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试探
回到府里,李斯气哼哼地把那些书信丢在桌上。
“把史期男给我叫来。”
“是!”下人见李斯脸色不好,赶紧去找史期男。
史期男正在暖阁里和一帮猪朋狗友吆五喝六,好不快活!
两个歌妓脸上脂粉味浓重,妖娆地怀抱琵琶,一个弹一个唱。
史期男把脸凑上前去说:“呀,我来做你怀中的琵琶吧!”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一阵哄笑。
“小爷,丞相大人回来了,正找你呢!”下人急匆匆赶了过来。
“没看我们正开心着吗?滚!”史期男一脚把下人给踹倒在地。
“滚!”李斯怒吼着,把两歌妓给赶走。
两歌妓吓得花容失色,马上抱着琵琶退下。
史期男见李斯满脸不高兴,赶紧陪笑,说:“姑丈,莫不是朝廷上又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李斯哼了一声,骂道:“还不是你惹的祸?”
史期男问:“姑丈,我惹什么祸了?”
李斯骂道:“你抢人家闺女,还把他爹给抓了,你还有脸问?”
史期男抢的女人实在太多,一时如坠五里雾中。
他想破了脑袋也记不起来是谁,挠了挠头,问:“哪家闺女?”
“混帐东西……”李斯给了史期男一个响亮的巴掌,“你把郑州抓起来,还抢了人家闺女,皇上都知道了!武兴业当场被打死,你还有心思在这寻乐子?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史期男一惊,郑州和皇上又有什么关系?
李斯正在训斥史期男,忽听得有人问:“谁死?”
“姑姑……”史期男见姑姑来了,赶紧迎了过去。
李斯向来惧内,见夫人来了,气鼓鼓地坐着不再吭声。
“不就是看上了一丫头嘛,至于发这么大火?”史氏瞪了李斯一眼,“瞧瞧,这脸上的巴掌印……唉哟哟,心疼死姑姑!”
“姑姑……”史期男含着泪,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摇尾乞怜地看着史氏。
“事已至此,你还不想个办法?还等着我家男儿被那皇上抓了去吗?”史氏对着李斯吼道。
李斯只哼了一声,声音低沉地说:“我有什么办法?谁惹的祸,谁去想办法!”
史氏手一拍,“啪”的一声,快把那桌子给拍裂。
李斯心里咯登一下,指着史期男说:“赶紧把那姑娘给放了,把他爹也放了,或许皇上还能饶你一命。”
“郑州早就死了!”史期男答道。
“你……”李斯气极,当着史氏的面又不好发作,只得绷着个脸,转过身去,眼不见为净!
“那他闺女呢?”史氏问。
史期男答道:“就在府里!我立刻让人把她送走!”反正史期男也玩腻了,正好逮着这机会脱身。
温未曾却说:“不可。我料皇上已经把此事弄得一清二楚,此时送人回去,徒示其弱,授人以柄,等于是自己认罪!”
温未曾是李斯的老乡,以前穷,过得极寒酸。
李斯在秦国当了丞相后,温未曾便投靠了他。
他是李斯的智囊,心计多得很。
李斯也觉得温未曾说得有理。
如今郑州已死,死无对证,这会儿放郑妍回去,可不就栽了?
“唉哟,你赶紧想个万全之策啊,别干坐着,连个屁都不放!”史氏揪着李斯说。
李斯只得沉沉地哼了一声,在温未曾面前,夫人这般河东狮吼,李斯面子上下不来。
“我看还是让姓郑那丫头留在府里吧!改个名字,留夫人身边做丫环,岂不是更好?”温未曾献计。
“嗯,这主意着实不错,还是温先生脑袋瓜灵活好使!”史氏马上让人把那丫头带上来。
带上来的郑妍头发凌乱,面容憔悴,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一看到史期男,她的眼里满是愤恨,一言不发直冲了上去,咬住史期男的耳朵不放。
“贱人!”史期男拔剑朝郑妍刺了过去!
郑妍死都不松口,硬是将史期男的一只耳朵给咬断,满嘴都是血。
“来人,将这野丫头拉下去,埋了!”史氏被这血淋淋的一幕给吓到了。
“夫人,她还有一口气!”下人颤颤惊惊地探了探郑妍的鼻息。
“耳朵聋了吗?拖下去,埋了!”史氏大发雷霆。
下人只得抬着尚有一口气的郑妍,往外走。
史期男捂着被咬断耳朵的地方,痛得哇哇大叫,“姑姑,我的耳朵……”
“唉呀,这可如何是好?”史氏边帮史期男止血,边喊道:“快去请薛郎中来府里一趟!”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李斯气得拂袖离开,向书房走去。
温未曾紧随其后。
“丞相您消消气!”温未曾给李斯倒了杯茶。
李斯叹了口气,扶着椅子颓然坐下。
无论身体和精神,最近他都感觉实在太累了!
“未曾啊,这郑州父女的事,怎么办?”李斯问。
温未曾答:“王绾年老体迈,顾不了这些小杂事。吴忠徒秉愚忠,手无实权,心无成算。”
“温某看这二人,皆不足虑。倒是司马祺,颇有心机,不可等闲视之。他此次拿分田到户大作文章,冲的就是丞相您啊!”
“司马祺先是弹劾李功良,后又怂恿王绾举报孙辅兵……这就像弈棋,国手布局,步步紧逼上来呀!”
温未曾说着,停顿了一下,见李斯正聚精会神地静听,便又慢条斯理地说道,“不过,优势还是牢牢掌握在丞相手中。”
“皇上现在也要给您这位仲父几分薄面,不然也不会将那些书信交给您。那些大臣们应该都知道,当今是谁主沉浮!”
李斯想了想,说:“皇上把武兴业给杀了,就是要警告我啊。现在,他把孙辅兵的案子交给我,也是在试探我。”
“若我秉公办案,或许皇上还会再尊称我一声仲父。可那会寒了有些人的心,恐怕以后也没几个人愿意为我办事了。”
“若我循私,纵了那孙辅兵,恐怕我这丞相的位置也不保啰!”
这番话听得温未曾,如醍醐灌顶,无不悚然动容。
“还是丞相您思虑周全!”
李斯看着温未曾,叹道:“未曾啊,我这盘棋看来是输了,什么都完了!”
李斯刚想喝口茶,品了一口,说:“你看,连这茶也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