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转折
“李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伪造遗诏？”扶苏怒斥李斯。
李斯的双手哆嗦了一下，仍然假装镇定，反过来质问扶苏，“公子扶苏，你竟敢抗旨？”
“李斯，刚才你的手哆嗦了一下。很好，说明你还有良知，良知之光在你心里还没有完全泯灭！”
李斯讶然，看着扶苏。
“正所谓利令智昏，当你的智慧被利益所遮蔽时，就容易做出错误的决定！”扶苏的目光如剑，直接拷问李斯的灵魂深处。
“丞相啊，如果扶苏做了皇帝，你觉得他还会让您做丞相吗？一朝天子，一朝臣。扶苏做了皇帝，必然会让蒙恬做丞相。到时候不用想都知道，整个朝堂之上，将是蒙家天下，您可能就得回家养老了！”此刻的李斯耳畔，又仿佛传来赵高的话。
李斯像狐狸一样笑出声：“哎呦，公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臣只是忠于皇上，奉皇上旨意办事的。”
扶苏冷冷地看了一眼李斯说：“这份假的诏书，拟父皇之口吻，学得倒是十足十像的，必定是丞相之大手笔！”
李斯闻言，脸色微变，叹了一口气说“公子，还是领旨谢恩吧！若再延迟，我身后的亲卫可没有多大耐心！”
“放肆，李斯，你竟敢以亲卫胁迫公子？！”蒙恬拔剑，剑指李斯。
李斯身后的亲卫迅速围了上来，个个拔剑，将扶苏和蒙恬团团围住。
“蒙恬，你以为你还能逞强么？你也该去地底下躺躺了！”李斯冷哼一声。
“放屁！李斯，你本是楚国一个小人物，多亏了皇上在万人之中提拔你，让你做了这秦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今日你这么做，对得起皇上对你的栽培吗？”蒙恬对着李斯大声喝斥。
一到“皇上”，李斯浑身发抖。
他想起了那个高高在上、一天下的皇。
皇上从来说一不二，雷厉风行，说什么就是什么。
从来没有回旋的余地，也容不得别人去质疑。
他将手中的权利运用到极致，操控着身边最亲的人和最信任的人，包括李斯。
李斯顿觉后背生凉，冷汗直冒。
李斯抖着腿，装腔作势道：“这只是尔等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古往今来，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让儿亡，儿不得不亡！难道你们都不懂？都想造反不成？”
李斯从年轻时就追求权利和利益，在做任何事的时候，利益和权利就是他衡量的唯一标准。
之所以和赵高、胡亥结盟，也正是因为从利益出发，他不喜欢深受儒家思想影响的扶苏上台！
一旦扶苏上台，他的利益将缩到最小！
在胡亥和扶苏两个人之间，他当然选择前者！
在篡改遗诏之前，李斯也曾心事重重，犹豫不决。
秦始皇一逝，他一个人呆坐着，不知道何去何从！
没有方向，没有目标！眼前一片茫然！
他始终把嬴政当成自己灵魂的导向，没有了秦始皇，他李斯突然就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这些年，他站在秦始皇身后，看着这位伟大的帝皇指点江山。
那时候，他们总是思考着如何让秦国成为一个真正傲视天下的大帝国！
思考着如何让这个永恒的帝国，永远转动下去？
而现在，秦始皇一去世，他李斯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他知道，随着秦始皇的崩逝，旧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
崭新的未来即将来临，李斯却不知如何面对这个未来！
李斯看了眼扶苏，总感觉他有些不一样，身上仿佛有秦始皇的几分王者威严。
唉，许是错觉吧？
自己心虚没底气罢了，人一心虚，气势当然矮了大半截。看别人，就感觉他比自己气势高了几分！
李斯知道这是他人生中的重大转折时刻，这个时候他必须做出决断，当断则断，不能再犹豫！
身旁就是他的嫡系亲卫，只要他一声令下，蒙恬和扶苏两个人都得人头落地！
扶苏正色道，“李斯，执迷不悟会毁了你，趁现在迷途知返还来得及！”
“你以为，你帮胡亥赵高他们，你就能获得最大利益？我来提醒你一句，你现在还有利用的价值，就是把我和蒙将军除掉，帮他们扫清障碍。”
“等到他们利用完了你，顺利登上王座，等到赵高一手遮天，他还会容你？只能说，将来你的下场会死得比我们更惨！”
李斯闻言，吃了一惊。
的确，赵高今日怎么对付扶苏和蒙恬，他日必会以同样的手段对我！
对于胡亥的为人，赵高骗李斯说，他懂法，喜欢用法行事，待人慈爱温和，轻财重视士，头脑聪明，礼贤下士……
什么屁话！
李斯又怎不知道，那胡亥自私任性，贪图享乐，将来肯定对朝事不管不问。
那大权，势必就落在赵高那小人身上！
李斯转过身去，用手摒退亲卫！
他，要彻底理清思绪！
“如果你是在担心我上台后，只提拔蒙恬将军，而对你冷落一旁。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你的丞相之位，谁也撼动不了！你，李斯大人，还是我大秦国的顶梁柱！”
扶苏此话，像是给李斯吃了颗定心丸！
但是一想起扶苏重用儒家思想，和自己的法制截然相反，政见不同，意志相违背，李斯便犹豫了。
他沉思了一会，突然大笑，说：“别做梦了，我的扶苏公子。玉玺就在胡亥手里，而圣旨已诏告天下。胡亥，此时已顺理成章登上那宝座！”
“事在人为！”扶苏嘴角勾起！
“真要动手，胡亥城里的那几万御卫军，能抵挡得了蒙将军的三十万大军？”
李斯眉头一皱，咬了咬牙，不吭声。
“我父皇在沙丘就崩逝了，而你们，封锁消息，一路走到咸阳。还用臭鱼烂虾的臭味，掩盖我父皇的味。父皇生前最爱干净，你就不怕父皇发怒，夜里找你？”
面对扶苏的质问，李斯拼命摇头。
他，昨晚就梦到了赢政！
阵阵恶臭，从嬴政的七窍中喷涌而出，呛得李斯差点昏死过去。
“你做了什么事？”赢政开门见山就问李斯。
“臣……臣该死！”李斯不敢有半点隐瞒。
在嬴政面前，他李斯绝对不敢撒谎，没有这个胆，更没有这个能力！
“大秦万万年，你忘了？”赢政只是拍了拍李斯的后背，叹息了一声。
就这么一句，李斯痛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