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回家
冯晓宇看了一眼满含忧郁的牟婉莹，用温和的声音说道：“算了，不要把自己累坏了，你就算做的再多我也没法用一辈子，还是要另外找人的。”
牟婉莹并未抬头，只是轻叹了一声，说道：“事情都交接给小苗了，我闲着无事，写写画画的就算打发时间吧。”
“那……就随你吧。”
“公子，我有一事相求。”
“你说。”
“公子可不可以让我带一张银票回去？”
“可以，要多少都可以。”
“不，我只要一张一两的就可以了，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留个念想。每当看到这张银票时，就能想起在小石洼村的这些日子来。”
冯晓宇取了一张银票交给牟婉莹。
牟婉莹收好之后，轻声说道：“公子，没别的事我就接着写了。”
冯晓宇离开东厢房的值房，回到家里。
牟婉莹却双眼模糊，一滴清泪落在了光洁的模板上，她赶忙擦干双眼，平息情绪，担心被突然回来的丁小苗看到了。
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冯晓宇带着牟婉莹，张义带着吴秀云来到码头。
船员已经各就各位，只等着扬帆起航。
不知就里的乳胶房女人们以为牟婉莹离开几天就回来了。
只有丁小苗坚持在梁左的陪同下来到码头为牟婉莹送行。
两女话别许久。
牟婉莹最终还是得踏上南行的甲板。
丁小苗站在码头上，一直看不到船影才转身。
转身的那一刻已经泪流满面。
梁左说道：“小苗，牟夫人过一阵子就回来了，你也不用太悲伤。”
丁小苗说道：“我和她被公子救回来时一直在一起，她待我亲如姐妹。就算离开几日也还是有些舍不得。”
梁左以为牟婉莹只离开一阵子。
而丁小苗却认为是永别。
从此天各一方，再也见不着了。
牟婉莹来时身无分文，连身上穿的都是在山寨里找的山匪的衣服。
离开时也就只带了一个小布包。
身上穿的薄棉衣和薄棉鞋是入冬后统一发的。
小包裹里面，有兰小梅给她准备的一身换洗的中衣和一双袜子。
至于那张银票。
牟婉莹保存在了最贴身的地方。
大船起航徐徐南行。
冯晓宇来到露台上。
露台上有一张桌子，一把躺椅。
风不算大。
穿着薄棉衣，在太阳照射下暖洋洋的。
张义和吴秀云钻在舱室里说悄悄话去了。
牟婉莹放好小包裹，拿着模板出来。
舱室尽管宽大，里面除了睡觉，却没有可以写字的地方。
牟婉莹面对船头背对着风摆好模板坐下。
冯晓宇在躺椅上一边假寐一边晒太阳。
除了睡觉、打坐，他在船上的日子大都是这么度过的。
大船除了风帆没有其他声响。
牟婉莹的心却比海浪还翻腾的剧烈。她从小到大深居闺中，除了家人没接触过其他任何男人。
现在除了对山匪的恨，还有对冯晓宇的感恩。
土匪已经死完了，也算报了她的仇。
而恩。
恐怕只有下辈子了。
本来以为此生会和一堆嫁不出去的女人安安静静的度过。
没想到冯晓宇却搞了一个“相亲”。
最终的结果，别人都找到了该有的归宿。
而她。
却只能回家。
牟婉莹一边磨墨一边想着心思。
等墨磨好了，她的双眼又开始模糊。
在小石洼村时，她不敢哭。
现在再没有人打扰她了。
牟婉莹放下墨锭，捂着嘴，一路小跑，跑回自己的舱室，趴在床上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冯晓宇能听到牟婉莹的动静。
但他不能去干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也有自己的隐私。
既然不是他的女人，他就不能去问。
冯晓宇装作毫不知情，继续晒他的太阳。
牟婉莹哭够了，擦干眼泪又来到露台。她悄悄看了一眼躺椅上的冯晓宇，默默地坐在凳子上，拿起了毛笔。
几天后，船队回到广云郡。
水手、护卫，连同码头上雇佣的挑夫一起，把丝绸搬到冯宅大院子里放好。
拜见了杨婧琳之后，吴秀云去了张义的住处，牟婉莹住进了主院客房。
冯晓宇在家呆了一天，次日安排一辆马车带着牟婉莹启程。
他自己则骑着小灰、带着青龙枪，跟在马车左右。
以他现在的功夫，青龙枪基本上是一个摆设。
但手枪不宜轻易外露，破天剑属于近战武器。
青龙枪枪头够大，枪身够长，走在路上足以威慑到三五人一伙的意图打劫者，让他们不敢轻易靠近。
如果是成群的劫匪，冯晓宇就只有大开杀戒了。
三人两马离开广云郡北门，一路向北，晓行夜宿，五天后来到太云县城。
找一个有套房的客栈住下，牟婉莹又端出了模板。
不管是在船上，还是在广云郡，以及回家的路上，牟婉莹全程面无表情，该吃吃、该住住、该睡睡。
但只有要有空，就拿出模板来写。
冯晓宇劝过两次没用，干脆就以打坐作陪。
翻过太云山，向西北行走两百里是成国庆云郡，也是牟婉莹的最终目的地。
牟婉莹告诉冯晓宇，她家在庆云郡。具体在哪里，她说到了庆云郡就知道了。
进了庆云郡南门，沿着南北大街，一直向北快到庆云郡署时，牟婉莹揭开车帘，对冯晓宇轻声说道：“公子，到了。”
车夫停住马车，把下车的马凳放在车前。
冯晓宇没见牟婉莹下来，却听到车厢里的哭泣声。
牟婉莹自己都搞不清楚，这是重见爹娘的激动，还是回忆遭遇的悲伤，更或是面临和冯晓宇分别的不舍。
或者几种情绪全部交织在一起。
好一阵子之后，她带着哭红的眼睛，缓缓揭开车帘，挎着自己的小包裹，踩着凳子下了马车。
也许太过忐忑，不知道跨入郡署大门后，等待她的会是怎样的人生。
牟婉莹竟然忘记了和冯晓宇告辞。她一步三回头，等走到郡署门口通报之后，忽然又想了起来。于是转身迈着碎步来到冯晓宇面前，深深一个万福后轻声说道：“谢公子相送，公子一路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