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受命
上午巳时，扶苏命人去请王绾入宫。
太监万成舒来到往返福地，说是传诏令又声张，只站着说了一句“奉旨诏王绾大人至咸阳宫议事，钦此！”
王绾随即放下茶杯，急急赶往咸阳宫。
那万成舒早已满面笑容地候在那，迎接他。
刚踏进殿门，他不觉心中一惊。
只见扶苏腰悬幻月宝剑，西向而坐。
他的身后站着二男一女，男的是分别是佩剑的张辰和李初玄，女的一脸肃穆，正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大红人——蓝姑。
王绾抬头仰视，更是大吃一惊，上面宝座坐的的还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
王绾诚惶诚恐地对这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上，行了三跪九叩大礼，说：“臣王绾奉诏觐见！”
太皇太后摆一摆手，说：“王绾老大人，请起来说话！”
小喜子搬过一张矮脚踏子来，王绾欠着身子，颤颤惊惊地坐下。
偌大的宫殿，只有这几个人对坐着，说话的声音洪亮，还有回音。
扶苏沉默了一会儿，说：“王绾，你可知罪？”
王绾跪下，冷汗直冒，说：“臣……臣何罪之有？”
扶苏冷冷道：“为何压着李祺友的卷子？”
王绾不敢抬头，哆嗦着答道：“李祺友口出狂言，放肆议政，狂妄大胆……”
扶苏打断王绾的话，喝斥道：“有李斯狂妄吗？！”
王绾一怔，抬起头来，见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正盯着自己。
那蓝姑目光凌厉，李初玄和张辰也在斜视着自己，慌忙答道：“李斯确实狂妄！”
太皇太后缓缓开口说道：“王绾老大人，向来对我大秦忠心耿耿。”
“只是朝中李斯营党结私，毁了朝廷一片清明，成何体统？”
说着，太皇太后目光一凛，盯着王绾。
王绾打了个冷颤，答：“臣定当尽心竭力，还大秦一片清明！”
扶苏正色道：“朕请王绾大人来，就是要罢了李斯，革掉他丞相之位！”
扶苏的声音在大殿里嘎然而止，突然停顿不说。
但那威仪之色，却直击王绾的心底。
王绾琢磨了好一会儿，跪下道：“李斯结党营私，举朝皆知。”
“这，的确犯了我大秦律法，应该严惩！”
“但在我大秦帝国内，各个部门都有他的人。稍有不慎，反而会害了皇上，这是不可不虑的！”
太皇太后道：“这正是找你来的原因。”
“杀李斯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我顾念老臣，不愿下手罢了！”
“王大人，”一旁的蓝姑忽然说了话，“您说的忧虑，也正是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上之虑。”
“但现在不收拾李斯，将来怕就更难收拾。”
“过去，李斯的确是大秦功臣。”
“但现在他已然犯了大秦律法，定要惩罚一番。”
“若筹划得当，除掉他也非难事。何况皇上并不想难为他，只是给他个下马威震慑一下而已。”
王绾心里暗忖，一个宫女竟敢在大殿之中议政，肯定事前已经得到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上的允准。
王绾听蓝姑说得十分有理，禁不住暗暗赞道：“果真是太皇太后一手出来的，胆色过人，巾帼不让须眉！”
太皇太后说道：“语溪那丫头，甚得我心，近日将晋升为夫人！李斯一旦罢免，这丞相之位，可由你儿王书接替。”
“至于李祺友一事，既往不究！”
这些都是王绾返梦寐以求的东西，一想到这，心中激动，忙叩头说道：“如何除掉李斯，臣祈求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上明示，臣定当竭尽全力！”
听到王绾如是说，太皇太后紧崩的脸色，缓和了些。
扶苏示意张辰将蒙毅的奏章，递到王绾手中。
王绾接过奏章，细细默读了一遍，恍然大悟，忙叩头道：“臣三日之内，必将弹劾的奏章递呈给皇上！”
顿时，殿中的气氛，立时和缓了许多。
王绾返回到府中，正在沉思之际，管家送上一份拜帖，恭敬地说，“大人，丞相大人来访！”
王绾接过帖子，端详了一下，又递给管家，说道：“原帖奉还，告诉丞相大人，我今日身体不适，改日再会吧！”
一语未了，只听李斯走了进来，哈哈大笑，说：“王大人害的什么病呢？是分田到户、忧国忧民的病吧？”
说着，李斯已经走进来了，凑到王绾面前。
王绾目瞪口呆地望着李斯，消息倒是灵通。
我前脚刚迈进府，你后脚就到！
我王府肯定有你李斯的眼线！
王绾好半响才回过神来，解嘲地笑道：“丞相大人，何必取笑我这老头子？”
“昨日早朝，的确冒了风寒，身子不适。丞相大人既然来了，就请坐吧！”
李斯问：“我也略懂医道，帮你诊一诊？”
王绾无可奈何，只得把手伸出去，让李斯帮忙诊脉象。
李斯煞有介事地为王绾诊了迈脉相，笑道：“左尺滑而浮，主思虑恍惚，如坐舟中。”
“左关滞而沉，主体乏无力，饮食不振。”
“寸郁而结，主惊恐忧疑，夜梦凶险！”
“种种症状，皆因王老大人为我大秦国国事日夜操劳，忧心太重而致！”
“需静养为宜，淡泊食之，宁静修之，自然便痊愈了！”
王绾眉头紧皱，的确，李斯说的这些症状他全有！
自皇上颁布“分田到户”，他常常心悸不安。
今日受命，弹劾李斯，心中更是五内翻腾，片刻不得安宁。
看着李斯狡黠的目光，王绾心头猛地一震，却勉强笑道：“依丞相之见，何为宁静淡泊呢？”
李斯并没有马上答话，拿起眼前的银杯，指着一个玉瓶子问道：“请问王大人喝的这是什么酒？”
王绾答：“这是皇上恩赐的名酒，玉楼青！”
“玉楼青，好名字！”李斯便自斟一杯，品了一口，笑道：“好酒，王大人也来一杯？”
说着，又帮王绾斟了个满杯，递给他。
王绾仰头饮下，笑了笑，不言语。
李斯喝完酒，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银杯，对王绾说：“王大人问我，何为淡泊宁静，其实我也不知！”
“近日，司马祺紧随皇上左右，剑甲不除，何等风光！”
“你我联手，将他除掉，你看如何？”
王绾闻言，像个受到雷惊的孩子，直直盯着李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