了，她抽泣着说：“他们很想你，天天问我要爸爸。石龙，你趁热吃吧，这是我特意给你包的猪肉馅饺子。”她把盛饺子的缸子递给宋石龙。
宋石龙接过缸子，放在鼻下闻了闻，说：“这饺子真香！双珍，咱的孩子呢？”
吴双珍说：“我把他们俩放父母那儿了。”她心里难处不便向宋石龙倾诉。
宋石龙吃着饺子，就着妻子剥好的蒜瓣，暂时忘掉了心中的烦恼。
吴双珍轻轻地说：“他们都放假了，为什么只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宋石龙说：“罗卫党搞的鬼。双珍，他总没为难你吧？他们要是找你的麻烦，你把一切都推我身上，你的任务就是看好咱的两个孩子。”
吴双珍说：“我还好，我怕你挺不住，我夜里光做恶梦。”
宋石龙吃完饺子，抹下嘴说：“我没事，吃饱就睡。有时还能借机到下面看看。这日子很清闲，我现在真正感到了无官一身轻。我就是担心你娘仨，怕我连累你们。”
吴双珍伸手摸着宋石龙的脸颊，说：“他们打你了吧？”又有眼泪涌出。
宋石龙抓住她的一只手拍了拍，说：“没事，这是难免的。我这么年轻，能挺得住。”
吴双珍知道这是丈夫安慰自己。她说：“只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家里一切有我呐。”
宋石龙说：“只要他们不为难你，我就没啥担扰的事了。”
吴双珍强忍着没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说：“石龙，他们一定是打了你。”
宋石龙说：“我说了，我没事。你看我不是挺好的吗？我就是馋，光想吃你做的饭。”
吴双珍说：“我以前也给你送过饭，他们不让进，说你们有同一伙食。”
宋石龙说：“我们这儿，一天三顿饭还是有保证的。”
吴双珍说：“你年轻饭量大，能吃饱吗？”
宋石龙说：“还可以吧。今年我不能去给给文思的姥爷姥姥拜年了，你代我向他们拜年问个好。可能因为我，他们在社会上也会受到众人的歧视，我向他们表示歉意。”
吴双珍说：“咱都是一家人，你别说外话。”
看管人员说：“你们见面的时间到了，可以走人了。”
吴双珍说：“你要多保重。”她擦一把眼泪，离去。
宋石龙望着寒风中的妻子，他心里酸酸的。让这个善良的女人跟自己受苦，他难受。一个看管人员说：“姓宋的，你老婆是个美人，你得争取尽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