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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乱局难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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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武场内,常胜台上,大太监曹宦满脸尴尬的看着场上的法无禁,和那说认输就认输,头也不回便越走越远的小道士。

    场外的观众们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小道士不是胜券在握了么,怎么突然就认输了呢?

    所有人心中都郁闷的不行,就好比在看一出绝妙的好戏,从开始的平铺直叙到中期的迭起,好不容易要到最终决战的时候,突然大幕掀起告诉大伙,故事结束了。

    同样不知所措的还有那场上被自己的大火烧的不成样子的法无禁,本想着拼着自己后十年功法不能精进的代价,祭出自己那最后一剑。

    可没成想,正在蓄势阶段,又一次被那道士的诡异手法套路,双掌一拍就断了自己和体内气机的联系,连最基础的运功提气都做不到,更别提用出那最后一剑了。

    好在大太监反应较快,直接三步并两步走到台上,看着场下那不知所措的众人,清了清嗓子,嘶哑的说道:

    “此次比武,胜者蜀山剑阁法无禁!”

    大总管说完后,也没管台上的剑士,赶着向下走,嘴里面振振有词:

    “这打的都是什么狗屁东西,通知内务司来修缮场地,什么狗屁玄武石,都被烧成灰了,下一场怎么打?”

    场上那剑士也是一头雾水,看着自己那狼狈的样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赢的,这种感觉就和方才与那道士比武一般让人难受,一拳打在棉花上,打架打的不舒服,赢的也不舒服。

    场上的人关注点都放在那道士和剑士的武技比拼,只有秦弈在那比试中看出了些许端倪,那大衍道观的小道士竟然是个女子?

    秦弈一开始也没想到这方面,但看那法无禁屡次出手都是奔着那道士的命门窍穴去的,

    而反观那道士几次出手皆是奔着调戏那法无禁让他出丑去的。若不是最后那法无禁一意孤行,非要为自家宗门正道,可能那小道士仍不会祭出自己的无争剑。

    但这些都只不过是秦弈的推测,真正能让他认定那道士一定是个女子的原因,是那道士最后生气的状态,那神色体态,还有和那尚方长生说话时的模样,与秦弈先前有缘见到的一个女子如出一辙,那女子自然是钱源镖局的少镖头徐知微。

    只是秦弈现在还不知道那小道士为何要隐藏自己是女子的身份来皇城参典,也不知道那大衍道观为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道观收了个女子做徒弟,还传授了如此玄妙的功法和兵刃。

    思绪至此,秦弈突然想起那徐知微徐镖头来,也不知道那徐姑娘和她的镖局兄弟,现在究竟在这皇城何处,那老镖师的案子到底查的怎么样了,是否会有危险。

    正在秦弈思绪远飘万里之时,就听见那大和尚在叫自己。

    “徒儿,走吧,今天应该就这一场比武了,那场子让那法无禁的大火给烧成烤炉了,一地的黑炭,比不了了,估计还要再等几天才能继续了。”

    秦弈回头看向那常胜台,两场比武已过,两场都是以让人意想不到的结果结束。第一场谁也没想到那福成和尚能把那蛮人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第二场也没人想到那已经胜券在握的道人,见那剑士最后一剑即将用出的时候,突然认输。

    这两场比试,打的奇怪,也赢得奇怪。

    秦弈和一众师兄弟在回酒楼的路上,碰巧遇见那被烧成黑炭的法无禁,巧的是,在那街道旁的,提前认输离场的小道士正和自己的长生师父在那面馆吃面。

    “小二,再给你道爷来碗面,饿着肚子去打架,快饿昏了都。”

    “唉,那就再给你师父来壶酒吧”那老道士也是见缝插针的说着。

    “喝酒?喝什么酒?你个老牛鼻子,你徒弟打架都输了,你还有心思喝酒?”

    “这架是你打的,你没打过,是你自己学艺不精,关老道何事?”

    “还不是你教的不好,平时也不勤加看管,就知道自己喝酒。”

    那名唤宁安之的道士,双手端碗,一条腿搭在凳子上,嘴里面吸溜吸溜的吞着面条。那把在常胜台上大放异彩的无争长剑就好像烧火棍一般被放在了方桌上,任凭那餐食上的汤汁飞溅到剑身之上。

    这对师徒在那街边面馆,你一句我一句,有说有笑的吃着面,全然没有了那在城门初见和酒楼对峙时候的仙风道骨。

    那师徒二人豪放的吃相,若不是身上的这身道袍和方才的通天手段,让旁边的看客知道这两位是远方而来的隐秘道士。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二人是哪个道郡逃荒逃到永兴城的乞丐。

    法无禁本就赢的郁闷,刚从那演武场出来,就见到这师徒二人有说有笑的的吃面喝酒,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直接大踏步走到那师徒二人身旁,抱拳拱手打个招呼后,也不管那师徒二人是否同意,直接一屁股坐在桌旁,也要了一碗面条,窸窸窣窣的吃了起来。

    秦弈好奇那名叫宁安之的女子为何要女扮男装入皇城,再者也想知道那大衍道观和蜀山剑阁到底是怎样一笔糊涂账,思来想去之后,和慧能和尚打了个招呼,让一众师兄弟先回酒楼休息。

    随后也是提着剑,赖着脸皮,踏步坐在那四方桌的一边,也要了一碗面,坐在那三人旁边。四方桌算是彻底坐满了。那面馆老板一边做着面,一边看向那一桌客人,心中暗想:

    “那一老一小虽穿的仙风道骨,可那吃相也太过豪放,怕不是那假的道士来我这蹭饭吃的吧。还有那好似从火场逃出来的剑士,怎么看着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一脸的杀气,该不会一会儿吃完赖账,提剑砍了我这面摊儿吧。

    就那最后来的公子看着像个正常人,可既是正常人,还看不出来这一桌没有正常人么,他来凑这个热闹干什么?罢了罢了,都是我惹不起的人,安心煮面吧。”

    此时街边的面摊,出现了一个无比诡异的画面,一处四方桌上,四名食客,一人一碗面,每个人都在吃自己碗里的面,却没一个人说话。

    还是秦弈打破僵局,心中暗想:自己若再不说话,依那法无禁的性子,非得再打起来不可。

    “在下秦弈,云梦寺弟子,先前那晚在登峰楼与各位有一面之缘。不知几位可还有印象。”

    法无禁见有人开口赶忙接话

    “哦,原来是秦兄,法某有印象,当晚若不是秦兄仗义执言,法某好悬就着了那胡厥老人的道,在此多谢秦兄。”

    “哈哈,法兄客气了,敢问法兄,方才在那演武场上,那第五剑声势如此浩大,怎会突然就无声无息,偃旗息鼓了?”

    “哼,你去问他。”法无禁哼了一声,用鼻子指向对面的安之道士。

    “你这人真是狼心狗肺,好心救你一命,一个谢字不说,还埋怨起我来了!”那道士嘴里吃着面含糊地说着。

    “怎么救我了?若不是你那邪门的法术断了我的气机流转,待我祭出第五剑,还用得着你主动认输么?”

    “这个,老道来说吧。”那尚方长生见这两位年轻人都是各执一词,有说不清楚,赶忙出来打圆场。

    “这位剑士,你所修行的可是那剑阁秘传剑术——乾元五行剑术”

    法无禁瞪大了眼睛看向旁边的这名老道士,一脸不可置信,好似自己的底裤被这老人一下子看穿了一般。

    “吼吼,这位剑士不必惊慌,蜀山的功法就算再变,可根儿终究还是在大衍道观。那五行剑术虽然霸道刚猛,但是修炼起来十分不易,需要持剑人自幼以身养剑,每练成一把剑,持剑人修为就会增进一分。老道说的可对?”

    法无禁听的接连点头。

    “但是那五行剑术终究是借天地五行之力御剑,靠的是剑的威势,而不是你本人的功法强横,所以你的溺湖鬼和祝融火祭出的时候,身体开始受到不同程度的反噬。”

    “我那徒儿本来只是想让你在那场上出出丑,给老道讨个颜面而已,但没想到你这痴儿竟那般在乎宗门颜面。

    不惜自身受损也要强行祭出那第四剑,依老道看来,第四剑祭出,你五脏六腑应当已经受了不小损害,没个三年五年的静心修养是恢复不到巅峰状态了。

    谁也没想到你在第四剑祭出后,竟要以命御出那第五剑,若不是我那徒儿断了你的气机运转,敢问这位剑士,你可知第五剑祭出,就是这世间神医都救不了你?”

    尚方长生这句话一出,那法无禁默默地低下了头,说不出话来。

    那老道又继续说道:

    “乾元五行剑术本是大衍道观秘籍典籍当中被封禁的一本。”

    “敢问可是因为修行太过艰难?”秦弈好奇问道。

    “不,并不是,那五行剑术修行上并不复杂,只要五剑练成,同阶无敌不说,甚至可以越阶战斗不落下风。但那剑术太过邪门,每柄剑对应持剑人体内一处脏器,每练成一柄剑,就相当于毁了一处脏器。剑术大成之时,也就是那持剑人油尽灯枯之日。敢问这位剑士,是否知晓自己身体现在是什么状态?”

    法无禁此时仍然是默不作声,攥紧了拳头。

    “大衍道观有史以来也就只有一人练成那邪门剑术,便是你们蜀山的开山阁主鹿悠鸣。只是老道好奇地是这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剑术,那剑阁为何要传授于你?”

    法无禁听到那道人说的一字一句都是自家宗门秘辛,只好叹了口气,解释道:

    “蜀山剑阁在西南蜀地开宗立派较晚,一直也是不温不火,算是个小众门派,早期阁主尚未仙逝,那些其他江湖势力忌惮阁主实力,不敢轻易造次,门派尚且还有立足之地。

    阁主西去之后,剑阁这边没有实力顶尖的强者顶上,青年一代还尚不能独当一面,江湖上的势力见剑阁势微,开始打压宗门。宗门内急需一位强者能够震慑那些造次之人,这才从一众弟子之中选出我来修行那五行剑术。

    毕竟这剑术不需持剑人功法多么高深,只要诚心以命养剑,时候到了,强者自然也就成了。”

    “然后代价就是这位强者在剑术大成之时,后半辈子便不能再出剑,只能被宗门当成震慑江湖武人的乡间稻草人是么?”那道士接过法无禁的话继续说道。

    “我自小就被带到剑阁,师父说我是剑阁青年一代中最有实力的,也是最有可能练成这套剑法的,师父待我有恩,宗门待我有恩,敢问各位换做是我,你们会不会练这邪门剑法?”

    一桌人都沉默许久,没人再动筷子去吃那碗面,还是秦弈率先打破僵局。

    “敢问法兄,以你现在身体状况还能坚持几年?”

    “说来不怕让各位笑话,那五行剑术我已修行多年,五脏六腑所受摧残许久,这次来参典,本意也是能在典籍楼找一套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功法,好让我能坚持到下一代剑阁掌事人出现。现在看来,像今日那般运功出剑,恐怕我活不过五年。”

    法无禁话到此处,站起身来,向桌上三人轻轻作揖,说了句:

    “再次感谢那晚秦兄出手相助,也感谢安之道士和长生道长今日救我性命,法某身负宗门使命,出手也是迫不得已,还望三位不要记恨法某,江湖有缘,几位我们还是有缘再见。

    几位都是性情中人,法某阳寿还剩多少,自己心知肚明,宗门养我半生,我为宗门而死,这本就是天经地义,几位就不要徒增伤感了。”

    说罢,那法无禁调整神情,起身就要远走。

    “且慢!”

    “长生道长是还有事要交待于法某么?”

    “老道若是说有法子解你性命之忧,你可愿意一试?”

    “哦?道长可有办法?”听到那道士有法子解决自己烦恼,法无禁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

    “哼,要怪就怪那鹿悠鸣学艺不精,在大衍道观只知道演习剑法,什么道家心法,秘法竟是一概不知。那五行剑术本就是应该搭配道家清心剑诀一块修炼。只有这样才能将剑术中那以身养剑变为以气养剑,这样就不会对五脏六腑造成损伤。”

    “师父,莫要多说,小心惹是生非。”宁安之见自己师父就这么轻易将自家秘密告诉他人。便好心提醒不要多嘴,小心引来灾祸。

    “那敢问大师,这清心剑诀怕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交给法某吧?”法无禁也听出了那老道士的意思,想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老道到底是在想什么?

    “吼吼,这位剑士大可放心,老道没有那些阴谋诡计。那清心剑诀有驱邪镇魔,还本复清之功效,只不过需要在东海伏龙瀑下进行修炼才有效果。所以,这位剑士,你若想修行此功法,需和老道去那东海,至于时间多久,要看公子的习武天赋如何,这位剑士你可愿意否?”

    “师父,那剑诀是道观秘传典籍,不可随意交给他人啊。”

    出乎意料的是那老道士竟然回过头看向宁安之,语气冰冷地对着那小道士说道

    “安之,这没你说话的份儿。”随后又调整情绪,对着那法无禁说道:

    “这位剑士,你可愿意?”

    见那法无禁面露难色。那老道士轻撵胡须后说道:

    “吼吼吼,剑士大可不必如此犯难,武典尚有几日,你若考虑好后,便可直接来找老道,但要记住一点,蜀山和大衍道观可是水火不容,你要来东海,切不可让你那宗门知道一丝一毫!”

    “谢道长出谋划策,此事事关重大,法某还需思索几日,几日后必回给道长一个答复。”说完,法无禁放下手中面碗,起身离开道边的面摊。

    秦弈看法无禁也已经走远了,自己再继续在这凑热闹也不合适,随即也放下面碗,刚要致谢远走,却听到那道士又说了句:

    “且慢!”

    “敢问道长留秦某可是也有事相告?”

    “秦公子,既然已经发觉我徒儿秘密,又何必不懂装懂呢?我临出东海时曾为自己卜了一卦,公子猜猜那卦象何解?”

    “道长手段高深,岂是我三言两语所能说破。”

    “那卦象说我此次出行是凶险万分。可你猜我又为何执意要来?”

    “请道长解惑!”

    “虽是凶险万分,但却是有惊无险。秦公子你慧眼如炬,观察细致入微,寻常人只看我徒儿功法如何玄妙。唯有你察觉她不是男儿身。有好奇心是好事,但不要一不小心越过雷池,招至天劫!

    想必公子如此聪慧,应该能知道老道所说不止是我徒儿一事,方才老道也给公子卜了一卦,公子可想知道你此次永兴之旅,卦象如何?”

    “还请道长说明”

    “啧,乱局难弈~”

    “敢问道长下一句是什么?”

    “唉,老道吃了这么多面,突然想起出来的着急没带面钱,公子,要不你请我师徒这两碗面,道人我就算冒着泄露天机的危险,也把下半句告诉你。”

    秦弈听到这句话,心中非常肯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这牛鼻子跟他说的什么卦象都是扯淡,他就是想赖这两碗面的账。可即便秦弈再怎么反感那老道士硬装出世圣人模样,碍于江湖义气,还是掏出银两付了那面钱。

    老道士见奸计得逞,笑嘻嘻地拉起自家徒儿,慢慢向酒楼走去。

    那宁安之回头看了秦弈一眼,没想到的是,那道士竟然伸出一根青葱手指,扒下自己的一只眼皮,吐了个舌头,朝着秦弈做了个鬼脸,然后才转身大摇大摆地回到了登封楼。这时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竟是那老道士传音入密地说道:

    “秦公子,莫要以为今日面摊一见即是偶遇,万事万物皆有其规律,你我二人终会再见。我徒儿的秘密还望公子继续保守,如同老道也没向外人说过,公子你午夜外出访友之事。

    至于那卦象,上解卦乱局难弈,下解卦自然是胜天半子。”

    那师徒道人在街上渐行渐远,秦弈站在街道上,却没人看见他被那道人几句话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想来那几晚去与钱源镖局的田勇相见,秦弈本以为自己做的足够隐蔽,却没想到被那道人一一看在眼中。

    秦弈此时口中喃喃道:

    “这道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教出来的徒弟诡异不说,自己也是个古怪道士。还有那卦象身乱局难弈,胜天半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思来想去,秦弈想的头昏脑涨也想不明白那牛鼻子说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索性不再去想,提剑踏步返回登峰楼,等待下一场比试开场。

    转眼间,又到子夜时分,依旧是夜莺鸣唱。秦弈翻身上房,三步两步就远离了登封楼住处,跟着前方那徐徐传来的鸟叫,终于在城郊的小溪旁看到那几日未见的田镖师。

    “秦公子,今日可否出战?可有受伤?”田勇明知道这话是替自家小姐问的,可哪次开头都是这句话,怕是那秦公子时间长了也会厌烦。

    “今日武典并未抽到云梦寺,侥幸看了一场剑道之争,敢问今日田镖师找我,可是那案子又查到什么和永兴武典有关的了么?”

    “是这样,秦公子,我和兄弟们这几日一直走访于红枫染坊附近,恰巧这几日偶遇到一位白衣剑客带着一批人马也在各大染坊搜查。

    想来有可能是宫中派下来的高手,寻思着秦公子这几日参加武典,见到的各门各派的高手也举不胜数,说不定能认出个中一二,这才深夜前来叨扰秦公子。”

    “无妨,敢问田兄那剑客是何种长相?”

    “秦公子,难题就出在这里,那白衣剑客以白纱敷面,看不清长相,男女都无法辨认,只能看得出来身材修长,手上好像受过很重的伤,全是伤疤。”

    “这般样貌,在那武典上可不太好找啊,可有什么信物之类可以参考?”

    田勇思来想去,突然双手猛然一拍后说道:

    “想起来了,那白衣剑客那日搜查时曾露出佩剑剑柄。”

    “那剑柄是何种长相?”

    “那剑柄长相怪异,远处观瞧,像是蛇头模样。”

    秦弈听后,竟是一愣,站在原地。

    “蛇头模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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