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渡我不渡她
夜更深，雾越浓，淡淡的月光下，夜西湖仿佛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张丹丰按着云牙的指引，一人一剑，独闯断桥花妖的的老巢。
展开轻功，几个起落，便到了那曲院风荷的院门口。
只见院子里楼台庭阁，荷池流水，小桥弯弯，蛙鸣虫叫声不绝。
整个庭院在淡淡的月色下，一片祥和安宁，仿佛人间仙境。
夜风阵阵吹过，庭院深处，飘扬出了一阵极轻的歌声，幽幽怨怨，催人泪下。
张丹丰缓步而行，凝神细听，是一个女人在唱歌：
小僧回头了吗？诵经声变沙哑，这寺下再无她。
菩提不渡她，几卷经文难留，这满园的的冥花。
你离开这个家，爱恨都无处洒，还能回头了吗？
看你微笑脸颊，怎能脱下袈裟，来还你一个家·······。
歌声凄婉，如泣如诉，在这夜半的弯弯月色下，只听得张丹丰也红了眼。
听歌词，是这个女人爱上了一个和尚，但是那个和尚，最后还是辜负了她。
张丹丰循着歌声，缓缓地来到了那亭子旁，一个身穿雪白轻纱的女子，正在背对着他荡着秋千，轻声的歌唱。
夜风习习，那女子的轻纱随风飘舞，空气中飘过来淡淡花香的味道。
一曲终了，那女子轻盈的下了秋千，转过身来。
一张与云牙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庞映入眼帘，除了满眼的幽怨，活脱脱就是一个换了身衣裳的云牙。
“你叫张丹丰？”
那女子开口了，声音淡淡的，有点像在唱歌，很温柔很让人舒服。
看向张丹丰的眼神，满是幽怨。
“你是云牙的妈妈？”
张丹丰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女子，怎么能让他相信，这个应该是云牙姐姐的女子，会是云牙的妈妈？
“云牙？你认识她？”那女子秀眉一挑，眼神里露出了一丝惊喜之色。
“我是她的朋友，她托我来探望她的母亲。”张丹丰一拱手，对着那女子行了一礼。
“我的云牙，三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那女子迈着轻盈的脚步走过来，目光停留在张丹丰的桃花眼上，眼神由平静，慢慢的变得幽怨，焦虑，暴戾·····。
“那我在燕王古墓认识的云牙，又是谁？”
张丹丰惊恐地望着眼前的，跟云牙一模一样的女子。
“你听过我的曲，你可愿做那曲中人？”
白衣女子凑过来，在张丹丰的耳边，吹气若兰，温柔的说道。
张丹丰脑海里突然闪过慕容雪的脸，心里一颤，猛然惊醒，原来，从云牙跟自己打招呼那一刻，自己就已经迷失了。
云牙怎么知道慕容雪跟桃殷？
慕容雪和桃殷现在在哪里？
“你是谁？”
张丹丰猛地拔出逆鳞剑，指向那白衣女子，却发现自己仿佛在梦里，先天功内力丝毫运不出来。
“我就是云牙的妈妈啊！”
那断桥花妖冲了张丹丰嫣然一笑，暴戾的眼神瞬间又变得无比的狐媚。
“你不是说云牙三岁的时候，就死了吗？”
张丹丰心里越来越糊涂，看这断桥花妖，说话和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不，从古墓里看到云牙的时候，云牙说的话就纠结不清，自己，这是被花妖迷惑了吗？
张丹丰努力地让自己清醒，却陷入了更加模糊的梦境。
“是啊，我那可怜的女儿。她爸爸不要我们了，她就要出去找她爸爸，要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守在这夜西湖········。”
断桥花妖的眼神又变得幽怨起来。
“所以，你不愿意你的女儿离开，你就杀了你的女儿，对不对？”
张丹丰看着这个神经错乱的女人，甩了甩头，单刀直入的问道。
“不要让我一个人孤独地在这夜西湖里，冷冷清清的，我怕······。”
断桥花妖突然又变得泪眼婆娑起来，抱着双肩，仿佛冷的瑟瑟发抖。
张丹丰不想在跟她啰嗦，一个凌波微步，剑出如虹，刺进了断桥花妖的胸口。
“丹丰，你干嘛杀我。”
张丹丰耳边传来了云牙那惊恐的声音。
“你是云牙？”
张丹丰看着剑下那张瓜子脸，断桥花妖的眼神变得柔和清澈起来，这断桥花妖分明就是云牙。
“你为什么骗我杀你？”
张丹丰扶住那中剑倒地的云牙，心里越来越乱，自己刚才那一剑，莫名其妙的就刺出去了。
“死在你的剑下，我才能够得到解脱呀。”
云牙软软的倒在张丹丰的怀里，气若游丝的说道。
“我与你萍水相逢，你又何苦？”
张丹丰猛地甩了甩头，让头脑清醒了一点。
“你喜欢我吗？”
云牙吐了一口鲜血，挣扎着望向张丹丰的眼睛。
张丹丰不忍看她的眼睛，闭上了眼。
“我喜欢你啊·····。”
云牙悠悠的一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头一歪，倒在了张丹丰的怀里。
张丹丰突然感觉心里好像丢了什么东西一样，却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了？
“果然都是冷血的人啊！这样都不愿意为我掉下一滴眼泪。”
断桥花妖那像唱歌一般温柔的声音，从风中空灵的传来。
张丹丰脑子渐渐地清醒过来，睁开了眼。
那断桥花妖正在那秋天架上，悠然的晃着。
怀里被逆鳞剑杀死的女子，却不是那云牙，布衣素颜的，竟是慕容雪！
张丹丰的心里害怕起来，颤抖着用手去摸慕容雪的脸，感受到的却是真实的，慕容雪慢慢变冷的脸。
“你害怕了吗？你亲手杀了你的慕容雪。哈哈哈哈·····。”
那断桥花妖回过头来，眼神狐媚，肆意的笑。
“这不是真的，这是幻觉。”张丹丰是真的害怕了，颤抖着说道。
“人生如梦，亦真亦幻，你凭什么说你的慕容雪死了，就是幻觉？”
断桥花妖轻轻的走到张丹丰身边，幽怨的说道。
“我的女儿云牙三岁那年，就死了，我也希望，那只是幻觉啊。”
断桥花妖蹲下了身子，目光温柔的望着张丹丰，像是这一切都跟她没有丝毫关系。
张丹丰突然冷笑了一声，翻手把逆鳞剑从慕容雪胸口拔了出来，刺进了断桥花妖的胸口。
“丹丰，是我。”
桃殷突然出现在了眼前，惊恐地看着张丹丰，缓缓地倒地。
同样惊恐的还有握着逆鳞剑的张丹丰，他挥剑刺进的竟然是桃殷的胸口？
“你觉得，这也是幻觉吗？”
云牙一身青衣，缓缓地从桃殷身后走出，声音空灵，却是那么的真切。
“你到底是云牙还是断桥花妖？”
张丹丰的心越来越冷，不管这是不是幻境，慕容雪和桃殷，终究都是死了。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云牙突然用手蒙住了脸，蹲了下去，呜呜的哭了起来。
又是那一副我见犹怜的楚楚可怜模样。
断桥花妖就是云牙，云牙就是断桥花妖？
“谁是谁？都不重要了，你赢了。”张丹丰觉得累了，很累，世上再也没有了牵挂的人。
张丹丰的眼里再也没了昔日的光芒，万念俱灰的放下了手中的剑，那逆鳞剑却不落地，缓缓地升上了天空。
天地间突然变成了灰色，那银牙般的弯月，也是灰色的，亭台楼阁，荷花，弯弯的小桥·····。
都变了灰色，那是没有生命的颜色
“嘭······。”
一声激烈的兵器碎裂的声音在空中炸响。
逆鳞剑在天空中化作万千的碎片，狂风暴雨般，遮天蔽日的飞舞疾射而来。
亭台楼阁，小桥荷花，都在这一阵碎片雨中灰飞烟灭。
张丹丰和云牙的身上，都有了千万个窟窿。
“不管这是不是幻境，我们都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张丹丰摇摇晃晃的倒在了慕容雪身边，握住了慕容雪的手，安详的闭上了眼。
“要是那曲中人也像你一样，那多好啊！”
断桥花妖身上中了万千颗逆鳞碎片的攻击，竟然不倒，满眼幽怨的的看着死去的张丹丰，悠悠的感叹。
灰暗的月色下，云牙拖着浑身是血的身子，一步一步的颤抖着往院子外走去。
冷风里传来了云牙沙哑的歌声：
她已经不在啦，晨钟再敲几下。
不渡世间繁花。
我也低头笑着，再不见你长发。
笑问佛祖啊！
渡千百万人家，为何渡我不渡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