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一圆满
就在化星与战王谁也不肯相让时,赵归鸿的尸体不知何时,呈现出若隐若现的封印,封印闪烁着雪兰色的光芒,光芒十分耀眼,并带着很强的力量,将赵归鸿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成烟。
化星、笛果、战王纷纷将目光,投在赵归鸿身上。惊疑地看着,为何身死后,会出现封印?
特别是化星,她虽然接受他的死去,可看见他,一点点消融的时候,眼泪还是止不住流下。
她担心封印里这么强的光芒,会不会将他的魂魄也消融。她害怕极了,整个人都在颤栗。
她想要进去神器葫芦,可是阿木不得不守。她安慰自己,也坚信,战王的锁魂芯,一定能完好的锁住公子鸿的魂魄。
下一瞬,神器葫芦剧烈晃动不止。神器葫芦的至高点,便出现一个头戴斗笠的人,他的斗笠落下来的白纱,将他整个身形盖住。
战王和笛果惊呼:“仙祖!”竟然这么快凭借一己之力,将九重天划开,追了过来。
那人在神器葫芦上,完全不受黑压侵袭,他衣袖挥动一下,神器葫芦才停止晃动,声音威严而平静:“吾乃苍泽掌门冰辞,尔等所为,祸害了整个仙界,速速回去善后。”
笛果快速地见礼。战王却迎头而立,恭敬道:“请掌门先解救圣人,仙界,我必定倾尽全力恢复如初。”
化星亦是恳求:“只需掌门借助神力予我,我便能解开封印。”
冰辞看向化星,言语中透着无奈,却依旧带着威严和平静,似乎他骨子里就是如此:“吾花费大量神力,净化了你们泄露出去的黑压,整个仙界,才得以重新变得清明。至于仙界秩序和人员损伤,还需你们去处理。又为了带你们出去,吾再次耗费神力划开九重天,进来寻你们归。现下,吾神力大耗,不足以支撑你解开封印,都回去吧。”
化星无比遗憾。
战王依旧态度恭敬,语气却始终坚定:“那本王便自己破开封印!”话音刚起,神器葫芦便快速撞向封印。
战王速度太快,化星反应时,神器葫芦已经飞速前进,离封印不足一丈之远。她的神剑阴合,被逼得后退连连,竟然没有半分抵住神器葫芦前行的趋势。
她的身后几寸,便是一旦触碰,就极有可能将她肉身绞碎的封印。
冰辞神力瞬间圈住化星,一股舒适的凉意,如夏日的冰水润喉般圈住她,将她拉倒他的身旁,以避开危险。
紧接着,神力萦绕在神器葫芦上,神器葫芦骤然停下。
战王停止了操控,也有意让神器停下。一来,他不可能真的去撞师妹,只是希望刚才那一下,能将她吓退;二来,他要将神器葫芦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封印上,不能浪费,以保证一击成功。
冰辞掌门运转神力之后,声音有些不稳,但依旧威严平静:“切不可胡来!”
战王:“本王救师父,怎就成胡来?还请您让开。”
“因果有时机,时机并非此时。”
战王:“在本王看来,计划实施才需要时机,莫非,您也有计划,若是有,不妨说说,若是涉及天下苍生存亡,我也能接受。”
“自是如此,但此乃天机,不可泄露,回去吧。”
神器葫芦好像活了一般,特别听冰辞掌门的话,他话音刚落,神器葫芦口,就调转了180度的方向。
战王绝不罢休,再次操控神器葫芦,神器却并未重新调转方向,像是在战王和冰辞之间艰难抉择般,晃得左摇右摆。
战王恼羞不已:“不愧是仙祖钦定的掌门,竟然连我缔结的神器,也能操控。”
冰辞掌门并未言语,依旧飘然立在神器葫芦上。
战王见实在无法将葫芦口调转方向,立马自己调头,面向葫芦尾,也再次面向封印,不带片刻思考,直接操控葫芦尾,撞向封印。
神器,就算尾部,也是厉害的!
冰辞和化星没想到战王竟然执着至此。
冰辞掌门猝不及防,立马运转周身神力。可是时机晚了一息,葫芦与封印几乎只有一扎之隔。
化星此时也飞身而下,立在封印前,试图再次用神剑阴合抵挡。
冰辞掌门见化星已经身处葫芦和封印的间隙,她若不及时退开,必定受到封印撞击的波及。
迫不得已,冰辞神身瞬移到化星身后,他的后背无可避免地,触碰到封印,椭圆封印发出巨大的反弹之力。
战王即刻停下前行的神器,并后退半分。看着化星望向自己愤怒的眼神,看见她身后的冰辞掌门,头戴的斗笠白纱面部,晕染上血色,战王倍感难受和憋屈:“本王所做之事,为的不仅仅是本王自己,更为了这一方天地!为何你们百般阻挠?”
冰辞掌门和化星靠近战王两步,脱离触碰到的椭圆封印。
但化星和冰辞立在封印前,便不再移动半分。实在是不知道战王下次行动,是在哪一瞬。但能看
出战王并不滥杀,唯有站在封印前,战王才不会再行动。
战王面对两人的坚定,自嘲一笑,又转眼看向公子鸿,他的躯壳消融,他如浮云般的魂魄,被锁魂心锁着。
战王一股纯白的法力,圈住公子鸿的魂魄,五指成爪,只要自己轻轻一用力,公子鸿的魂魄就会碎掉:“师妹,阿木和公子鸿,二者选其一,时间:两息。”
化星:“不可”,她冲进神器,却被堵在外面,一息已过。
还剩一息!
冰辞掌门亦是快速:“开!”带着化星一起闪进神器葫芦。
就在这一瞬,神器葫芦再次在战王的操控下,撞向封印。
冰辞掌门一掌雪兰色神力袭向战王,以阻止他操控神器葫芦,并瞬间定住神器葫芦。
战王纯白法力强劲对抗冰辞掌门,并再次启动神器葫芦,结果强烈刺眼的白光,和雪兰色神力触碰炸裂,神器葫芦也因为同时接受两种命令,而剧烈翻滚,并原地高速旋转。
一时间,神器葫芦里变得视线不明,无处立足,化星被摔得天旋地转!
待光芒散去,神器葫芦也终于平稳下来。
战王发丝已经微乱,眼里全是愤怒和不甘,因为他被冰辞掌门的神力束缚捆绑住,挣扎数次,也挣脱不开。
而冰辞掌门斗笠完好戴着,但脸部位置的白纱,血色扩大了。
此时化星才能立稳,衣衫和发丝混乱杂糅,她仍忍不住旋转的惯性,踉跄几步,才看清战王被束缚的情形,心下大松,只是:“公子鸿的魂魄呢?”
她转身寻找,发现笛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进入神器。而神器在冰辞掌门的操控下,正在逐渐远离封印,这是要出九重天了。
她看不见赵归鸿的魂魄,她的心空了又紧,紧了又空:“公子鸿呢?”
她来到战王面前:“公子鸿呢?!”
战王一百多年的努力就这么白费,就这样无功而返,怒火滔天:“不知道!”
化星:“你怎么能不知道?赶紧用锁魂灯找找,这里是九重天的黑压,魂魄若是散在神器外面,他就入不了冥界,就不会有轮回了。求你,快找找。”
战王听着她最后竟是娓娓地哭音,终是心软超过了怒火,却又恨铁不成钢:“这里是神器,他魂魄一丝意识也没有,根本出不去,只是刚才的打斗,不小心打散了他,花些心血聚拢就好了,回得来。”
化星心里很不安:“那你用锁魂灯感应一下,就一下,只要感应到了,我就不再吵你。”她说完便用神女之力,修复了战王的肌理,使他原本就不重的伤,快速愈合。
战王深呼吸,她为了别人,才肯向他示好。他从识海召出锁魂灯,只是完好的锁魂灯刚刚被召出,还没来得及感应赵归鸿,就烟花炸裂般,碎裂成无数片,而后是那对锁魂芯漂浮不过一息,也碎裂落地。
化星杏眼圆睁,脑子一片茫然,忘记了任何情绪,只知道,她的公子鸿,没有了。
拥有相同表情的,还有战王。他怔愣得仿佛被定住一般,眼珠都不会转动了:他不惜以身施咒凝聚的卉儿,再次以五颜六色的形态,和锁魂灯一起,碎掉了。
笛果也十分震惊,战王的锁魂灯以及附件锁魂芯,会碎裂。笛果不知道如何安慰战王和化星,他期待过战王给的结局,才会没有坚定立场帮小主人救她的阿木。
可事态的发展,竟然没有一个人如意。
化星率先结束她的茫然,眼泪簌簌落下,没有锁魂灯感应,那就摆聚魂镇。她快速地拿出离开东临深涧时,随身备下的阵旗并摆好,启动阵法,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阵中。
战王见此,再次挣扎,试图挣开冰辞掌门对他的捆绑。挣扎数次,依旧无果。那便就这样被捆绑着使用法力,再次以身施咒,试图聚拢卉儿那散掉的微弱魂魄。
战王的胸膛经受第二次咒语,疼得满头白发间都汗水,可咒语结束,却一点五颜六色也没有出现。
他颓然地跪坐在地上,心里空得看不见任何事物,大脑空白,傻愣傻愣地,一动不动。
化星的阵法也一直在运转,阵内却还是空空如也。
化星内心呐喊着不可能,她彷徨而痛苦地看着神器葫芦外的黑压:神器里聚不到,是不是因为刚才打斗,公子鸿被散到黑压中了?若真是这样,黑压定将他吞噬干净,就没有了!
她发出一声歇斯底里地吼叫:“啊!!!”转身一剑刺在战王的肩胛处:“都是你!!!”
她突然地举动,惊呆了冰辞掌门和笛果。
战王经受第二次咒语后,原本呆怔空洞的目光,此刻不可思议地看着化星,眼里满是挣扎、痛苦、不解、绝望!最后,心如死灰,双目无神空洞,仿佛灵魂被剥夺般,木讷安静,唯有两行清泪无声落下。
冰辞掌门一把握住化星的手,拔出刺在战王身上的神剑阴合。
笛果也忙上前
,快速点了战王的几处大穴,减缓血液汹涌流出,又输法力为他疗伤。战王全程似乎无知无觉,木然不动,连眼睛都不带转一下。
冰辞掌门握住化星的双肩,声音如水清澈:“星儿、姑娘,人死如灯灭,不可执着。”
化星的眼泪如坝口决堤:“是他!他逼着我们取留魂记,公子鸿才会元丹受损!也是他最后刺死了公子鸿!也是他承诺,会让我遇见公子鸿的轮回!可锁魂灯碎了,锁魂芯也碎了!我那么相信他的灯和锁,却害得公子鸿的魂魄都散掉了!轮回没有了!”
冰辞掌门:“轮回也是徒劳,就比如你,若你也是轮回而来到这世间,那你可还记得上一世的你?可还继续着上一世的人和事?可还记得你上一世,也许至死都要做的事?可还记得?”
化星无声摇头,所以,就算公子鸿有轮回,也不会记得她。她和他只在这一世相知相爱。
可这一世,他魂飞魄散。
冰辞掌门:“那就放公子鸿离去吧。”
化星泪水依旧止不住:“不,我答应过等他。”
化星突然再次手执神剑阴合,冰辞刚准备阻止她再去刺杀战王,便见她端详起神剑,语气里满是新生的希望:“对,阿木说,将来可以用这把神剑,承载阿木的魂魄。那我可以先用这把神剑,承载公子鸿的魂魄,神剑一定能在黑压中聚拢散掉的公子鸿,哪怕公子鸿被吞尽了,也能吸附回来,这可是神剑。”说完便挣脱开冰辞掌门的双手,要腾出神器葫芦。
冰辞掌门在她起势腾飞时,点了她的昏睡穴。转身再看战王,发现他依旧安静,眼神空旷无神,是陷入内心挣扎的征兆,若任由他继续下去,就会成为下一个王后那般疯魔的人。冰辞赶紧帮他施展了定心的阵法。
冰辞掌门看向笛果:“你与战王一起,自然知道他所谓何,说说缘由,吾也好帮他稳住心神,以免萌生心魔。”
笛果恭敬见礼,赶紧道:“战王观测九重天虽然没有黑压泄露,但是这一百多年来,却足足向仙界扩张了十多公分。若是长久以往,怕是仙界、人界、冥界,最终都会被九重天的黑压吞尽。到时,便不会再有一丝活物。所以战王想要利用小主人引出仙祖。希望当初不顾一切,在主人圣火之中,救下小主人的仙祖,能因为小主人也置身黑压之中,而肃清九重天的黑压,让九重天的神域重现,让黑压无处存活,让像他母后一样被黑压引诱入魔的人,都能恢复清明。所以,战王救主人,只是过程,并不是最终目的。他最终目的,是肃清这九重天,让整个天地恢复神、仙、凡、冥的秩序。”
笛果停顿几息,最终还是说了:“为了这个目的,战王做了很多减少无辜伤亡的努力。其中她的表妹金黛燕,被留在东临深涧做人质,也是他授意,为的就是避免大战。”
冰辞掌门:“战王不失为一个好的未来苍生之主!只是如今,心思费尽,不仅一无所获,结果却再次痛失所爱,还毁了他师妹的幸福。他挣扎于此,也能理解。”
冰辞掌门将神力注入为战王所布的阵法中,阵法流转,希望他能稳住心神:“战王桓墨,成败乃常事,并非一次定生死。心正且坚,便可来日方长。重新振作,结果终会如愿。”
这两句话随着神力,流转在阵法之中,如同咒语般漂浮旋转在战王的周身。
冰辞掌门:“让星儿姑娘成为整个仙界的公敌,是为了逼仙祖现世?带星儿姑娘来这九重天,是为了仙祖追来此处?”
笛果点头默认。
冰辞掌门:“眼下,仙祖没有现世,也不会现世。来这九重天接你们出去的,也不是仙祖,而是吾。星儿姑娘在你们的策划下,如今是整个仙界追剿的对象,这事,你准备如何善后?”
笛果果断跪下:“还请掌门护佑她。”
冰辞掌门背转身,似有些生气:“行事之前,未对吾说只言片语,如今,害星儿姑娘无处立命不说,也害得吾神力大耗,还受了极重的内伤。在吾全胜时期,尚能以一己之力,在整个仙界的反抗中,护佑她,护佑苍泽。如今,别说护佑整个苍泽,就连星儿姑娘,吾都无力护佑。”
笛果将头低下:“弟子知错。”
冰辞掌门叹息:“错不错都已经这样了。”他转身看向阵法中的战王,希望他能清明过来,至少,以他战王和大仙宗少宗主的双重身份,可以护佑化星一时半会。
毕竟苍泽独立于七宗八派之外,贸然留化星在苍泽,不仅救不了她,还会让整个苍泽,成为七宗八派的围剿对象,就像如今的东临深涧一样。
可是战王依旧安静得可怕,双目无神空洞,泪水依旧成股而下而不自知。
相比化星的哭诉,战王心里的压抑悲怆,才最是可怕。若是一直这样下去,被心魔趁机而入是迟早的事,可是,人心,最是无解,旁人说再多都无用。
果不其然,在下一瞬,冰辞掌门和笛果,都看见战王出现和王后一样偏大的黑眸。
心有执念而不
得解,就算神力阵法的辅助,也无用。
那就暂且让他们将这件事忘记一段时间,希望时间可以冲淡一些悲伤。
《星辞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