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歌利亚
在陆银风的面前，“如饴”逐渐化为类似刀剑般的模样，但是距离完全成形还有一段时间，而一段时间，“大卫”是不可能停止他的攻击。
“我这边还需要一些时间，你能做到施展护盾，挡住他的第四次攻击吗？”
“如果用尽我的全部灵力，结合菩莲戟的回路，应该是可以挡住第四次的攻击，但是在那之后，我就没有任何办法继续战斗了。”叶微皙低下头，双手紧握住三叉戟的柄戟，“我可以相信你吗？”
少女抬起头，望着他面前的少年。
“虽然现在你也没得选，但是我向你保证。”
陆银风的额头开始冒汗，显然，这种神器炼成非常消耗体力。
“我会保护你的！”
“哼，谁要和你一起死。”少女随即露出了一开始小恶魔般的笑容，将手上的三叉戟插在地上，开始将自身的灵力注入，“你最好说的是真的。”
随后叶微皙的三叉戟上的纹路开始扭曲，变化，四周的空间也开始变化，两人周围渐渐的出现了半圆形的护罩，将他们护在其中。
“那个，神器炼成，就是你们八横八纵的秘密吗？”叶微皙没有将头转过来，她继续着她的事情。
虽然她知道八横八纵，也知道它的恶名昭著，但是很少有人知道八横八纵恶名昭著的原因，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灵术，本来从刚才的战斗来看，叶微皙觉得这应该只是一个擅长攻击和防守的术，但是从现在来看的话，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
“既然你都这么问了，我再骗你也说不过去了。”陆银风知道自己已经藏不住了，虽然不是很想把八横八纵的秘密说出来，但是就算告诉眼前的少女，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毕竟老一辈都知道。
“八横八纵，纵式为攻，横式为守，这是表面上的，但是，八横八纵式真正让人所不耻的，是它的‘神器炼成’，横式纵式叠加，会在人的灵力回路上产生特殊结点，‘神器炼成’所做的，则是将物体和自身的回路结点相嵌合，让物体变成只属于自己的‘神造兵器’，虽然是人造的，但是八横八纵式可怕的一点则是，炼成的是真正的‘神造兵器’，八横八纵修炼到极致，自身会产生六十四个节点回路，理论上便可以拥有六十四个真正的‘神造兵器’”
“‘神造兵器’？真的有这种东西吗？虽说如此，但是我并不觉得这是什么恶名昭著的灵术，我觉得……”
少女停了下来，她的脑海里闪过一种可能，这种可能过于可怕，即使想想内心深处也涌现出恐惧的心情。
“如果你猜到了，那你也挺聪明的，没错，可以炼成‘神造兵器’，不仅仅是物体。”
陆银风看向叶微皙，坏笑着说。
“也可以是人！”
就在这个时候，“大卫”第四次攻击朝着两人冲来，力道和速度都相比之前强了不少，石头直直的撞上叶微皙释放的防护罩上，防护罩上瞬间出现了涟漪般的波纹，把石头挡在了外面，但是石头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带着巨大能量继续冲击着防护罩，叶微皙随即继续释放灵力注入三叉戟，防护罩上的光也越来越亮，就这样，石头最终在空中停了下来，叶微皙也因为灵力耗尽半跪了下来，意识渐渐模糊。
“喂……喂……接，接下来就靠你了……”叶微皙在即将晕过去的时候，还是对着陆银风投向了信任的微笑，“我可不想死了之后被你炼成什么‘神造兵器’”
随后，叶微皙便晕了过去，倒在了陆银风的旁边。
“你不会死的，我保证。”
陆银风继续将灵力注入面前的琥珀色长刀，虽然自己是八横八纵式的掌握者，但是毕竟能力有限，对于他来说，也仅仅掌握了纵一式和横一式，也就是说，他只有一个“一横一纵”的结点回路，而且这个自己唯一的结点回路，嵌合的竟然是一包白糖？
陆银风又叹了一口气，自己这是什么运气啊，不过也没有办法，总不能真的用面前的少女来炼成吧，陆家因为以前的黑历史，至今都被人唾弃，“炼人”这个词在陆家更是禁忌的话题。
“只是，这个速度也太慢了吧！”陆银风抱怨了起来，虽然听说老姐说在战斗中临时炼器也是可以的，但是毕竟是自己第一次炼成神器，实在没有想到需要的时间如此长，好在“大卫”现在的主要攻击是投掷技能，自己还有时间。
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的度过，随着陆银风面前的琥珀色神器成型，他一把抓住琥珀色的剑柄，朝着“大卫”的方向冲了过去。
而“大卫”此时也完成了他的蓄力，第五发攻击到来，传说中打败歌利亚的石头，此时带着因果必中的神秘，向着陆银风的脑袋飞来。
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面，陆银风几乎下意识的做出了必须在石头命中他之前打败大卫，决定胜负的一击必须保证成功！
“洞观！”
这是陆银风最不想用的能力，因为这个能力带来的副作用也很明显，在“洞观”发动的瞬间，周围的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剧烈的头痛席卷了陆银风的大脑，此时他的意识恍惚，仿佛在一片混沌之中，看到了一切。
……
明亮的教室，下午的阳光照在课桌之上，地上散落着绘画工具，各种颜料将地面盖上了不同的颜色，倒在地上的椅子一旁，披头散发斜坐着一名女生。
哗啦，颜料罐和画笔陆续被扔到女生面前，三个和女生穿着同样校服的女同学就这样站在她的面前。
“捡起来！”
女生目光呆滞，看着为首的同班女生。
啪！
响亮的耳光毫无征兆的扇在了女生的脸上。
“听不懂人话吗？需要我教你吗？”
女生看了看她，默默的捡起来地上的画笔，放进了自己的笔袋里面。
突然，站在为首女生旁边的女生，一脚踢开对方手中的笔袋，画笔再次四散到满地都是。
为首的女生蹲下来，用手抓着对方的头发，嘲笑般看着她，随着她的用力，女生痛的低声哼叫。
“愣你的，叫你捡起来听不懂是吗？”
为首的女生恶狠狠的说着。
“我的就是看你不爽了怎么了，一副贱样，怎么，装着一副乖乖女的样子给谁看呢？因为被老师表扬了？临摹大卫像很优秀了，整天就跟个疯子一样盯着大卫像画画，和你的那个疯子老妈一个德行！”
而此时女生仿佛被触碰了什么逆鳞，突然抓住了为首的女生衣服。
“不……不许这么说我妈”
但是换来的则是为首女生的恶狠的一踢。
“真的是母狗也会咬人了，你们，给我把她衣服扒了！”
另外两个跟班收到命令之后，笑嘻嘻的走了过来，接下来就是不间断的打骂，拍照，侮辱。
这一切，发生在“大卫”面前。
他什么也做不到。
空间再次扭动，画面一转，脸上红一片紫一片的女生在某个下午，来到了画室，看到自己经常临摹的大卫，被胡乱涂抹了乱糟糟的颜料，用马克笔在胸口上写的“贱人”，到处都用刀子刻的辱骂人的话语。
“呜呜，没事的，没事”
少女再次哽咽，想拿纸巾擦拭干净，但是却让颜料混成一片，雕像变的更脏。
“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少女在向“大卫”道歉。
她不需要道歉。
他什么也做不了。
眼前的镜像再次变化，表情严肃的老师对着自己的学生，其中包括那个少女以及欺负她的女生们。
“谁干的？啊？”
老师指着大卫像，那尊肮脏的大卫像，老师恶狠狠的看着之前欺负女生的那三个人，眼神又转向的少女。
“你告诉老师，是谁干的，这个大卫像是老师希望你可以拿到区级比赛的奖，让你每天对着它画的，拿到奖，可以直接保送你去本市的艺术学院并且免除学费，这对你的家庭情况是最适合的方案了。”
少女看着老师，不说话。
“所以你告诉老师，到底是谁干的，老师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少女不知道该怎么办，主持公道？就是批评教育，将对方的家长叫到学校，自己的母亲在学校撒泼打滚的辱骂对方家长，事后自己受到更加严重的侮辱和打骂。
“我，我不知道”
少女这样回答。
“你真让我失望”
老师这样回复。
“哈哈哈”
女生们这样嘲笑。
他什么也做不到。
画面再次变化，一名面容苍老的女性，对着女生，略显悲态的和她说。
“你给我说清楚，不上了是什么意思？”
“就……就是不想上了”
“是不是那几个畜生又欺负你了？啊？妈妈这就去找她们算账，我拼了怎么这条命也不会让她们再欺负你”
年长女性说着便要出门，被女生拉住了衣服。
“没有，妈，不是的，我没有被欺负，没有。”
此乃谎言。
“我就是不想上了，而且我不喜欢画画了。”
此乃谎言。
“我在这里没有人欺负我老师也对我很好”
谎言。
“那你在说什么啊，你知道我为了供你上学，为了你最喜欢的画画，我一天受尽多少苦吗？你老爸天天喝酒不回家，我一个人打几份工，还不是为了你，以后上个好学校，离这个家远远的，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你以为妈妈我是图什么？”
年长女性歇斯底里的吼着，仿佛将自己的不幸都释放出来，控诉着上天的不公。
“妈，你别说了”
“我就说，你忍一忍就过去了，你画画多好啊，老师也说你那个什么大卫像画的好，让你去参加什么比赛吗？谁上学没有被欺负？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现在就希望你可以好好的，如果有什么困难我再去打两份工，你好好的，真的，你好好的……”
年长女性再也没有忍住她的泪水，哭了起来，泪水隐藏在她的皱纹里面。
“我知道了妈，我会好好的好会好好的……”
他知道她不会好好的。
他什么也做不了。
画面再次扭转，似乎是圣诞节，画室里面的人在过节，没有看到女生。
又似乎是区比赛当天，有着急等待的老师，也没有看到女生。
就这样，好久没有看到女生。
某一天的晚上，女生终于出现在画室了，她眼神呆滞，坐在大卫像面前。
“我妈妈病了，我去照顾她了，但是我没有钱交住院费，钱被爸爸拿去喝酒打牌了，他不管妈妈的死活，我只好去打工，区赛也错过了，我……该怎么办，我可能，以后都不会画画了，为了这个家，我得去挣钱……”
少女越说越悲伤，低头哭泣，她的人生已经坠入谷底，但是她还想为了这个家，努力的活着。
还会有厄运降临吗？
就在这个时候，画室的门被推开，之前欺负她的女生带着几个地痞流氓，拿着酒瓶闯入进来，为首的女生一眼就看到了哭泣的女生，就如同苍蝇看见美食一般。
“哟哟哟看看这个是谁啊！多久没见了？两周吧，旷了区赛，老师现在可是火冒三丈啊哈哈哈”
女生大笑了起来，旁边的紫头发男子一把把女生的头拉过来，女生满脸泪痕的脸上写满了恐惧。
“呦！这个妞长的不错嘛？让哥哥来宠幸一下？”
“不……不要……不，求求你，求求……”
少女愈发的惊恐，挣扎着，将希望寄托于对方的怜悯。
“哈，来来，多挣扎下，你这么伤心，哥让你舒服舒服，兄弟们，哥完事了你们继续”
为首的女生随手关上了门，拿起了手机录了下来，紫头发的男人也解开了他的皮带。
悲剧持续了3个多小时，女生的眼神从悲伤到恐惧，到麻木，到绝望，“大卫”再也看不到她眼睛里面的光。
他什么也做不到。
……
画面转回，“洞观”之后的陆银风看到“大卫”脖颈处划痕般的发光点，将手中的“如饴”扔了过去，在石头即将命中陆银风之前，笔直的向着灵核飞去。
刀光在黑夜中划过，“大卫”之前见过这样的刀光，那是十年前的晚上，被厄运推向绝望深渊的少女，衣衫不整的站在他的面前，拿着美工刀划过了她的颈部，鲜血喷在“大卫”的脸上，这个故事没有好的结局，坏人没有得到惩罚，好人没有得到救赎。
但是“大卫”记得女生自杀前的最后一句话。
“我希望能有属于自己的大卫（英雄），打败我人生中的歌利亚（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