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最想见的人
他终于去了那个最想去的地方，去见最想见的人。
回到“俞杨”十年前的住所附近，市中心老式小区，那里停车位依然那么紧张。只能去两百米开外一处商场停好再走过去，顺道买些糕点干货啥的。
小区门口是一家杂货铺，市侩的大妈还挺年轻，后世她还经常张罗着要给他相亲来着。
旁边是香喷喷的香酥鸡和炸串小贩，五元一份二两多，学生时代总感觉没几口，完全不够吃。
鸡肉小串、小年糕，一元十串不过瘾，还有鸡胗、鸡心、鸡皮。
“小年糕，两串鸡胗。”
“好咧～ 要不要辣？”
“多加点辣。”
就是这个味，香～！
小年糕蘸酱油桶里的滋味堪称一绝，就是辣粉撒得还不够辣。
刚吃完，有几个背着书包，推着自行车的女生，从他身边经过。
“那个帅哥好帅啊！”
“是啊是啊，从没见过他欸，怎么那么好看的啦～”
他认出是隔壁楼里的小美和她同学，高中没考上去了职校。学生时代的她，三天两头地来他“俞杨”家串门。
初中的他总是以各种找理由搪塞这些小姐姐或者小妹妹们的主动示好。
事实上，当年他也真没有太多心思谈恋爱。高中前他是单细胞生物，能让他热血沸腾的只有篮球和游戏。
“心中无女人，考试自然神。”
中二但管用。
初三下学期他的成绩突飞猛进到感动全校，中考他竟破天荒考进市重点，被誉为小区骄子。
…
可现在，于杨有些失魂落魄地沿着熟悉的路线，走到了自己家所在的楼栋。
这一路上，所见皆是当年熟悉的场景。
上了三楼，一室门旁边那个光明牛奶箱上的兔子橡胶公仔还在，露出大大的黄门牙。可他记得门牙是黑的呀？那是自己小时候调皮故意涂黑的。
鼓起勇气按了二室的门铃，果然是坏的。当时自己在家的话，外面有人敲门就能听见，若不在家，那门铃也没用，来人得大声拍门才可以。外婆外公当时都七十好几了，有些耳背实在是正常不过。
十年前，他的外婆还健在。但七年后，她就不在世上了。
得知外婆死讯之时，俞杨悲伤到哭不出来，那时的他还在国外出着任务，不仅错过了最后一面，连后事也没法前去。
多少个孤寂冰冷的夜晚，他在噩梦中猛然惊醒。醒后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绝望把他裹挟。
七年前的那天之后，就只留下他一个人，他再也没有至亲了。
…
外婆开门后，将眼镜摘下一半、眼珠朝上瞧着他：“小同学，你找哪位啊？”
看着熟悉的人，眼前竟不受控制地泛起了水雾。
他声音沙哑道：“外婆，请问俞杨在吗？”
“俞杨？”
外婆对着里屋那侧的厨房方向喊到：“老头子，你认识叫俞杨的嘛？”
透过门，他看到外公正切着蔬菜，空气中弥漫着红烧肉的香味，眼眶再度湿润起来。
一阵迷茫过后，他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好意思，你们的女儿是不是叫俞琴？”
“是啊，你认识她？”
简单擦了擦手，外公出了厨房来到玄关处。
“什么鱼啊？羊啊的？我们不买保健品！”
外公看到于杨手里有几包百货商场买的包装礼袋，显然是误会了。
于杨马上反应过来，并解释道：“你们误会了，余琴是我在美国的老师。她托我来这里，这些也是她让买的。”
“原来是余琴的学生啊，快进来坐。”
“这也快到饭点了，小同学就一起吃顿便饭吧。”
一阵攀谈过后，他终于确认了：外公外婆和他妈妈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杂货店的大妈、小美、邻居等等也都在。
唯独，那个“自己”，就没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过！
这里，并没有“俞杨”，这号人的存在。
…
圆台面上，三人吃着晚餐，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略带咸味的鸡汤，浓油赤酱的红烧肉，上海青脆嫩爽口。见他来，外公还特意添了盘炒鸡蛋。
“就几个小菜，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都挺好的。”
“艺术上，你俞老师的确没得说。不然也不会去国外深造。也不怕小伙你笑话，她是结了离、离了结、结了又离，反正我是管不到她的喽。”
虽口头上在埋汰，老外婆脸上的笑容却没减淡半分：“老头子你看啊，小琴刚发了朋友圈，她去地中海度假了。”
“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就知道瞎玩，不常回家看看就算了，都没有个家庭，以后老了看她怎么办。”
而外公言辞上就颇有些火大了。
其实，对于那位喜爱享受人生的母亲，于杨并没觉得有什么好指摘。至少在那个世界，他的童年是相当美好的，这就够了。
“外公外婆，我就是她委托来这儿看你们的，她也常常提到国内的。”
虽然语气很是温和，但嘴角仍有一丝苦涩。他目前的身份就只能是一个外人而已。
吃完这顿家常便饭，晃如隔世。老人家要早睡，做为一个陌生人，赖在这家里也不是个事。于杨干脆就草草告了别，出了楼栋，双手插着兜，在夜色和路灯下晃悠着离去。
无论如何，明年2014年的3月8日，他一定要阻止某个大事件的发生，希望至少可以救下这个世界他母亲的生命。
…
搜高德地图时，于杨就知道是片别墅区，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大。停车到独栋别墅前，管家为他开了门。
院子里还有一个私人泳池，而别墅主体是一栋三层洋房，他也不知道是什么风格，可能是欧式那种。
回“自己”家，却不知道住哪间，恐怕只有他会有这样的烦恼。姑且当一回观光客：
一楼应该不是，二楼一间主卧门关着，还有一间书房和影音室。
三楼，走廊尽头那间，应该是了，远远地就看到一台天文望远镜。卧室布置很简单，除了那望远镜，就一张矮床，滚下床也完全不用担心会摔疼。
卧室、步入式衣帽间、独立卫生间打扫得一尘不染。
衣帽间各种t恤，还是黑、白色为主。
简单冲洗完后，他倒头就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