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牵线搭桥这种事情做不好是要挨骂的
南方暑气来得凶。
七月初，上午阳光十分毒辣。
客栈的店小二望着外面青布伞下坐着的三人，吆喝道：“需要冰饮吗？”
扭头的是一个小孩，对他挥了挥手，又继续趴回了桌子上。
这让店小二有些诧异，平时这时候不都要一碗豆水吗？见到亲人反倒不喝了。
“要一碗冰豆水！”
青布伞下，少年对着店小二招手喊着。
“好勒！客官马上就来。”
高云眨了眨眼睛，抿着嘴偷偷看着一旁戴斗笠的人，见她没说什么，才擦着脸颊的汗水，期待的等着。
辛弃疾摸着高云的头，笑着说道：“放心，这点钱还是有的！”
说完，他看着一旁开始喝酒的师父，问道：“师父刚刚一番话是认真的？”
他从未听说过卜卦什么都不要，就算是最基本的，纸笔总是要的。
蓍草，甚至铜钱，龟壳，按不同的卜卦方法所需的物品也不一样。
就算他从未学过也略知一二，看面相却是很少听闻。
“嗯，只是名声未起，收费怕是得低廉些。”星溪喝完酒，撑着下巴有些沮丧。
“师父，你怎得先担心起收费，若是算的不准……”
辛弃疾顿了顿，不敢再说下去了，他有些不明白，师父这般才学，干什么不好，非得去算命。
店小二端着一碗豆水，放在高云面前。
该是听到几人的谈话，问道：“这位客官可是会算命，正巧我知晓客栈里面有位客人正准备找人卜一卦，不如我给几位搭个桥？”
见到店家这么热情，辛弃疾有些疑惑：“你就不怕我们算的不准，有损你们客栈的声誉？”
这小二也不认识他们，只是听到他和师父所谈卜卦，便想牵线搭桥，多少有些突然。
若是遇到那种无良术师，裹钱跑路，这作为中介的客栈可就只能背锅了。
星溪也没着急应下，心中自然也好奇其中缘由。
店小二弯着腰咧嘴一笑，侃侃而谈道：“客官有所不知，那位客人是个商人，这次是来临安谈笔生意，来都来了，生意必然是要谈的，这卜卦也就是想沾个彩头，听些好话。”
说着，小二的声音放低了些：“客官只要会些卜卦，然后说些好听的话，这钱定是少不了的，到时候莫要忘了小二搭桥牵线的份苦劳就行。”
如今卜卦算命大多数是看人眼色行事，真正身怀本事的能有几人？这点作为客栈的店小二看得通透。
尤其是应举的时候，算命的人找准机会大捞一笔，什么话都敢说。
前些年还有位算命先生应举几日就赚了三十多贯，凡是找他卜卦的考生皆是回了必中。
这门道也是住客栈时几人闲聊被小二听见的。
可惜他出身贫寒，家中无钱读书，看不懂卜卦之术，即使心痒难耐，却也只能望洋兴叹，老实本分当个店小二。
星溪的手指敲着桌子，斟酌着店小二的话。
这是让她去骗人？
一旁辛弃疾对着小二拱手道：“多谢相告，只是此事多有不妥，这种不义之财有损名声，师父是不会……”
“行！”星溪答应道。
“？”
辛弃疾尴尬的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答应了？
“师父，此事做不得，师父怎可行欺诈之事？”辛弃疾脸颊涨红，语气急促。
在他眼中师父便是那种淡泊名利的隐士，怎会为了蝇头小利去做有损品行之事？
见辛弃疾心急如焚的劝说，星溪站起身走了过去，抬起手指狠狠弹了一下少年的额头，丢下一句便随小二进了客栈。
“谁说我要骗人了，我只是答应占卜。”
辛弃疾的担心显然有些多余，捂着通红的额头，他心中不由嘀咕：“师父手劲真大……”
而后如释重负般趴在桌子上，要是师父骗人，他是真的接受不了。
“嘿……”
辛弃疾眯着眼将脑袋转向出声的地方：“你笑什么？”
高云吓得赶忙将整张脸都埋入碗中，喝着豆水。
和孩子自然没法计较什么，辛弃疾闷闷顶着烈日离开客栈，他该干正事了。
师父说要他知己知彼，多了解南宋，他是能理解的。
可这是临安，非军队驻扎处，也非险要重地，他又没有人脉，在临安根本不知外面发生的事，何谈知己？
不过师父的话他还是得听的。
心中想着，趁着来临安的机会，若是能结识一些志同道合之人，对祖父准备的起事也有好处。
祖父多次和他提及自己是虏官，日后起事南归之路恐怕极其艰难。
师父之前也一直和他强调地域，他是出生在金国土地，无论如何都会与金国沾上关系，这些必定使南宋朝廷产生嫌隙。
所以想要得到信任，就必须有人力挺，多认识些人总是好的！
辛弃疾垂头丧气走在西湖边，道理他都懂，可去哪结交？
客栈一楼最里面，那一片房间都比较阴凉。
寂静的午休，一道怒声从一间房内传出。
外面的小二听见，立马小跑过去，脸上闪过担忧的神色。
因为传出声音的那间房，正是他牵线卜卦的商人所住地方。
“我从没听过卜卦要到晚上才有结果，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糊弄？”
房间内一位肥头挺肚的中年拍案而起，眼睛瞪得滚圆，神情愤怒。
“小二，小二！”
暴躁的声音穿过阴暗的长廊，店小二加快步子跑来打开门，喘着气问道：“客官，有何吩咐？”
商人指着带着斗笠的星溪，继续骂道：“你没长眼吗？这种骗子连卜卦都不会还介绍来，觉得我的钱好骗吗？”
小二被骂的一愣，看着一旁沉默不语的星溪，连连对肥头大耳的男子道歉：“不好意思客官，小的马上带他离开！”
靠到星溪身边，小二轻声催促道：“走，快走！”
直到出了门，小二还是点头哈腰，低声下气的说了几句道歉的话才关上门。
长廊中，抹去额头惊出的汗水，小二才转身关心道：“客官没事吧？”
“无事！”星溪摇了摇头，语气平和。
“对不住了客官，都怪小人乱出主意！”
做生意的讲究和气，开客栈也是。
小二虽说有些愧疚，但其实主要还是怕引起纠纷，想要两边顾好。
这商人骂的多难听他之前也是听到的，但他依旧得和和气气道歉。
“与你无关，不用自责！”说完，星溪准备离去。
就在此时，房门轰然打开。
随之而来丢出了一百文，在地上砸出一群哐当的响声。
“别说我付不起，你说晚上有结果，我倒想听听能说出什么花样。”
话音结束，摔门而入。
星溪没有理会，让不知何时进来的高云带自己回了房间。
小二叹着气，将铜钱一枚枚捡起，在灰上衣擦了擦，最后找了细绳穿起来送到星溪住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