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是未知的恐惧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紧闭房门内逸散的灰色雾气已经十分稀薄了。
董幸站在门外，手按在腰间宁涛给分配的手枪上，里面只有五发子弹，足以应对。
没一会儿，他的手机又响了。
陌生来电。
“您好，董警官，这里是心理估评局，我们已经到了您所在的公寓周围。检测显示，该楼栋中有两个污染个体，其中之一已确定，是您本人。而另一个，就在您正前方三米处。”
也就是房间中央。
董幸轻声道：“我要怎么做？”
“直接进去。”
电话那边的声音平静：“另一污染个体散发的烬值近乎没有，排除污染源的可能性。应该是二代污染源，并且污染痕迹已经快消失了。”
“当然，这只是初步检测。没有接触，缺乏关键资料，我们很难确保信息的绝对准确性。毕竟曾经也有过一些特殊的情况出现。”
所以，才需要董幸进去收集信息。
“请保持通讯。”
董幸上前一步，掏出手枪，以枪把朝着门锁的位置磕下去，砰砰两声直接把锁给砸开了。
这几声闷响引来了其它住户的骂声，但没有人出来。
吱呀。
木门打开一条缝隙，董幸顺势钻了进去随即把门带上。最先印入眼帘的是墙壁上的几个黑红色大字。
“它在看着我”。
这几个大字所在的墙壁中间就是窗户，而在窗户的前方，也就是董幸和窗户之间，一个穿着睡衣的长发女人吊在了半空中，灰色雾气从女子的身上扩散出来，紧跟着钻入鼻孔的是一股浓郁的恶臭。
像是陈年的酒酿，十分醇厚。
女人正对着窗户，看不见模样。董幸只能强忍着反呕的恶心，一点点朝着窗户那一侧移动。
“有一具尸体。”
他朝电话那边叙述，记录，方便估评局提供方案。
很快，他走到了侧边，也终于看清楚了吊死女人的模样。她整个人的面部腐烂，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有着一道道不规则的肿胀伤口，就好像面包在送入烤箱前划出几道小口子，在烤完膨胀后，这些小花口也随之膨胀起来。
在她的脚下，有一滩黑红、结了层血疤一样的东西。
“目标烬值正出现小幅度增长，董警官，请观察，目标的身体是否发生变化？”
“没有。”
“好的，请问您自身是否有什么不适的地方，比如精神恍惚，产生幻觉等。”
“尸体的模样和气味让我不适。”董幸实话实说。
“这属于生理上的正常反应。根据您提供的信息，现推测尸体为二代污染源，不具有传播污染的能力。且目标烬值一直持续小幅度增长，身体未发生变化，大概率为精神层面污染。”
精神么董幸抬起头，看到了那腐烂的眼眶中，一双浑浊的眼球。
这时，电话里的声音突然响起：“目标烬值有短暂的大幅度增长，请问您刚刚做了什么事情？”
董幸愣住，他刚才看了眼那东西的眼睛。
“窥伺注视侦察目标已确认为精神层面污染，请您移开目光不去注视尸体嗯，好的，请重新将目光移回来。您现在是否出现不适感？”
“没有。”
短暂的沉默，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轻松了许多：“好的，您可以不用那么紧张了，请您接下来按照我所说的话去做，放心，不会有危险的。”
接着，董幸跟着电话中的要求一步步行动。
他先是从在女子尸体下方垫上几层毯子，随即从厨房拿出一把刀割开吊在女子脖子上的白带。
因为尸体腐烂程度严重，白带已经勒进了女子脖颈中。
“小心一点，取下她的眼睛。”
董幸屏住呼吸，手上抱着一层手帕，摸索着探向女子的脸部。
汩滋汩滋。
隔着一层手帕的糜烂触感惹的董幸本能抗拒，顺势向上，很快，他摸到了凸出来的一个半圆，接着缓缓用力，手指勾进去把眼睛取出来。
……
……
取眼睛的时候，周遭和电话里都安静的吓人。
董幸花了足足三分钟，才把两只眼睛都取了下来。这时，脑海中突然浮现了一幅幅诡异的画面。
昏暗的房间、紧闭的窗帘，绯红月光，还有一只隐藏在窗帘后紧紧盯着的眼睛。
这一幅幅画面迅速和董幸在年轻男子家看见的画面重叠在一起。
年轻男子装上的窗帘不是为了阻挡光线，而是为了阻挡这房间中长发女子的视线。窗户是他房间里唯一和外界有联系的途径，但当他每天坐在桌子前，看到的却是疯涨的花坛，是腐朽的行人，是来自被污染后死尸的注视。
日复一日，年轻男人的精神出了问题。
是这样的么？
“董警官！董警官！”
董幸的意识被呼喊声拉了回来，他脑袋有些涨涨的，只好摇摇头，想把刚才那股无力感甩出脑海。
“听到。我没事。”
他把眼球包住，站起身来退到墙边，倚着。
“工作人员已经上楼，马上就去接您。请在闭上眼睛原地等待，注意，不要让眼球暴露在空气中。”
电话挂断。
很快，房间外的楼梯传来密集整齐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了。
“董警官，请您不要睁开眼睛，不要反抗，我们会带您下去的。”
董幸闭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他听到脚步声靠近，接着感觉有什么东西蒙在了自己眼睛上，湿润冰凉。
熟悉的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那是检测污染痕迹的仪器。
“您不用在意，和我们走就是了。”接着，工作人员领着董幸下了楼梯，走到平地上。又走出十几米的距离后，在旁人的扶持下，坐进了似乎是车里。
至于那双眼睛，在上车前就被工作人员收走了。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十分钟，或许不到十分钟，车上的播放器里传来通知声：“好了，您可以摘下眼罩睁开眼了。”
“污染危险已经解除。”
董幸慢慢摘下眼罩，光线刺的他下意识眯起了眼睛，而在他旁边的驾驶位上，一名穿着制服的年轻女子轻笑道：
“谢谢您的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