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一个轮回相遇
五日后,化星醒来;棣伟神魂与身体已经融合,神魂之力还在慢慢修复中。红衣回归邪修军队;金黛燕继续在尊殿无所事事。
唯有赵归鸿,还在尝试修复元丹,却始终无果,气色一日比一日差。
仙界在东临深涧的外围不再是试探,而是开始布阵排兵。按照他们布阵排兵的速度,棣伟推测,三日后,便是大战。
化星:“你可有应对之法。”
棣伟:“有,只是会委屈金黛燕仙子。”
化星立马明白,棣伟是要拿金黛燕做防御阵法的关键阵眼。只是不知:“你会拿她做到何种地步?”
棣伟沉思片刻:“以金黛燕做整个东临深涧的防护大阵的阵眼,若仙界大义灭亲,她必死。若仙界顾及她性命,我们无恙。抑或是金义宗宗主顾及他这个女儿,阻止仙界破开我们的防护大阵,从而引起仙界内乱。”
化星:“此法可行,但失了仁义。”
“我知道,可是我们并未为非作歹,仙界大举进攻东临深涧,深涧的邪修何其无辜,死伤又会何其多。”
化星短暂沉默,的确如此:“只是金黛燕那么痴缠你、、、、、、”
“你这几日沉睡,不知她已经变了。”
化星疑惑:“变了?变成什么样了?”
“她如今见着我,就躲着,生怕靠近我。”
化星有些难以相信她转变如此快:“怎会如此?”
“红衣带她去看了怨灵池,告诉她,我是靠吸收那些血污,来增强神魂之力的,她便不敢再靠近我。”
化星害怕他因此又会敏感情伤:“你别多想、、、、、、”
棣伟自嘲一笑,打断化星:“我早就习惯了,多她一个不多。也正是如此,所以,阿星对我来说,才显得特别真诚和可贵。因为你明知道我如此,依然不会惧我、舍我。”
化星真诚一笑:“自是不会。”她起身,告别棣伟,想要去看看公子鸿,听说他还在修养。
棣伟欲言又止,最后目送化星离开。
当公子鸿听见她的敲门声,打开门的时候,化星看见了他苍白的脸:“你伤着哪里了?气色如此差。”
赵归鸿一把将化星抱在怀里:“你醒了。我感觉我们分开了很久,久得无法再见一般。”
化星也甚是想他,环住他腰身,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怎会无法再见呢?你想多了。”
赵归鸿抱着她不肯松手:“是我的一种错觉吧。当我得知你被围困在金义宗的时候,我根本无法承受这个消息。”
化星感受着他的心骇:“我和棣伟在金义宗布阵时,被金义宗宗室祠堂的神像弹射了一下,金义宗的宗主,立马就赶了过来,后来我们就被围困了。本来我和棣伟破开了金义宗的护山大阵,准备逃的,结果护山大阵外,有金义宗宗主的本命法器,我和棣伟这才出不去。你呢?遇见的危险,应该不在我们之下,不然,你也不会到现在都没有恢复。”
赵归鸿眼神微闪,不愿告诉她具体细节。他松开她,让她与他一同坐下,话题一带而过:“我和你们的遭遇也差不多。现在也快恢复好了。我当时回到东临深涧,遇见棣伟,棣伟说你仍在金义宗,且伤重,可我看见你时,你尚且完好,又是怎么回事?”
化星:“本来是伤得很重,但战王救了我,给我疗了伤。”她将自己和战王在湖里空层的对话,告诉了他。
赵归鸿陷入深深地沉思:笛果仙者曾说战王心思深沉,但凡他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可是,他想要什么?他不要星儿的身体,威胁星儿必须活着,却让整个仙界追杀星儿。还有战王将那本冰化针芒的书卷给自己,分明有意让自己变得更强。这次在木仁宗,战王也是刻意,叫走那些要杀自己的人。因为,整个金义宗和王后对站星儿和棣伟,何须要人救?
化星长久地等不到回答:“公子鸿,你怎么啦?”
赵归鸿回过神来:“战王心思诡异难辨。我怕取出留魂记只是一个开始。”
“恩怨已经结下,开始也好,结束也罢。留魂记取出后,我便不再被他控制。况且,我错过了这个取出留魂记的机会,他就会亲自取出留魂记,不会顾及我取留魂记的死活。”
赵归鸿:“所以,他在逼我们取。星儿,你曾说取留魂记的方法,是棣伟去战王的藏书阁查看而来。有没有可能,这个方法,就是战王故意引诱他去看的?”
化星猛然想起笛果仙者说过,锁魂灯及其附件,是战王亲自锻造。战王也在湖底说过,锁魂灯、留魂记、锁魂芯,是他为卉儿而造。那么,他并没有打算将这件仙器与附件,传承给别人,又为何会写下取出留魂记的方法,供其他人看?
所以,战王就是故意引诱棣伟去看,逼自己取留魂记。
赵归鸿:“星儿,你怎么突然脸色煞白?不舒服吗?”
化星所思,让自己心骇不已:“也许真的如你所说
!”
赵归鸿心思百转千回:“我虽然不懂阵法,但听你们说,取留魂记的阵眼,与那个什么连环阵法的阵眼,十分接近。会不会,他逼我们取留魂记是假,帮他启动连环阵法才是真。”
化星不敢想象:“那个设置在七宗八派的连环阵法,网络了整个仙界的仙力,一旦启动,威力何其可怕!不行,我得找棣伟问清楚,取出留魂记的阵法原理是什么?不能贸然行事。”
“我就在这里。”棣伟出现在门口,他得化星治疗过肌理,无形中,他的气质更胜从前:“取留魂记的阵法,的确是在战王那里看来的,但也我仔细研究过。战王取留魂记的阵法,是以五行八卦:即金木水火土五行;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八卦,为阵眼,聚七宗八派之仙力,保魂魄离体而不灭,抽魂取魄而不衰。”
化星算是明白了:“所谓五行生万物,八卦掌乾坤,以仙力维持启动留魂记的阵法,逆天塑造生命的空间,让我抽魂取魄而不死。”
棣伟:“正是如此。”
化星:“而且,五行与八卦的中央位置,正是大仙宗,也是我们收阵的地点。”
棣伟点头认可:“所以,我早已经在大仙宗,留下隐秘的传送符纸。待我们最后将木仁宗的阵眼布下,阵法大成。我们只需传送符纸,便可瞬移到大仙宗,在大仙宗抽取留魂记。”
化星对着棣伟感激一笑,感激他为自己的事,想得周到,更做地周到。
棣伟回以一笑:“取留魂记的过程中,你坐定后,阵法的力道一旦锁定了留魂记,你便不能随意挪动身体,以防挪动产生的偏差,导致力道偏离留魂记,而取走你的魂魄。”
“我记住了。”
赵归鸿又一次觉得,他被孤立在他们两人之外。他们的对话,他根本插不上嘴。
棣伟:“阿星,你额间的神女图腾,我早已知晓。只是神女图腾下的妖丹印,你何时收入体内的?”
化星简短地和他说了,她和公子鸿在古兽残林,遇见妖后一缕魂魄的事情。
棣伟:“你体内的两颗妖丹,只有妖皇妖后的儿子弥煞,才能在不伤害你的前提下取出,因为只有他的妖力和妖丹能相互感应。可弥煞在结魄城?世间真有结魄城?在何处?我是真的从未听说。”
化星:“我也不知在何处。不过妖丹好像没有让我有不适之感。”
棣伟:“不仅不会有不适之感,还是你的机缘。”
化星不解:“机缘?”
棣伟:“因为妖丹散发出来的妖力,不属于邪灵之力,邪丹不吸收。但也不属于仙力,所以你母神的神丹也无法同化。妖丹不断地释放妖力,不断地刺激邪丹和神丹,而邪丹和神丹无法容纳妖丹。在这样的情况下,神丹终有一日会被刺激觉醒。”
化星:“我现在算是知道接受妖丹后,体内为什么有两股热源,原来是妖丹的缘故。”
棣伟:“不仅如此,妖丹在危急关头,具有极强的爆发力。所以神女图腾下的妖丹之所以显现,必定是你遇到了,足以引发妖丹本能对抗的生死一击。就像邪丹曾经本能反击,而误伤了赢封那样。”
化星回望棣伟,仍心有余悸:“何止是一击,是好多重的金色菩提手。若是没有妖丹,我已经成了肉泥。”
赵归鸿听完,不敢想象她面对的境遇,但庆幸:“这就是妖后说的,关键时救你一命,激发潜能。”说完赵归鸿才惊觉,他语音极其不稳,中气虚浮。
化星忙掉头看他:“你怎么了?感觉越发严重了,我帮你看看。”
赵归鸿回以安慰一笑:“的确不太舒服,不过没有大碍。棣伟一直有帮我治疗,你就别中途插手了,去帮我取些茶水可好?”
化星应允,马上拿着茶水去而复返。在门口听见棣伟正在说话:“神女当初因为神丹传承给阿星,以致没有神丹而身陨。凡人若是元丹碎裂,自然也无法存活。”
化星推开门,怔然地看着两人:“你们讨论什么?”
其实棣伟知道化星在门外,也知道她会听见。他只是想让她心里提前有些准备。
可赵归鸿不这么想,能晚一些知道他时日无多,就晚一些,最好永远也不要知道。他如今伤重,才没有感知到她已经返回,否则他一定不会让她听见。当下继续撒谎瞒着她:“星儿,我和棣伟在探讨,可不可以,以凡人之躯,复活你母神。”
化星感激的笑容里,带着释然:“已经身陨,又怎可复生?如果有、、、、、、”化星有期待,可是,还是觉得不可能:“随缘吧。”
棣伟无声叹息,比起突如其来的死讯,早些知晓,还能有个心理缓冲。
化星:“棣伟,公子鸿伤势如何了?还需要多少时日能好全?”
棣伟闭口不言,看着赵归鸿,他实在不愿欺瞒,最多帮公子鸿做到隐瞒。
赵归鸿接过话题:“不需太久,你无需担心。我们还要布阵呢,我怎会不顾惜
自己。”
棣伟知晓他的心思,奔着死者为大的尊重,帮忙转移化星注意力,也言归正传:“三日后,就是东临深涧与仙界的大战。我想趁着仙界主力集结在此的时候,去把最后木仁宗的阵眼布下。到时,取留魂记的阵法,就算彻底完成。”
化星:“东临深涧少了棣伟你,要是被仙界趁机攻打进来怎么办?”
棣伟看向赵归鸿:“不若你留下,替我镇守。”
赵归鸿回望他,心里感激他是想让自己静养,以延缓元丹彻底碎裂的时日,但他放不下星儿:“我来深涧时日不长,我相信赢封和红衣在你的安排下,会万无一失。星儿你也应该相信棣伟。”
棣伟见赵归鸿拒绝了,也不再强求:“星儿的确可以放心。光是东临深涧的阵法,就有十七个;符咒设有八十二处;仙界虽然兵力强于深涧,但他们要想彻底打入深涧的基地,最少需要三五日。而我们取出留魂记,则只需要半日。”
化星一直知道,除了她的阿木外,棣伟符咒阵的造诣,无人能及。现在,听他一言,也便放下心来。
仙界在东临深涧外排兵布阵的这三日,化星便将心思,都放在赵归鸿身上。她催着棣伟给公子鸿开药,亲自给公子鸿熬药,亲自看着公子鸿喝药。
经过化星不厌其烦的一日三餐药,赵归鸿表面上,气色确实好了很多。看上去不仅与常人无异,还更加脸色红光。
赵归鸿这两天看着她成日在眼前晃,倍感幸福:“星儿每日熬药也不嫌累。”
化星见他好转,满心欢喜,端着药碗给他:“当然不嫌累。”
赵归鸿一口喝光了药,以安她的心,看着她浑身散发着喜悦:“取出留魂记后,星儿定会比现在更加开心快乐。”
化星嘴角始终挂着笑意:“那是自然,留魂记取出,这一切就结束了。我们,就可以、、、、、、”
赵归鸿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和忽闪的眼神:“可以什么?”
化星慢慢地站了起来,看着他郑重地说:“你忘记了?”
赵归鸿云里雾里:“我忘记了什么?”
化星突然跑到门外,回转身,笑容如春风般散开,吹拂在他的心间。她一改往日的羞怯,大声言明:“成婚啊!回赵家成婚!你说过的。”
说完就跑没影了。
赵归鸿望着她的背影,笑容不自觉的挂在嘴角。她看似放开心怀表明心意,实则一如既往的羞涩入骨,不然怎会刻意走到门口,说完就跑没了影。
这样的她,头一次对他大胆示爱,让他心花怒放。
赵归鸿觉得他不应该就此殒命。未来这么美好,他如何舍得下?
下午,化星端着药碗,一进门就红透了脸。
赵归鸿看着低头红脸的她,心里满是甜蜜。她还在为她的第一次大胆表白而羞涩,却依旧鼓着勇气来见他。
他是真的感受到她的爱意,像酒一样无色,浓烈又香醇。
他将药碗放下,捧起她的脸,看着她图腾下的脸庞,清丽中透着艳媚,眼睛却如水般清澈,仿佛能涤净心神:“星儿,我听说爱人心头血,若是融入对方心脏,那么,轮回亦能再相遇相知相爱。”
化星笑言:“我没有听说过,你是从哪里听说的?”
赵归鸿不动声色的微笑,收起所有的心绪,松开了手。端起她拿来的药,和她一同坐下:“是在人间,每逢朋友成亲闹洞房时,都会听人起哄说这个,我以为是真的。”
化星揶揄他:“一心只知修炼的奇才公子鸿,没想到也会信这个。”
赵归鸿喝了一小勺药:“以前是不信,来了仙界,就想信一信。那你知不知道有什么样的办法,可以让轮回后的人再相遇?”
化星不假思索:“战王锁魂灯的其中一对附件,叫锁魂芯,有这个功能。他曾经说送给我,让我用在你身上,但是我拒绝了,因为怕你像我一样,被他的锁魂灯控制。”
赵归鸿握着药碗的手,紧了又紧。他的心里五味杂陈,看着这样的星儿,他生生世世都不想放手离开她。
他要怎样才能活下去?若不可避免一死,又能怎样,才能有下一世的相遇。
化星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怎么啦,这么盯着我看。”
“没事,就想这样永远看着你。”
化星脸颊红晕不减:“你真的没事?你怎么会突然提及轮回?”他的身体不是恢复了吗?为何有此一问?
赵归鸿知她虽然涉事不深,容易轻信。但也算是聪慧敏锐,怕是会察觉一二他的情况:“星儿上午说与我回赵家成婚,我便想到了成婚闹洞房时,大家都喜欢提及的话题。”
化星脸色转为酡红:“这、这样啊。”
棣伟此时过来:“我们明日就要出发了。我已经做了最高的防御准备,只为万无一失。这三张符纸,我们每人一张,若是遇到无可避免的死亡攻击,就启动
符纸,符纸里面蕴含着整个怨灵池的邪灵之力。这股邪灵之力可以将人直接拉回到怨灵池。”
化星接过符纸,只是心里对怨灵池还是膈应:“取留魂记还是很危险,对吗?所以你才准备了这三张符纸。”
棣伟:“取留魂记的过程,并不危险。危险的是在取的过程中,你不可以受到一丁点的外界攻击,否则你会魂飞魄散。”
赵归鸿也接过符纸:“我会和棣伟一起,全程为你防守。”
化星想起自己魂修的时候,战王给自己选的防御法器:“这个天玉螺可以在取留魂记的过程中使用吗?”
棣伟仔细看了看:“算得上顶级防御仙器,遇到离仙境者的攻击,也能抵挡一阵子。”
三人商量好,明日便出发。今日继续修养。
化星先将药碗收拾走了。赵归鸿亲自送棣伟出门,并向棣伟要了两张传送符纸:“我最后想带着星儿回人间看看。”
棣伟:“其实你好生修养,几年的光阴总能有的。”
“取留魂记,我怎么能不去?稍有差池,星儿可就连轮回都没有了。”
棣伟笃定:“她一定不会有事,你才是随时会消亡的那个。”
赵归鸿怅然一笑:“你说的对。我一直觉得你对星儿有意,甚至刻意参杂我们的感情。所以,我对你一直心怀芥蒂。但你对星儿的付出,我不否认,我替她谢谢你。现在,也替我自己谢谢你。”
棣伟叹息:“何需你替她谢我。要参杂,也是你参杂。阿星尚在神女姐姐的肚中时,神女姐姐就曾说,她会将阿星留在神域的南极火海陪我。只是后来,神女姐姐陨落,我逃难至人间,阿星消失一百多年。这才有了你和阿星的相遇。而我和阿星相遇时,彼此都不是真正的神了,也无法回到神域。”
赵归鸿沉默不再言语,他丹田阵痛,脸颊渗出疼痛的汗水,元丹的裂缝,正在以他能感知的速度加大。他的死期随时会来。
棣伟了然他逐渐恶化的伤势,拿出一瓶药丸:“可以缓解疼痛。”
赵归鸿:“谢了。”
棣伟:“你舍得吗?舍得下阿星?”
赵归鸿脸色已经煞白:“不舍。一万个不舍!可是,你有让我活下去的办法吗?”
棣伟静默片刻,转身离去。他已经告诉过他:神女姐姐身为神,尚且因为没有元丹而身陨,何况修仙者。他实在是无能为力!
而他自己,则是这世间唯一一个没有元丹,而活下来的人。但代价就是承受神丹生剖的痛苦,神身消亡,神魂寄居凡胎□□,长期承受□□支撑不住神魂,而筋脉爆体的痛苦。
就算赵归鸿愿意承受生剖元丹的痛苦,能剖元丹的仙祖,也早已经不见踪迹一百多年。
所以,真的是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