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城（二十七）
已知：她是一个万事不管，会在天灾副本里养猫的种田系玩家；她有一个不知道什么关系，事事与她分析，力图帮她提升通关等级的优秀玩家朋友；她机缘巧合进入了末日基地，不知道什么原因，没人知道基地当天发生的事情。 而她出来，基地消失，和失联近两个月的队友该重新相遇。 那么，这样一个她该问什么问题呢？ “是丁小姐吧，早听说了，一直都没见上面。” 张同清收到消息匆匆赶到，交谈热络，场面在他的带领下变成了商务交谈会。 丁渠见到“男二”真人，不得不说，钱观穗形容人真的是有一套，张同清把身上衣服换成棕色，乍一眼看，和她的熊二表情包真有点像。 张同清开始给丁渠带高帽： “丁小姐是有点本事，我们找到的基地幸存者说话牛头不对马嘴，要不然就是说不出话来，还是丁小姐有本事，毫发无伤地能探听到我们搜索不到的消息。” 丁渠虽清理干净了身上的血迹，但脱下来的带血羽绒服就放在一边，张同清不知道是真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 优越感，扑面而来的傲慢，人家完全没把她当回事，单纯把她当个答题机，没想回答她的问题。 相当自负的熊二。 平常估计有不少人捧着他，丁渠想起了去年论坛，因为同名追着她骂的玩家，甚至有不少人在崇拜这头棕熊。 一个人能受到其他人的追捧，靠得是什么呢？至少不会是在她面前展现出来的急切模样——像头被人偷走蜂蜜罐、气急败坏的大笨熊。 褚禀在一旁当背景板，气定神闲地喝茶，张同清赶来的太快，他和丁渠至今没交谈过。 已无大碍的丁渠咳嗽两声，生生咳出点血沫，“也不是没受伤，周队见着我那会儿，我连动都不能动。” 地震的威胁远没有过去，就算大雪天帐篷没有房子保暖，愿意躲房间内取暖的人占得比例不高。 她、褚禀和三个玩家临时占了医护所斜对面的房间，她说刚从基地里出来的话，其他npc也听到了，不过重要npc没张同清赶来得这么快。 吴巽知也不见身影。 “我们是谁用了【消失的404室】？跑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青天白日见鬼了。”丁渠拿了褚禀的茶叶，给自己泡了杯茶。 她不确定基地消失是否跟道具有关，但问错了也没关系。 红茶的香气氤氲，她慢吞吞喝起茶，看样子是对张同清的颐指气使很不满。 褚禀添水，“末日基地突然出现，携带大量民众后消失，消失前末日基地流传出大量关于末日的荒谬言论，渲染恐慌情绪，官方认为基地消失是某些超能力者滥用超能力伤害民众的结果，为了保护剩下的民众，也为了给剩余的超能力者正名，吴巽知帮忙使用风的力量，对基地进行攻击。” 褚禀在告诉她，使用【消失的404室消失的基地在其他npc眼里的看法，以及吴巽知变成“超能力者”，使用“超能力”的原因。 非常的……冠冕堂皇。 丁渠想了想：“你用的？” 褚禀：“没想到你在里面。” 而且在里面待了一个多月。 张同清被忽略有点不满，“丁小姐你们叙旧可以回头叙，当务之急是基地里当天发生了些什么？” 不用说，大棕熊和他的两个动物小伙伴的关系肯定不怎么样。 大棕熊一副唯恐其他两只飞禽会呼朋引伴、啄瞎它眼的惊恐样。 掐点炸基地的日子肯定是他挑的。 “有什么好急的？事情都过去好多天了，张先生，我说完您是能马上找到‘桃花源’的入口，还是能多出个超能力，治好所有疫病患者？越医生你说是吧。” 突然被cue的越医生表示不想理他们，“我建议你先去做个检查。” 来自医生的真诚建议，丁渠前几天躺在床上不能动，今天见到吐了一羽绒服的血，说没问题不是真瞎就是装瞎。 “现在检查设备供不应求，我来时已让人去看了，丁小姐不如先讲讲发生了些什么，我们也好两边同时进行。” “信你个鬼。”钱观穗小声吐槽，她在一旁忠实地替没到的吴巽知当记录员。 丁渠问钱观穗：“在用超能力攻击前，基地消失了几天？” “两天。”钱观穗记得很清楚，褚禀用完道具，消息同步散步，npc以为是赵霖临用得什么阴谋诡计，当天深夜便紧急通知吴巽知实行方案，天一亮，基地附近封锁，吴巽知蓄力攻击。 </</p>
br> 一切进行得相当之快，那时她才知道褚禀的线埋得如此之长。 “我不过比外面的人多知道两天的事情，张先生您是有什么消息没分享，怕事情脱离掌控，所以如此着急吗？” 张同清的想法她听明白了，无非是不想做第一个说出口的恶人，希望其他人识趣一些，将消息乖乖捧到他面前。 张同清的脸肉眼可见的变绿，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过于迫切了，他沉住气：“行，越医生先给你看看，别回头人到齐了，什么都讲不出来强。” 张同清给越珉使完眼色，坐下喝茶，他对这个请来的外援，也不怎么看得上。 “你听他的干嘛。”钱观穗看见越珉真的想按张同清的话去做，恨铁不成钢地去拉他。 不是正经医生，不在正经医务室，看个屁。 越珉的长相气质疏离凛然，合该视金钱如粪土，哪里会想到他轻易会向半斗米折腰。 “周队！”丁渠及时出声，暂时拯救了钱观穗心中他岌岌可危的形象坍塌成废墟。 周末没有像丁渠一样的愈合力，他的手仍旧吊起，因为想快点感到，他瘸掉的腿更为引人注目。 两天不见，他变沧桑不少。 周末气喘吁吁进屋： “十四号？” 他们将被余波冲出来的幸存者挨个排号，前两天跑掉的是十四号。 面目全非的十四号摇身一变成了皮肤白皙的女生，周末没有惊讶的情绪，估计是早就接到消息，他身后的医护人员走到丁渠身边。 “麻烦请配合我们验证身份。” “好的。”丁渠撸起袖子，方便医护人员抽血。 抽血不耽误问话，周末：“你是十四号？” “我叫丁渠。” 谁知道十四号是谁？ “11月22日基地里面发生了什么？” “自称第一研究所的研究员说别喝营养液，有人投毒，赵霖临否认，给基地里面的人安排了一场木偶表演，说每个人都有可能像他一样获得超能力，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轰～～基地消失了。” 丁渠说话时手舞足蹈，她模仿赵霖临式演讲，模仿得跟精神病院放跑的神经病差不多。 “你确定说的内容完全真实吗？” “不确定，脑子可能被炸进水了。” 全部一五一十说实话，脑子才是真的进水了。 “这和你前两天说得并不一致，我希望你考虑清楚……” “周队。”丁渠强调，“我，不是犯人。” 说完她板起的眉眼弯成了月弧，“至于为什么不一致？当然是有些话是骗人的啊，周队，你猜我今天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周末没理会她得阴阳怪气，合上记录的笔记本，塞进吊起的手肘中间，“我们会验证的，越医生请和我来一下，我们有事情找你。” 他这次主要来是验证丁渠的身份，该收集的消息，他能做的早已经做了。 他的精气神消耗在连日的奔波里。 “那我有事也先走了。”钱观穗第二个走，她完成任务要去找吴巽知。 “张先生，我说的都说完了，其实没两句话，你还想听些什么？” 不相干的人就剩张同清一个，丁渠出声赶客。 褚禀：“我会尝试放更多地无人机进基地，权限我不可能单独享有。” 人会说谎，直播的电子设备不见得会，张同清考量了一下，笑道：“那到时候再见。” 人一窝蜂地来，一窝蜂地走，留下褚禀和丁渠相顾无言。 褚禀拿出手机点了两下，一块冰凉可口的巧克力慕斯出现在桌上，他推过甜点，问道：“这两个月你发生了什么？” 一个万事不管，逮住耳朵分析利弊也不想听，只想赶紧过完这一年，把这批瘟神玩家送走的抱猫佛系选手，变成了阴阳怪气的刻薄鬼，说没发生什么事，三岁小鬼都不信。 “不是说了嘛，地震了没信号，家里裂开了怕塌，随大流进蛋壳基地百日游，玩家在里面搞些不知道算邪教还是传销的东西，手机没信号报不了警，魔怔人越来越多，我怵得慌便想出来，走流程拖了几天，总算要出门了，嗨！” 丁渠吃着吃着，猛拍桌子：“结果就轰地爆炸了！” 她看不出有什么低落的样子，吐了好几口血也是满不在乎，喊越珉给她看病，算是试探较多。 攻击牵连到丁渠，褚禀的良心似有些不安，“我使用道具，基地消失，吴巽知攻击是计划好的一环，如果我在基地里的</p>
话，吴巽知一样会进行攻击……” 有时候，丁渠还是会感觉他更像个玩家，玩家都认为npc是一团数据，更准确地说，他们根本不屑于看向在他们之下的人群。 这一点在张同清身上表现得尤为明显，他平等地看不起越珉、假装玩家身份的她和其他npc。 褚禀说的话和玩家思维如出一辙。 “等到新年重置，新的一年开始，谁在里面有区别吗？”丁渠和褚禀在乎的点永远不一样，她转移话题道：“褚哥，你说我们该怎样阻止玩家达成te结局呢？” 听她话的意思，褚禀问：“你喜欢一年接一年的轮回吗？” “喜不喜欢很重要吗？”丁渠手中的塑料叉切下小小一口慕斯，“怎么说我们的工作地点叫不死城嘛，没了轮回，天灾不停，人类迟早成为一堆考古物。” “玩家达成te结局的充分必要条件是存活下够多的人，多到足够繁衍至百年，千年……” 所以丁渠说的成为“考古物”在游戏的判定中理论上不成立。 “可没人想死，每一个死去的人都在渴望下一次轮回，凭什么几个眼高于顶的玩家能够主宰别人的生死？” 冷静的反问透露出丁渠不冷静的情绪。 褚禀尝试找到她情绪波动的源头：“你的猫呢？” 冰冰凉凉的慕斯甜进了她的心窝里。 丁渠吃完最后一口，说：“在家等我。” 褚禀听完沉默，而后说道：“你再去第一研究所抽管血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