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瓦岗山寨
两人对视良久,韩成叹息:“你既然早已知道我的身份为何还要救我?”“我是一名大夫,在我的眼中,你是一名病人。病人就是病人,而不会有什么好坏之分。况且,我自二十五岁后开始游历天下,去岁,我曾去过一次辽东。”
说到这里孙思邈叹息一声:“昔日开皇盛世之时,天下各地百姓安居乐业,历朝历代,莫有富过开皇盛世之时。然自仁寿起,到当今继位以来,朝廷过度征用民力,天下百姓不堪其重负,民不聊生。中原各地,到处都有长满荒草的良田,逢山遇林,皆有强人。反观辽东一地,虽然苦寒,但是百姓却多安居乐业,特别是那些百姓脸上的表情,那是充满奔头的感情。”
“可如今我却是朝廷的叛贼,辽东也无法幸免,朝廷定然会派兵入辽东,到时也许我反而害了他们。”孙思邈目光紧紧的注视着他,郑重的道:“你深得当今皇帝的宠幸,未至而立,即为当朝左相,领大元帅,统有十五郡兵马,可谓位极人臣,你为何还要谋反?”
韩成笑了笑:“如果当今天下是开皇盛世,也许我也将是一青史留名的大隋名将良相。只可惜,正如先生所言,当今天子滥用民力,且刚愎自用。一心只想着要开创他的大业,根本不顾百姓的死活。南征北战、西巡北狩、修运河、建东都,哪一项不是耗费百万民力的大工程。眼下天下百姓早已苦不堪言,如果继续任由杨广这样下去,我华夏民族必然被他拖入深渊之中。到时候,华夏儿孙,又将回复到五胡乱华的悲惨境地。昔日五胡乱华,西晋两千万人口,最后被杀戮的剩下了不到四百万人。北地沧凉,衣冠南迁,胡狄遍地,汉家子弟几被数屠殆尽。身为华夏儿女,我不能眼看着这样的情况发生。不能自己位极人臣,坐享富贵,却让子孙后世为奴为隶。”
孙思邈目光如炬,直视韩成,仿佛要看出穿他的心底。好半晌后,孙思邈收回目光,长叹了一声。自西晋后的五胡乱华,一直到南北朝结束,北方一直就是胡人的天下。而北朝被大隋终结距今不过是三十余年,所有中原汉家百姓都不会忘记那近在眼前的那些往事
。孙思邈是大夫,最重的便是人命。战争一起,哪怕他医术再高明,也医不了那千千万万人。他近年多次进入突厥草原,明白如今突厥的强大。如韩成所言,杨广真的如此继续折腾下去,终有一日,北方草原上的铁蹄会再次饮马黄河。到那个时候,又有几人能幸免?
“我只是一个郎中,但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如果有朝一日得了天下,定不要负了天下百姓。”韩成点点头,诚恳的道:“我也曾遍读史书经典,春秋《荀子王制篇》中有这么一段话,庶人安政,然后君子安位。传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鼻,。如若将来事成,我定不敢忘。”
“能将百姓看的如此之重,那既是天下百姓之福,也是江山社稷之福。我老孙不才,却也愿意助你一臂之力,定然会尽全力,帮你医治,还你一个健壮之躯。”孙思邈虽是大夫,却也是自小博览群经,见韩成如说出这番话,心中也是十分高兴。先有辽东的百姓安居在前,今又有韩成的剖白保证。
孙思邈不愧为药王,虽然如今他才三十多岁,未到大成之时。但是多年来收集无数的民间药方,兼四处行医,一手医术早造化惊人。没半天,韩成已经感觉身子要轻爽多了。虽然依然还不能动弹,却已经不再头晕目眩发烧。只是原本韩成想再向孙思邈打听一些当日部下的消息时,孙思邈却以他需要休息为由不肯告诉他。不过从他的目光之中,韩成还是猜到了一二,自己当日都差点身死,这些部下的情况肯定也不太好。
虽然韩成心忧如焚,但他却毫无办法。他的身份是绝不敢透露给其它人的,虽然他曾经无比敬佩过瓦岗的一伙群人,将他们视之为英雄。但是到了这时代,他也早已经明白,说白了,瓦岗之人不过是一群打家劫舍的强人。那些被他们劫掠的商旅百姓,可不会觉得他们是英雄。谁也不能保证,如果瓦岗的那些人知道了他的身份后,会如何对他。他不敢冒险,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原本还想着让孙思邈帮他留下一些记号,以便联络上特勤司的弟兄。哪曾想到,那翟让虽然说话粗鲁,但办事却滴水不漏。孙思邈和他被安排在这舱中,根本舱门都出不得半步,更不用说想办法做记号了。
到了夜晚,船在一处码头停靠。韩成被人扶上软轿。四个抬轿的身手不错,韩成坐在轿中,只觉得颤颤悠悠,行进平稳。从孙思邈的口中已经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韩成当然知道他们这是要带自己回瓦岗山寨,所以倒也不惊慌,干脆一觉睡了过去。等到他醒来之时,虽然眼睛依然被蒙着,但是他已经能感觉到外面已经天亮。
算算时间,从黄河到瓦岗的距离,也差不多到地方了。果然,没一会抬轿之人就停了下来,旁边那一片脚步声也停了下来。软轿放下,有人解开了他手上的绳索和眼睛上的黑布,身体不能动弹,韩成依然躺在软轿之上,睁开眼睛,只见他们此时正处于一片芦苇之中。一眼望去好大一片平地,转头向旁看去,只见不远处去是一处壁垒森严的营寨,营寨中数丈高的刁台遍布,营寨的那数丈高的土围子上面影影绰绰还有往来人影。
瓦岗处于东郡滑县南部,紧邻黄河,因为黄河多次泛滥,使这里沙丘起伏,草木丛生,芦苇遍地,人烟稀少,既便于隐藏以便于出击。此外,瓦岗北与黄河的白马渡口临近,南与通济渠相望,进退方便,易于攻守,堪称军事战略要地,翟让在势力渐大之时,便在瓦岗筑了一个方园二十余公里的“土围子”故称瓦岗寨。
看到这处山寥,韩成也是惊叹不已,心中对于翟让等人还真是十分钦佩。他们就在杨广的眼皮子底下造反,居然还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这座土城虽然在他看来,没什么防御力,但翟让等人能建起一座城来,还是让他惊叹。据他知道,眼下的瓦岗不过万把号喽罗。
“大王回来了!”土围子之上的守城喽罗看到翟让,马上高声叫唤起来。一听到大小姐回来了,城头上不少的喽凹们慌忙开城门,下吊桥。
这边城头山寨弟兄们开城门放吊桥,那边却早有弟兄跑回山寨中,边跑边喊:“大王回来了!”一听这喊声,不少本来正三三两两在各处聊天吹牛的喽罗们,起身就跑,一瞬间,靠近山寨门这边已经是鬼影都不见了一个。
翟让骑马来到韩成和孙思邈的旁边,提起马鞭指了指山寨大门,笑着道“欢迎来到瓦岗寨!”韩成和孙思邈两人相视一眼,故作惊讶状,翟无双却笑得畅快淋漓:“刘水、孙士妙,你们既然进了瓦岗,那今后就是我们瓦岗的弟兄了。你们放心,如果有人敢欺负你们,你们就报我的名字翟让!”
他话音刚落,山寨城门中却迎出一支五百人左右的人马,当先一人身材魁梧,膀大腰圆,手握一支金顶枣阳槊,面色微黑,颌下几缕长须,相貌威严。跨下一匹乌黑战马,四蹄踏雪,马如龙、人如虎,直奔而来。
有药王专心医治,韩成的伤势一天比一天好,到二月二,龙抬头这一天,韩成已经能勉强下地行走。这天,翟让找到韩成,告诉他一条情报:“今天有情报是从山东传过来的,据说在半月前,就是韩成被截身死的五天之后。辽东军就和朝廷的大军交了手了。”
“情况如何?”韩成紧张的问道,那种紧张就如同正要初为人父的男人正焦急不安的等待着妻子的生产情况一样。“情况很好,正月十五,也就是朝廷公布韩成谋反事泄叛逃身死的那天。朝廷在辽东国内郡的五千左屯卫府兵和辽东水师来楷的五千水师集结,趁夜突袭汉城,想占据此港口城市。”
“结果呢?”“结果他们成功了,一万五千朝廷兵马成功夺取了汉城。不过他们只占据了一夜,第二天,辽东大将胡深率五万大军向汉城直扑,以其中一万骑兵为先锋。没等大军到达,先锋军就已经攻破汉城城门,杀入了汉城之中。朝廷一万五千兵马,战死近八千,余下不到七千人被包围,最后被缴械俘虏。来楷辽东水师一百多艘停在汉城港口的舰队,被辽东军全盘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