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忘情水
兵法有云:和尚道士,老人小孩,单独上门叫阵,必有特殊本领,最是凶险。
“咋整?”两个女人加一个小女孩的目光都看向了枕梦归。
“见机行事吧,去会客。先以礼相待!”枕梦归看了张丹丰一脸激动奔跑过去的样子,就知道只能见一步走一步了,转身带着众人向码头走去。
“不孝弟子张丹丰,向师父请安!”张丹丰快步来到老道士面前,噗通的双膝跪下,磕头。一时百感交集。
“哗·····。”
的一声,抱着老道士的双腿孩子般的哭了起来。
北风道士与他相依相伴十几年,感情早已是亲若父子。
张丹丰不辞而别后,如今相隔一年多异地再度相逢,也是感慨的满是皱纹的脸老泪纵横,扶起张丹丰相拥而泣。
枕梦归依着江湖规矩,与老前辈行礼,假惺惺的客套了一番。
“前辈莫要消遣我们这些后辈,请开门见山。”枕梦归也是无可奈何了,顾不上张丹丰的面子,自己先开门见山的问道。
“开门见山之前,请先看此物。”北风道士说罢拿出身后的木箱,放到石桌上,就要打开。
“慢”。枕梦归急的伸手摁住了木箱不让他打开,质问道:“万一你箱子里是厉害的暗器或者毒蜂之类,你贸然间打开,我等不是中了你的暗算?”
北风道士表情尴尬,嘿嘿一笑。
缩回了要打开箱子的手,“你既然害怕,那就等会再看人头,先说缘由吧。”
“人头?谁的人头”。枕梦归不可思议的追问。
“是慕容德的人头。”
“慕容德?”
众人大惊,枕梦归挥挥手示意众人退后。
折了一根长长的桃树枝,远远地躲着运起内力,嘭一声挑开了木盒盖子。箱子里面果然是一颗人头,依稀便是慕容德的模样,岚烟赶紧的用手捂住了桃殷的双眼。
怕桃殷会害怕,枕梦归慌忙的又把木盒子盖上。
北风道士继续往下说道:
“慕容韬亲自带着慕容德到武当山求我来桃花岛,希望大家以天下为重,舍小家为大家。
慕容德就是霜影的事情,一经传扬出去,武林盟义军十万之众必定土崩瓦解。
届时,金人入侵加害我大宋百姓的时候,谁来做带头大哥?
中原武林一盘散沙,什么事情都做不成。要团结一致对外,除了慕容韬,天下还有谁能担此重任?
慕容德假扮霜影在十年前抢我金丹,将我打成废人,我恨了他十年,可是等到慕容德说明他当时也是天下为重的时候,我就释怀了。何况最后慕容德当着我的面,自戳赎罪。
诸位能否听老夫一句劝,保守慕容德当初假扮霜影的秘密。
不容置疑,武林盟主慕容韬做的比当初的于九莲好。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此举,全是为了天下百姓。
恳求诸位成全”。
北风道士语毕,居然离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张丹丰吓了一跳,也慌忙跪下,众人连忙将北风道士扶起,一时都失了计较。
这番老调陈词,在慕容山庄的时候,慕容德就讲过一遍了。可是此刻在北风道士嘴里说出来,意义却又是不一样的。
旁人来说,总是没有了慕容德自己说的那种强词夺理的嫌疑。
慕容德已死,天大的仇,也都成了过去了。
慕容德谋夺重楼之芒,如果公之于众,世人必定认为慕容德不对。可是也难免用于九莲与慕容韬两位武林盟主做对比,慕容韬的成就自然要比于九莲的大。
于九莲人死不能复生,那就让他的雕像和英名在洛阳广场一直流传下去吧。
张丹丰对霜影的仇恨,完全来自于恩重如山的师父,既然师父都释怀了。也就释怀了,爱屋及乌,慕容雪也是慕容山庄养大的人呢。
枕梦归和岚烟虽然不齿慕容韬的复国梦,却并不排斥。
自古逐鹿中原的霸主,无论谁最后成功了。倒霉的都一定是小老百姓,毕竟鹿死谁手,不管鹿是死谁的手,这鹿,就必然是死定了的。
这鹿,就是老百姓的命运。
在枕梦归跟岚烟看来,无论是大宋国,或者是大金国,甚至是复兴了的大燕国。这老百姓到头来的日子,不会有太多的改变。
但是慕容韬大义灭亲,自己无法再挑起争端,也只好就此为止。
慕容雪本就是慕容世家的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能够不再互相残杀,这样的结果自然最好不过了。
众人私底下一商议,都同意了北风道士的提议,此事一笔勾销,从此不提。
就让真相永远的随着慕容德的离世永埋尘土吧!
岚烟和桃殷回屋里拿了茶水出来,虽然内心里还是警惕着这个老头,可毕竟人家一糟老头子,大老远的跑了过来好言相劝,嗓子都说的沙哑了。
于情于理,总的让人家喝杯水吧。
老头子确实渴了,一口气喝了三杯水。
老道士刚把杯子放下,张丹丰便又给他满上了一杯。
北风道士长叹一口气,幽幽的对张丹丰说道:
“十三年前,在洛阳大街上,收你当徒弟的时候,我就想过了。我无儿无女,孑然一身,如果将来不能证得大道,老了也能有个徒弟递杯水来喝。不曾想,今日如愿了。”
其时北风道士满脸憔悴沧桑,眼里都是对张丹丰的不舍和疼爱。
枕梦归与岚烟慕容雪对望一眼,三人都在内心里暗暗地惭愧。
原来三人一直担心这老头会施毒或者用暗器突袭致胜。或者利用张丹丰出于对师父的养育之恩,突然发难擒了来让众人投鼠忌器。
三人一直时刻警惕注视着北风道士的一举一动,丝毫不敢松懈。
不曾想,这老头说完正事又跟张丹丰聚起旧日情怀,却是真情流露,那是绝对的假装不来的。
“师父,你猜,十年前,我们在无量山上救的那个被蛇咬的小女孩在哪里了?”张丹丰依在师父身边,回忆起那些儿童时候的快乐时光。
慕容雪上前去,跪下向北风道士行了一礼,心里再也没了半点防范的心思。
愧疚之情更甚,如果没有北风道士,自己又如何能够活到今天?
北风道士连忙起身将其扶起,看看慕容雪,又看看张丹丰,只见两人都满脸通红,不由得仰天哈哈大笑。
众人一起又聊了些陈年往事。枕梦归等人依然和北风道士保持着距离,小心堤防。
渐渐地就只有北风道士一个人在说话了,其他人都在听。
“师父在这世上,也只有你一个亲人了。那一年,为师被慕容德打伤了心脉,抢走了丹药,毁了我一辈子的修为。这十年来我生不如死地活着,我真的很不甘心呐!”
北风道士拉着张丹丰的手,神情越来越悲怜。
“一个月前,慕容德带着慕容韬来到了我们武当山。他对我说他可以给我第二次生命,曾经伤了我,愿以死弥补罪过,也说了你们大闹慕容山庄的事。
他,还给了我一本《星河吸虹》的秘笈,一滴忘情水的毒药。
他与我击掌为盟,从此之后,我继续修自己的仙,他们继续兴复他们的大燕国,我与他们永远永远再无交集·······。”
北风道士自顾自的缓缓道来,仿佛在说着一个跟自己无关的故事。
而眼神里,渐渐的露出了贪婪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