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以身作饵
“法师。”法显刚回自己的禅房,马启就从房梁上跳了下来,猝不及防,法显往后退了一步,脸显愠色,“施主不请自来,所为何事?”
“法师勿怪,我奉主子命有个不情之请……”马启拿出吴王令牌。
法显接过令牌,凝目一看,顿时,眸中一缕幽光闪过。
“施主请说。”法显把令牌还给马启。
“宋女郎住哪一间禅房?”马启有些腼然,当着一个出家人打听一个闺阁女儿。
“请恕贫僧无可奉告。”法显态度强硬,语气冰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法师,这是我们殿下的意思。”马启不紧不慢的说。
“是吗?贫僧不认识什么殿下,贫僧早已看破红尘俗世。请……”法显神情淡漠,仿佛马启的刀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堆破铜烂铁。
马启恶狠狠的盯了他一眼,砰的一声关上门。
巨大的关门声并没有让法显动容,他低着头,只修长的手指青筋毕露泄露了些许心思。
相比较法显的不识时务,为善可就通融多了,马启很快就打听到了宋雅致住的禅房。禅房花木深,门口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树叶几乎已经掉光,只余老干虬枝,在秋风中顽强不屈。
恰好,禅房旁边有个小阁子,里面装饰清雅,是专供建康城顶级贵人们休憩的地方,为善安排刘钰入住那儿。为了掩人耳目,刘钰的马车一直停在了阁子的门口。
“主子,二姑娘吵着要跟你住一间房。”如菊恨不得给她一巴掌。
“宋雅致,我要跟你住一间,这是你的荣幸。”宋雅雯在外大叫大嚷,一路颠簸让她难受死了,所以,宋雅致就成了出气筒。
“滚,别逼我扇你。”宋雅致呵斥道。
“你有病吧,我是为你娘写往生咒。”宋雅雯跺脚。
“不用你假惺惺,有多远滚多远。”
“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
“你让我滚我就滚,你以为你是谁?本姑娘就不滚。知客僧,给本姑娘重新安排一间,要比宋雅致的大,比她房门口的花多。”宋雅雯不傻,半途而废肯定父亲要责骂她,就当她日行一善好了。
“二姑娘,请。”看着一脸骄横跋扈的宋雅雯,知客僧微微皱眉。
法显拿着一叠金刚经刚走出禅房,就见谢美华款款而来,她柔声细语,“法师,信女有礼了。”紫苏则是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后边,把尊卑有序拿捏得分毫不差。
“女施主无需多礼。”谢美华用灼热的目光盯着法显,越看越好看。
“女施主!”法显被谢美华看的眉头一皱。
“信女失礼了,抱歉。信女诚心信佛,这是日前在姑苏塔院求来的,求法师笑纳。”谢美华拿出那串佛珠双手奉上,对于自己没有到手的猎物,谢美华有的是耐心。
“贫僧不收方外之礼,请施主收回,心意领了。贫僧有事要忙,借过一下。”法显点点头,迈开大长腿绕过谢美华就往前院而去。
“法师,您听信女说,这是塔院高僧开过光的,这是信女的一片心意,信女别无他意。”谢美华急了,到手的鸭子飞了,这可不是她的作风。
上辈子,她只要勾勾手指头,就有大把男人趋之若鹜,有玩她的,也有她玩别人的,都是裤裆里的那点破事儿,反正也就那样,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
“施主自己留着吧,贫僧不需要,贫僧有佛祖庇佑。”法显清亮的声音远远传来,眨眼间,他修长的背影已经隐入葱郁的花木中。
谢美华一阵气馁,遇到这样油盐不进的臭和尚,真是够了。
“女郎?”紫苏小心翼翼的提醒着一脸铁青的谢美华。
“回吧。”反正晚上还有一个节目等着法显呢,法显,你这辈子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不得不说,法显的冷漠真正激起了谢美华的好胜心。
“走,去看看小雅。”她这个人可是很讲诚信的,既然答应了人家,就要做到,不过是各取所需的一锤子买卖。
小雅,你也别怪我,嫁给刘钰也不错,反正你们古代女人最终都是这种宿命,和一群女人抢一根烂胡萝卜,嫁给楚临风和刘钰并没有什么不同。她谢美华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同情心。
如是思虑了一番,很快就到了宋雅致的禅房门口。
宋雅致正在抄写地藏菩萨本愿经,这是写给谢氏的,宋雅致写的很虔诚,没有谢老夫人,就没有原主,也就没有她夺舍重生。
“主子,刘钰也来到寺庙,就住在宋女郎隔壁。”刘志推开禅房门,见楚临风也在抄写地藏菩萨本愿经。
“嗯,注意保护宝珠。这样,你去告诉一下宝珠。”
“是。”
“小雅,我可以进来吗?”
“不可以,我在忙。忙完再说。”宋雅致不免为原主母亲心寒,不管咋说,谢美华也是她亲侄女,就连经书也不愿意抄一篇,宋雅雯都比她强,至少人家愿意做做样子。
谢美华第一次吃闭门羹,有些羞恼。但在寺庙里大吵大闹又不妥当,她故作大度,“没事,姐姐等你忙完再说。”
“我们主子在为亡母抄悼亡经,一时半会儿肯定抄不完,表姑娘请回吧,这个节骨眼上,女郎实在是没心情嬉玩。”丹青不冷不热的看着坐在石凳上眯着眼睛的谢美华。
“是吗?那我就等等吧,不管咋说,她也是为我姑母抄写。”谢美华仿佛没听懂丹青的嘲讽,这个世道,只要自己不尴尬,那么尴尬的就是别人,她又和谢氏不熟,干嘛要假模假式的?
“随你吧。”丹青就如一尊门神一样直挺挺的站在门口。
“女郎,属下是刘志,可以进来吗?”刘志听着前院的吵吵闹闹,敲了敲后窗。
“刘志,有什么事?”
“吴王就住在你隔壁,我们郡王让我知会您一声。”
“嗯,知道了,多谢提醒。”
看样子,刘钰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他这个人很偏执,最喜欢别人顺从,不喜欢忤逆。
想到之前谢美华的一脸算计,不知道他们之间是否有勾结,想到有这个可能,宋雅致忍不住脊背发凉。潜意识里,她不愿意把人想的那么坏,但是经历了那么多可怕的事,她又不敢掉以轻心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表姐,进来吧,石凳上坐着怪冷的。”宋雅致打开门,还是的试探试探才放心。
谢美华勾唇一笑。
看着桌上的簪花小楷,谢美华想到自己的鬼画桃符,不由得一阵汗颜,这也是她不愿意抄经书的原因。
“小雅的字写的真好。”
“表姐过奖了。”
接下来,是否无话可说了。两个人都有一瞬间的不自在,或许这就叫话不投机半句多吧。
“小雅,这个经书是什么时候烧给姑母?”
“亥时。”本来是戌时,但宋雅致留了一个心眼。
“好的,到时候姐姐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表姐,一人是一人的心意,这个不能代劳,也不能假手于人,车马劳顿,你脸色看上去有些憔悴,先去休息一下吧。我还有经书没有抄完呢。”宋雅致扒拉了一下厚厚的一叠宣纸。
“小雅,姐姐给你作伴。”
“我有婢女就行了,心意我领了。”谢美华有些急躁,这个宋雅致怎么回事儿?一口一个软钉子,滴水不漏,若不是她和刘钰是私底下的接触,她几乎要怀疑宋雅致知道了端倪。不把宋雅致骗出去,刘钰怎么动手?总不可能来禅房捞人吧。她知道刘钰这个人无利不起早,如果自己完成不了,那么法显也不能归她享用,想到那个极品和尚,她恨不得一下子把他扑倒。他越是冷漠,她谢美华就越要采摘这朵高岭之花。
“表姐怎么了?看你一脸焦急?”宋雅致八风不动的仔细观察着谢美华,看她隐隐约约没了昔日的淡定,就越发怀疑她心目中有鬼。
“没什么?我就是想着这夜里黑灯瞎火的怕你一个女孩子害怕,我曾经听说过,鸡鸣寺后山闹鬼。”这是谢美华即兴发挥,目的自然不言而喻。
“是吗?这世上千虫百蛊,哪有人心可怕,表姐,你说呢?”宋雅致似笑非笑,意有所指。
“对,小雅说的对。那算了,你仔细一些。”看着冥顽不灵的宋雅致,谢美华恨不得给她两巴掌,贱人就是矫情。不行,她得另想办法。突然,她脑子灵光一闪,对了,以身做饵。
这个办法上辈子用烂了。她曾经用这个方法让很多讨厌的人吃了大亏,她记得最清楚,有个舍友保研,名额有限,她没有。
保研需要面试,于是她就给室友用虚拟号发了一条短信,随便编了一个理由,诱惑室友到了郊外,室友是个路痴,等室友饶了一大圈回来以后,已经错过了面试时间,她顺理成章的顶替了室友保研了。
“小雅,是我思虑不周,姐姐先走了。”想通了关节,谢美华告辞而去,看上去比之前兴奋多了。
“兴奋?兴奋点是什么?是我吗?”宋雅致淡淡的看着窗外满地梧桐叶,喃喃低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