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你放我回海花岛吧!桓墨,”花香卉情真意切地哀求道:“你是仙界的战王,是整个仙界最尊贵的少宗主,我一介没有品阶的游散女仙,配不上你。”
战王将她强行侧拥入怀中,语气温柔至极:“卉儿,别说气话,如今胎儿月份大了,你身子不便,不易远行。母后那里,我去劝说。”
他安抚地抚摸她的背脊,并将院落的防御结界,加强了数倍,这样,便没人能轻易进来打扰卉儿。卉儿,也无法轻易离开这里,离开他。
随后他去母后宫殿,可等他再回来时,早已经人去楼空。
卉儿竟然不惜损了自身修为,不顾及他们的孩儿,也要破开他的结界离去。
是啊,她对他再多的柔情和真心,也被母后和整个仙界,长时间的刻意针对,消磨殆尽。
才会决然离去。
战王心口堵塞,看着手中,他早已绘制好的新殿图纸,这是他将要为卉儿,建造的独属于她的香卉阁。
可她走了。
他转身毅然离开这个,被仙界最尊崇的大仙宗!并扬言再也不回来,这少宗主,爱谁当谁当去。
当战王追来卉儿居住的海花岛时,却被拦在了海花岛的阵法结界外。这是他们相处两百多年来,他第一次被拦在海花岛外。
他轻扣阵法结界,像是敲大门一样,意在让里面的卉儿,知道他立马来找她了。
里面的卉儿却并没有让他进入海花岛的意思。
岛外流花偶尔乱飞,翠绿不减,阴晴时有变化。他一连在此等了数十日,阵法没有半分松动。
看来,卉儿真的决心要离开他,连见都不愿再见。
他沉重地吸了一口气。
大多数仙山的结界,他都能解开,实在不行,用战斗力也能破开。
可卉儿的结界,刁钻古怪,他还专程去藏书阁查询过,竟然是销声匿迹的上古阵法,典籍上只有简短的文字记载,并没有施法的详细阵纹图。
卉儿却能完整布阵。他对卉儿的身世,有着疑惑,也问过卉儿,可卉儿不愿意说。
他便不问了,不问,是因为卉儿是师父牵线给他的,他相信师父!
师父是整个仙界敬仰的圣人,是苍泽仙山的现任掌门,修为已经到达封神境,比那天生神胎的邪神还要厉害。
师父心系苍生,也教育他以苍生为己任。是以,师父将他带上战场,并护佑他成就战王之名。对于热血男儿,护佑苍生的赫赫战功之名,更令他有成就感。
所以,他从来没有在乎过大仙宗少宗主的头衔。
师父对他不苟言笑,很是严苛,但他知道,师父疼爱他。师父甚至曾说,将来会将师父的女儿,也就是他的小师妹,许配给他。
可师父后来又说,师父心悦神女,神女身边有邪神。师父今生今世,恐怕都不会有女儿,能嫁给他为妻。
所以,后来师父给他推演命数,牵线了卉儿给他。
卉儿很好,真的很好,他很爱她!
可他现在进不去海花岛,也不能强行破开这阵法,以免海花岛破损,那样,卉儿更不会理他了。
他转道来到师父的苍泽仙山,想请师父帮忙,去劝劝卉儿。却发现,师父正在琼花树下吹奏玉笛,笛声婉转,情意绵绵;师娘正将琼花扎成一束,送到师父的脸庞请他闻一闻。
此情此景,真当得起凤协鸾和,花成蜜就。
师娘,便是师父心悦的神女。
不知什么缘由,师父和神女一起消失了两百多年。等他们再次出现时,已经如胶似漆,师娘也有了身孕。
所以,不久的将来,他会有师弟或是师妹。
他准备暂时回避,师父和师娘修为惊人,还是被他们知晓他来了,并叫住了他。
他忙见礼,说明来由。
师父陪他来到了海花岛外,为了不激怒身子不便,还受了伤的卉儿,他暂时留在岛外。
等师父劝说之后,他再进去。毕竟,卉儿在母后那里,的确是受了太多委屈。是因为他,顾及母后,没有护佑好她。
他保证,以后再不让母后有机会,来膈应为难卉儿。
当圣人解开海花岛的阵法结界,进入海花岛的时候,入眼的便是满山满路的各色鲜花海树,空气中,花香四溢,落英缤纷。
花香卉穿一身鹅黄鲜嫩的长裙,在树下的巨大千秋上,侧躺小憩。如万花丛中,最耀眼明亮的一株花。
她感应有人来,睁开明眸,眼睛盈润有光感,随即微微一笑,行礼:“师父。”
圣人点头应了礼。
其实,花香卉的身世不简单,说动她接纳徒儿桓墨的,是圣人的师父——仙祖。
仙祖,在整个仙界,甚至神界,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无人可与之匹敌。
严格意义来说,战王桓墨是仙祖的徒孙。
圣人面对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又得师父仙祖敬重的花香卉,也视为晚辈一样疼爱:“你即随桓墨唤我一声师父,定还是心里有他。”
花香卉低头:“心里自是有他。只是,他地位尊崇。您虽然收我为义女,以此抬高了我身份。可整个仙界和王后,也只是明面上认可我是桓墨的妻子。私底下,依旧视我为一届无名散仙,处处为难。”
“仅仅是因为这个?”圣人直觉不是,毕竟自他收她为义女,又将她以自己之女,嫁给桓墨,已有两百多年,何至今日才为此,生出了决裂之心。
花香卉沉默了: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她在王后那里,不止一次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意,哪怕她已经怀了桓墨的孩子,王后的杀意,也没有减少半分。
她也并非怕了王后,只是,她不久后就会临盆,最是虚弱,以桓墨在她与他母后之间,摇摆的性子,她说不定就遭了王后毒手。
是人都怕死,尤其是她。
她惜命,因此自她的神尊主人殒落后,她便隐居九百年,只为等主人重新现世。
主人没有等来,等来了当今霸主——仙祖。
仙祖要她接纳战王,作为接纳的条件,便是仙祖告诉她:神尊主人现世的时间和地点。
她同意了。
她退却隐居的生活,出现在战王面前,真心待他,成为他的妻子。
她也是真爱他,可以为他付出所有,唯独她的这条命不能付出。命丢了,就再也见不到神尊主人了。
在这世间,神尊主人最重要,没有神尊主人,就没有她。
圣人见她不说话,也没有刻意逼问,只将神力输送给她,修复她强行破开桓墨结界,而留下的损伤:“桓墨说了,以后再也不回大仙宗,只守着你,他即为你做出了选择,真心可见一斑。夫妻缘分修来不易,当珍惜。”
花香卉点头,亲自送圣人出了海花岛,又将桓墨迎进海花岛内。
从此琴瑟和鸣,鸟语花香,夫妻恩爱,一过就是数月。
在这数月中,大仙宗时常派人来,恳请桓墨回去,也送了花香卉赔罪礼。
桓墨冷笑,又无奈:母后觉得卉儿配不上他,可母后又爱他至深,肯为了他,放低她尊贵的身份,向卉儿低头。可既然爱他,为什么不能爱屋及乌?非令他左右为难不可!
还是一次又一次的为难,永无止境的为难。
莫非如此,他也不会离开大仙宗,舍弃少宗主的头衔,来海花岛陪着卉儿。
卉儿应在这个月左右,就要临盆了。
他的孩儿就要和他见面了,他很期待。
师娘肚里的孩子,也五个月了。
时间好快呀。
然而此时,他的副将跑来,跟他说,师父和邪神大战已有数日,战况焦灼。且邪神出动所有邪兵将领,如今战况危险。母后为了胁迫他出海花岛,趁父王闭关,控制仙界十五宗的兵力,不让援助师父。
也就是说,师父在独自应战。
他在卉儿不舍的眼神下,最终果断离开海花岛。亲自点兵,帮师父拦截邪神兵将,这样,师父只需应对邪神便可。
他浴血奋战,冲破邪神兵将布下的一层又一层阵法。
虽然邪神神力不如师父,邪神兵将的战斗力不如仙界。但邪神排兵布阵的造诣,当真是无敌。竟能以弱将残兵布阵,困住仙界悍猛兵力一次又一次。
所以,这一战,并不轻松,可谓有史以来最难打的一战,也是最憋屈的一战。
其实,这也是他第一次,正面应对邪神兵将。因为邪神一直未曾露面,更别说引起战祸。
他再次被困邪神兵将的阵法中,正在挣扎,突然听到敌方说:师祖帮师父灭了邪神,也就是说,仙祖灭了邪神。
那一刻,他无比兴奋。冲杀敌军阵法的势头,也强盛起来。相信,师父很快会像以往一样赶来援助他。正好卉儿,也差不多这几日就要临盆了,他得回去。
可师父并没有来!
当他几乎耗尽法力,才将邪神兵将的阵法破尽,也使得邪神兵将再也无还手之力的时候,却收到亲信传来的消息:师父燃起圣人之火,席卷了大半个仙界,凡被圣火灼烧者,皆魂飞魄散。且圣火,不偏不倚,直接投向了海花岛。
他瞬间懵了,反应过来后,立马瞬移回海花岛。看着滔天的烈火,正将岛内的鲜花海树寸寸烧尽,赶紧朝着卉儿的居所纵身一跃,却在腾空而起的瞬间,被身后的人,以法力死死捆绑住,他不得寸进。
他回眼一望,是母后。
他的法力在战场上几乎耗尽,根本敌不过原本不如他的母后。他唯有恳求,撕心裂肺的恳求,恳求母后让他去救卉儿。
可母后说什么也不肯松开,说都是为了他好。
他奋力挣扎,结果在他目力所及的海花岛内,他看见了正在奋力逃出火海的卉儿,和
她怀中抱着的孩子。
他看见了她满身血污,和被火燎得焦黑的衣衫,姿态虚弱,脚步踉跄。
他明白卉儿是刚刚临盆完。
心,钝痛!
“放开我母后!”他用尽身体里仅剩的全部气力,可母后却将他直接压制得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半分。
花香卉看见了趴在地上的桓墨,她眼神殷切,渴望他重新站起来,拉她一把,她不想死,她只要逃过今天一劫,就能见到神尊主人了。
因为仙祖说主人降生的时间:就是今天;地点:就在神域火海。
下一瞬,火势猛然涨高,热浪膨胀,海花岛炸裂,火光将海花岛彻底淹没,看不清半点原来的样貌。
卉儿和孩子,彻底没了。
大火烧了几天几夜,他就在这个看着卉儿和孩子,灰飞烟灭的地方,趴了几天几夜。
他的母后,就在他身边守了几天几夜,说了几天几夜的软话。
他一句也听不进去。他无法做到一点也不恨母后。
火势退去,退尽,只剩下满山的焦黑,尸骨无存。
他依旧没有离开,就趴在这里。趴在这里等,等师父来找他,他要问师父,为什么要用圣火席卷海花岛。
他可是为了师父而战,才离开卉儿,离开海花岛的。
可他并没有等来师父,等来的消息是:邪神神灭;神女殒落;南极火海的神域坍塌;师父被仙祖封印在了九重黑压之中,并带走了师母早产下的女儿,不见踪迹。
他潸然泪下。
第一章(上)
九重天上,很黑!一眼望去,黑的没有边界,让人入坠深渊,心也跟着这黑变得沉闷,进而被这黑,压得喘不过气来。
可偏偏一个大大的椭圆悬浮在黑暗中,椭圆的中心是一幅人物背影画。
这幅画发出微光,是黑暗里唯一的点缀。画中的他半束发冠,齐腰的长发倾泻在后背,掩盖住了那身仙衣,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柔的拂在琴弦上。
突然,画中的手指动了,顿时天籁之音弥散在黑暗之中。圆月似被召唤般探出了头,淡化了黑暗。
月光下的江面开始清波荡漾,花草树木也轻轻的随风摆动,山间鸟儿发出几声长鸣,在夜间显得格外空灵、、、
万物在琴音中变得极为柔和。
原来画中的那个背影并非是静止的一幅画,而是一个真正的人,但为何会在九重天上?他身处的椭圆虽然发着微光,却被无尽的黑暗包围,将那个椭圆衬托的更像个牢笼。
他修长的手指稍有停滞,似在隐忍。转眼间,悠然的琴声陡然加剧,一声高过一声,一阵快过一阵,天地似乎也受到感染,乌云追着琴音席卷而来。
霎时,风驰电掣,大雨滂沱,江面开始沸腾,一浪高过一浪,海风呼啸,如魔音般肆虐高空。林间的树木被狂风折断,咔咔的声响刺破黑夜,吓得山间的猴鸟各种悲鸣,凄厉而阴森、、、、、、
想来这九重天上,黑暗里的那个椭圆就是囚笼,而囚着的正是一百多年前的圣人,那个灭了整个神族的圣人。
天地随着他的琴音而变化,或者说,天地随着他的情绪而风起云涌。
在此期间,凡间有两个人在森林中的一颗巨大古藤树上歇着。周围恶劣的环境丝毫没有撼动这颗古藤树,树中依旧温暖舒适。
“阿木,我这次很真切的看见天上的那个人抚琴了,还听见了琴音。”化星盯着九重天上接着说:“以前总是看不清楚,也感受不到,只知道他在抚琴。”
听着兴奋纤细的声音,叫阿木的女人表情淡定,却不再微笑:“星儿是十五岁的少女了,可不要胡乱言语,九重天离我们隔了整整一个仙界。这般遥远,我可不信你。”
“是真的!他的手指修长,半束发冠,穿着水墨色的仙衣”,化星着急得证明自己并未撒谎。
阿木脸色白了,语气却依旧淡定:“看来你这次真的感受到他了。星儿,我在这方天地把你养大。出去以后要好好修炼,去九重天接那位圣人出来。”
化星不解,望着自己周围的一草一木,她可是很清楚她生活的环境是一望无际的山河,从哪里出去,又能去到哪里?
阿木看着化星疑惑的表情,告诉她:“我们这方天地的所有景物都是假的,是我为你修炼而制造的空层,都是幻影。空层就要破裂了,接着就会露出这里本来的景象——天泉谷底。”
“天泉谷底。”化星记住了。
“是的,谷底很危险。”
化星望着古藤树外越来越凶猛的狂风暴雨,更加不理解了:“这空层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破裂?我为什么要接九重天的那位圣人出来?他是谁?”
“他是你父君,天地敬仰的圣人,却也是三界口中,毁灭天地的罪人。现在,你能看见他,能听见他的琴音。说明这个空层被九重天巨大的黑压侵蚀了,又
或者你父君很快就要破开封印了,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事。”
化星来不及思考,但十分认可阿木口中的‘不是什么好事’,因为琴音越来越大,刺得耳膜痛:“父君出来,为什么不是好事?”
阿木闭眼,又睁开:“因为我要消失了。”
“不可能!!!你还好好的。”
“不要激动。这个世界,总要有人为苍生而牺牲。我的魂魄被用来封印你父君圣人了,他若出来,封印就会碎裂,我的魂魄就会四散、、、”
“他是我父君,你把我养大却不让我叫你母亲,那你和父君是什么关系?是谁把你的魂魄拿去封印父君的?他真的是毁天灭地的罪人吗?”
“对不起星儿,空层要破了,没时间回答你。”
化星双手用力地捂住耳朵:“琴音太大,刺得脑仁疼。”
向来语气柔和的阿木第一次急切地说:“来不及了!这本书卷、神剑阴合给你,还有世间仅剩的一张神隐符。”
化星还来不及伸手,阿木给的东西就消失在她的额间。
“别怕”,阿木解释:“都你放进了你的识海。神剑阴合在你出生时就已经认你为主,剑的器灵也给你看过,器灵她已经身殒。神隐符只有在神力的支撑下,才能发挥作用。你记住去找苍泽仙山的新任掌门。我之前让他在你十八岁时,来接你的,可是我低估了九重天的黑压,也高看了我自己制造的空层。”
化星忍着琴声过大带来的不适:“阿木你不跟我一起出去吗?”
阿木笑了,笑地很小心:“我的魂魄在九重天,封印着你的父君。所以与你朝夕相处的阿木,只是我的影子。”
“不,你一定有办法留下来的?”。化星紧张不安,更多的是脑仁的疼痛感:“你快回答啊,琴音震得我怕要听不见了。”
化星捂着耳朵,粘稠的血液冲出耳朵,从指缝中缓缓流出。
阿木的手抚摸着化星的头顶,琴音淡而远了,此刻化星才感觉到一丝轻松。
可阿木的身体也变得淡淡的,像白雾一样。
化星红着眼睛看着阿木,听她的声音飘进自己的身体:“出去以后,不要告诉别人你是在天泉谷底的空层长大的。还有,邪神无过,他必有转世,请帮我善待他。你要好好修炼,待九重天封印破开时,用神剑阴合,承载我四散的魂魄,我们就可以再见面了。一定要尽快进九重天。否则,我再无可能现世!”
说完,阿木的身体淡得如水一般透明,似乎要与天地同色而去。琴音陡然增大,声音像山峰塌陷般倾倒而来,压得化星避无可避。
“轰!”的一声巨响,仿佛那把圣人手中的琴化为山川,又轰然炸裂,震的化星心口生疼。
更震得阿木彻底消失——空层破裂!
“不,阿木!别丢下我!!!”
琴声也戛然而止。
似乎九重天因为阿木制造的空层破裂,也断开了与化星的联系。那九重天遥远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剩下的只有巨响后的万籁俱静,还有一片漆黑。
没有了阿木的空层,这方土地露出真正的面目——天泉谷底!
化星抬头看向谷口,在这漆黑的环境里,谷口是唯一的亮点,亮点如遥远的月亮。那亮点仿佛向她招手——出了那个谷口,就会是无限的光明。
可是,天泉谷的中央隐约可以看见悬浮着一只巨型怪兽。它体大如山,牙粗如柱,而且牙是天生的金属,借着谷口的光折射出些许光斑,似乎无坚不摧。四周实在太黑,它的庐山真面目到底多大完全看不清楚。不过就凭这几点,还沉浸在悲痛中的化星立马想起阿木曾经说的上古第一神兽——镑牙兽。
镑牙兽是邪神的坐骑,属于神兽。
阿木以前还说过,世上再也没有神族,连神兽也没有了,但这只酷似镑牙兽的家伙,分明就是啊!
看来,出谷底很难!
不过好在它似乎一直沉睡着,四只脚被铁链拴住,每只脚上的铁链足足有五十人合围那么粗,特别是脖子上的铁圈牢牢的扣紧在它的脖子上。它被栓的很扎实,应该伤害不到自己,可出去就得经过镑牙兽的身边,它晃动身体也能砸死自己,那一刻才是要命的危险。
漆黑的谷中,此时开始发出似有若无的嘶嘶声,似鸟兽私语。还有岩壁处滴水般的声音,散发着浓浓的腥臭味,伴着谷口吹进来的风声,似断实连的混合在一起,发出一阵阵回音,久久不散。莫名的让这黑暗显得阴森无比。
化星感到毛骨悚然,潜意识的开始提高警惕。圆睁着悲伤还未退去的湿红眼睛,大气不敢喘,仔细的打量现在所处的环境。
原来天泉谷是一个巨大无边的深井型崖谷。
不过,只要镑牙兽不醒来,自己以迅雷之速从它身边穿过,还是可以顺利出谷底的,也不枉阿木对自己的教导保住性命。将来定要苦修仙法,让阿木重现于天地间
!
化星捏了把冷汗,第一次有了直面生死的凝重感。
她屏气凝神,准备一跃而起,经过镑牙兽身边,飞出天泉谷。可她纵身而起才十来米,顿时周围飞鸟成群袭来,鸣叫声尖锐刺骨。
对于这群被困天泉谷底几百甚至几千年都未进食的异兽鸟类来说,化星这个活物是极致的美食诱惑。
化星顿感不妙,这种飞鸟身形小巧,速度极快,喜群居于黑暗岩缝中,有些微灵智,以尖锐的喙袭击对方,喙上有毒液,正是喜食血肉的金鸟,虽不是神兽,但也是上古鸟兽之一。
对上它们,要速战速决,不然吵醒镑牙兽就麻烦了。
她体内至今没能成功聚丹,也就没有法力,只能用神剑阴合快速的挥舞疾驰剑法,将金鸟击退。
化星立地停歇。看向镑牙兽,它依然没动,看来还没醒。阿木说过它是长年沉睡着的,应该不会轻易醒来。可化星刚一收手,金鸟又开始俯冲而来,而且比上一次更加凶猛。
这次鸣叫声尖锐得如魔音摄魂,重重叠叠不绝于耳,金鸟数量之多犹如漫天大雨,俯冲之势更如万箭齐发。
化星根本无力招架。身上被前赴后继的金鸟划伤。
金鸟闻到血腥味,食欲受到刺激,带来更强的饥饿感。俯冲的速度,大有不死不罢休的气势。
面对这种情形,化星直接挥舞剑法最高境界,从快如闪电,到虚影重重,金鸟死了一批又一批,可接踵而来的金鸟却只多不少、、、、、、
化星尽可能的速战速决,无节制的耗损体力,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她就已经明显感觉到支撑不住了。
而金鸟却越来越凶猛。皮肤的划伤也越来越多,更要命的是伤口开始发麻,慢慢的感觉剑挥不动了。
化星出现体力不支的昏沉感,血液似乎已经从额头流过脸颊,有温热淌过。眼前的事物也开始模糊,她无力的挥着神剑阴合,越来越无力、、、、、、
陡然---咚!化星昏沉坠地。眼前模糊的重现出阿木要她尽快去九重天,否则她的阿木再也无法现世:“不,我不能死、、、、、、”
金鸟观望着坠地的化星正拼命地挣扎着爬起来,看她从趴在地上扭动身体,到只能挪动手指,最后无声无息的不再动弹。
金鸟这才兴奋得急速俯冲向地上的化星。即将到嘴的食物已然让这群金鸟疯狂。那气势是要将她吃的骨头都不剩。
哄!!!地动山摇,天泉谷开始剧烈颤动,镑牙兽醒了!
化星身上浓郁的血腥味,不仅引诱了金鸟,更刺激了沉睡的镑牙兽。
镑牙兽一声怒吼。天泉谷四周的岩壁也随之传来震裂声,噼噼啪啪的零碎岩石层层滚落,有些许滚落在化星身上。
急速俯冲的金鸟,在空中纷纷被吼声震得四分五裂。幸免的金鸟都识相的趴在岩壁上,它们的猎物被截胡了。
躺在地上的化星也被这声吼震得内伤,胸口一阵刺痛:“噗嗤”一声,口吐鲜血。剧烈的疼痛让她从昏睡中清醒过来。
看来真是第一神兽,如若不然,为何一声吼就已非常人能招架得住?
化星艰难地翻过身,想要站起来,奈何只能连带着碎石一起躺在地上,看着周围情形的变化,镑牙兽已经醒了,真的这么快就要死在这了吗?
她紧咬着唇,想要再次站起来,可身体被啄伤的地方似乎因为刚刚地翻身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手和脚竟再也抬不起来,还有蔓延全身的冰冷和麻木,这种感觉正是金鸟嘴部的毒液渗进身体的症状。
化星再次发力,想要动起来,尽管她颈部的青筋因为用力而凸显,嘴角也因为用力过猛而咬出了血,可她还是僵硬地躺在地上,连地方都未曾挪动一分。
镑牙兽似乎对化星的血液极为感兴趣。因为此刻它正发疯般挥动着四肢,想要抓住这些慢慢腾空而上的血腥味,但它的四肢和脖子都有铁链。
它虽能震碎谷壁上的岩石,铁链却依旧牢牢地限制了它的自由。镑牙兽生气的俯下皱皮脑袋,尽力往下寻着化星。
化星看清它额间有一个奇快的鲜红图案,布满了它整个额头。十来米大的眼睛闪着暗红色的光,不停的、一动不动的瞅着化星,像狗一样微张着嘴,流出一坨一坨的口水,正好滴在化星的身上,很恶心。可这口水竟莫名地让身体的冰冷感消失了。
它的模样庞大无比,却一幅似狗非狗的神态,四目对视,看得化星一阵惊悚。
对视后的镑牙兽突然发疯,狂躁的暴怒起来。天泉谷被它的铁链撕扯得发出岩石碎裂声,崖壁上的金鸟受到惊吓,有的冲向谷口,却在即将出谷的地方被突现的金色图阵击碎成烟,原来天泉谷对金鸟下了封印。而还有的金鸟盘旋空中,还有的趁机冲向化星。
每有金鸟冲向化星,镑牙兽就一声爆吼,将化星面前的金鸟粉碎个干净。它的暴怒始终没有停止,铁链被它从崖壁拉扯出一分,谷口就有巨大的金
色图纹击打在镑牙兽身上。
镑牙兽在极短时间内被击打了数十百次,铁链生生将它的脖子和四肢勒出一圈圈血印,它也被打出了内伤,嘴角溢出血液,可它依然没有停止拉扯铁链,离化星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似乎不下来吃了化星是不会罢休的。
化星一下也动弹不得,但也决不能等死,她不能死在这,果断地用阿木临别时送给她的剑,搏一搏:“神剑阴合,出鞘。”
说罢,神剑阴合脱离化星识海,急速刺向镑牙兽额间,想必那奇快的图案是最脆弱的地方,力求一击毙命。
当神剑刺中镑牙兽额间的瞬间,镑牙兽并未受伤,反而血光与金光炸现,两种光芒刺得化星睁不开眼睛。
镑牙兽额间的印记消失,只留下化星刺出的一个窟窿血洞。它怒吼一声,顷刻就震碎了铁链。
铁链从谷壁中碎裂掉落,整个天泉谷开始不停地剧烈颤动起来,谷壁也开始坍塌,巨石滚落,发出轰隆隆的响声,震耳欲聋。
金鸟无处歇身,全都悲鸣腾飞向谷口。
天泉谷也因此塌了。
巨石,铁链块,纷纷砸向谷底无法移动的化星。却有一声微不可闻地呢喃:“我不能死,阿木、、、”
顷刻间,大量血气和金鸟从天泉谷底涌向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