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皇帝猜疑
此时的辽国公府中，韩成等人已经知道那天告发谋反的事情，现在他们正在紧急商议对策。
长孙无忌皱眉沉吟了一会道：“御史大失弹劾大帅私设官制。意图谋反，这是一件天大的事情。无论如何，陛下都不应当是眼下这种按下不理的处理方法的。那御史大夫高真乃是裴蕴的儿女亲家，他这奏章不用猜也知道定是裴蕴所授意，甚至其中还有可能有宇文述和裴矩的影子。”
房玄龄叹息一声：“皇帝已经猜忌大帅了！”
“不可能！”程咬金摇摇头，不同意道：“如果皇帝真的猜忌了大帅，眼下这道弹劾奏章岂不正是趁了鸟皇帝的意？有些确作把柄在手，要是他真猜忌大帅，那早就应当动手了。我可听说了，虽然这弹劾奏章的事情是今日才流传出来的，但是据说这奏章是大帅被刺的当夜就送进宫去的。这一晃都好几天了，皇帝都没动静，明摆着还是相信大帅的。”
韩成伸手制止了程咬金再说，转头对房玄龄道：“玄龄你说！”
“事情已经很明显，这奏章虽然是御史大夫高真所上，但他却是在大帅被刺之后的两个时辰之后紧急入宫上奏。所以此事就如无忌所说一样，这是宇文述和裴蕴两阀在刺杀失败之后，所采取的自保补救措施。而这军衔一事，如果单独拉出来，以大帅如今的地位，再加上他的功勋和眼下突厥的形势，陛下是不会拿这事做文章的。但是，我在京城中的另一个朋友，他刚刚也随其父来参加婚宴，他告诉我，裴蕴这些天一直通过御史台不断的在给皇帝上奏折，而且全都是辽东的事情。具体的内容他不清楚，只知涉及到了辽东粮食、契丹鞋鞠新罗等族，甚至还有辽东的金银钱、保甲、乡兵、民团等事。”
房玄龄面色沉重的道：“我这朋友的父亲在内史省为官，职位不低，和虞世基的关系不错。之前大帅也有将辽东的事情和我交过底，所以结合我那朋友的话，我相信，宇文述和裴蕴等人已经找到了我们辽东的一些破绽。军衔一事不足以乱皇帝之心，但是如果一件又一件这样的事情被奏给皇帝，那么，以杨广多疑的性格，他此是必然是已经猜忌大帅。之所以还没有动静，估计一来可以那些金银钱、粮食器械等事情还未拿到确切的证据。另外一点，也有可能是他不想打草惊蛇，想先按兵不动。关健时刻一举拿下我们辽东军。”
韩成点点头，脸色也十分难看，虽然他隐藏囤积粮草、打造铠甲器械，甚至金银钱币搞的十分隐秘。但这些事情搞的这么大，世上也不可能有不透风的墙。况且对方根本不需要确切的证据，只要知道这事情，光凭一些风言就能让他置于险地。而杨广这次迟迟不表态，也说明了事情的严重程度。
如果杨广是相信他的，那么这弹劾案必然是要早公布出来，让他申辩，甚至请辞官职。甚至是杨广直接否决掉高真的弹劾，给他一个安心。但是如今这样，隐秘不宣，明摆着已经是在暗中查此事了。甚至有很大的可能，杨广正在谋划如何在拿下他后，还安稳的接管辽东军。
要想拿下他韩成简单，但十几万辽东军可不是这么简单就能接管的了的。辽东军是他一手打造，且如今执掌军权的都是他的心腹部下。如果杨广不能找到有力的证据，证明他犯有谋逆大罪，杨广也不是敢冒着辽东军哗变的风险而将他早早抓捕。杨广暂时没动他，可能一是还相信他，二是没有确切证据、投鼠忌器。房中文武都将目光注视在韩成的身上，等着他的最后决定。
韩成一言不发，右手不停的在桌上轻轻的叩击。好一会后，他长吸一口气，坚定的道：“看来我们的计划要改变一下了。”
紫微宫两仪殿中，杨广端坐墀台龙椅之上，静静的看着跪坐于墀台之下的几人。“陛下交给臣的任务，臣已经完成。十天前，臣就派出了所有的黑衣铁卫查证御史台所奏韩成辽东诸事。平定辽东前，韩成确实改过军制，设过军衔。后建立辽东行营后，军制又全改换成了正规军制，不过军衔却还一直在使用。而且军衔在辽东军中，被认为十分重要。另外军粮一事，我们查探多日，加上御史台的证人，还有从那些商人那里收集到的消息，我们预测，辽东囤积了大量粮食。最初步预计，辽东最少有秘密囤积的粮食一千万石，甚至更多。而且，自辽东平定之后，韩成就通过各地商人，一直没有停止过收购粮草。”
“军械、兵员一事呢？”杨广面无表情，阴沉着脸冷冷的问道。
司马德堪低着头道：“关于军械一事，我们无意着查到了一个重要消息。韩成留守辽东时，那些军中的器械匠人全被他保留，基本上都保留了下来，没有编入军中。并不是如他的奏表上说的那样，大多数匠人死于征战，那些人并没有死，而是被他全都偷偷的隐藏了起来，而且一直在打造军械。更让我们的震惊的是，韩成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掌握了一种十分重要的武器，黑火药。
“据说这黑火药是韩成亲自研制而出，后来匠人用黑火药研制出了如震天雷火药包、震天雷铁弹、地雷、水雷、甚至是火箭、毒火弹等各种犀利武器。听说韩成当初正是用这种火药武器，才在新城一次歼灭了高句丽联军的两万人马。那火药威力臣大，基石连新城那样坚固的城墙，也被直接炸裂而开。在辽阳守城战时，韩成当时差点失城，正是靠着这种火药包才保住了辽阳城。据我们所知，如今韩成的辽东军中已经制造了大量的火药武器。”
新城是辽东第三要塞，杨广是亲自见过这座要塞的，当然知道那完全用坚固的条石所垒起的坚固山城城墙是如何的坚固。但他怎么也无法想象，究竟这火药是如何的厉害，才能一下子城墙直接炸裂出一条通道来。当初为了夺下辽阳城，上百万的大军用人命堆，堆了两个月都没有堆下辽阳城，他不敢想象，这火药的威力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弄到了这黑火药的配方吗？还有这种火药的威力真的如此之大？确认过了吗？还有辽东军中到底有多少这种火药？”问话的时候，杨广的声音已经有些尖锐。这种突然出现的未知武器，让他感觉到了一种恐惧。这是一种未知的恐惧，如突厥骑兵数十万，他也从来不惧，因为再强大的骑兵，他也有办法克制。但是这种一次能直接炸开城墙的黑火药，让他感到一种无力感。
司马德堪第一次听到这种火药时，也是不敢相信，直道后来通过多方查证之后，才终于相信。“陛下，臣查知辽东军专门有一个火器局，设立在辽东扶余郡最北边的金狮堡。而据我们的消息，辽东军中的黑火药武器数量很多。黑火药威力听起来惊人，不过真正使用起来限制很多。一个普通的震天雷火药包，如果是扔在密集的阵列中，只要士兵们能及时趴倒散开，那么最多只能炸死两三人，伤数人，而这样的炸药包得黑火药二十斤。必然用投石车抛射。至于要想将新城这样的城墙炸开，首先必须得要数千斤火药才行，二来必须是埋于城墙之下。所以正常情况下，守城的一方不必担心黑火药炸开城墙。至于地雷，则是专门埋在大军必经之路上，水雷是漂于水中，这些都是有限制的。还有……”
听着司马德堪仔细的讲述着黑火药武器的一些情况后，杨广总算是安心了不少。这种黑火药虽然威力很大，但总算也有弱点，就和一个大型的楼车甚至冲城槌一样，都是非常规武器。特别是听到不可能轻易的炸开城墙之后，杨广更是安心了不少。还好有这么多限制，不然杨广真想不到要如何去面对这些武器。
“辽东军的兵马真正数量有多少？韩成掌握了多少人？如果他叛乱，会有多少人跟随？”经过这些天的考虑，杨广早已经对韩成不再放心了。而经过刚刚这个黑火药的事情后，杨广更是不可能再留着韩成了。韩成有如此威力的火药武器，却对他只字不提，而且还囤积如此重多的粮食和器械，造反的证据已经确切。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如何用最小的代价，铲除掉韩成而已。
司马德堪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有些犹豫的道：“陛下，韩成对辽东军掌握的十分彻底，这支军队完全就是他一手拉起来的。现在辽东军的府兵、郡兵、镇兵加起来足有近十三万人，而且全部是武器装备精良、粮草充足。另外，韩成还有训练有素且装备精良的乡兵一万人左右。受过专业训练，只需下发武器铠甲就能上战场的民团三万人左右。而且如今辽东足有两百多万人，他还能在最短期内召集十万人的部队。如果韩成造反，那么一个月内，他能起兵二十七万左右，其中一半是经历过十余场大战的老兵。”
“二十七万！”杨广也不由被这个数字惊到．自犬业七年开始．不管是中原各路起兵的农民叛军，还是如杨玄感这样的贵族叛军，都没有人能达到二十七万大军这样的数字。就是那些号称十万的农民军，也大多只是拖家带口，妇孺老幼全加进去后还有许多水分的乌合之众。
但是杨广清楚，韩成不是农民军，他的辽东军也不是乌合之众。韩成是大隋朝的第八位元帅，第三位大元帅，论打仗本领绝对能排入大隋的前三。而他部下的辽东军，是绝对堪比幽州铁骑、骁果军、淮南军、八风营等强军的部队。
而且比骁果军等更有优势的是，辽东军兵马更多，甚至装备更好，器械更犀利。而让杨广更头痛的是，韩成的辽东军还占有地利，他们拥有着众多的坚城要塞，除了那些要塞山城。韩成在平定辽东后，还在各个险要位置，建立了坚固的棱堡，而且关健的一点，他们有着充足的粮食可以和朝廷大军开战。
现在杨广十分愤怒，他感觉自己就如同那打了个盹的猛虎，可醒来却发现有一只白眼狼居然在自己睡着时，偷走了自己最宝贵的猎物。
这时，黑衣铁卫的另一名统领杨武德轻声的禀告道：“陛下，二十七岁并不是韩成的全部可动员兵力。契丹王阿地那的儿子是韩成的结拜兄弟，他的女儿是韩成的妾，他们早就结成联盟。如果韩成反，那么契丹族必然助他。而且之前在契丹内战之中被击败的契丹大贺氏也早归入了辽东韩成的麾下，征室韦时，大贺氏就曾出兵一万归辽东军征用。如果辽东叛乱，辽东可从契丹征召至少三到五万名战士，而且还是骑兵！”
看着杨广脸色铁青，他急忙低下头说道：“刚受策封的鞑靼王也早在一年前就将女儿嫁给韩成为妾，之前韩成也数次征调鞑靼骑兵，如果辽东起兵，鞑靼人至少也会出兵一至两万响应。还有新罗国，新罗也是韩成的盟友，陛下之前册封的新罗王，据传言是新罗公主和韩成的私生子。如果新罗也起兵，那辽东还能增加两至三万兵马。”
杨广冷笑了一声，他相信他们的判断，但有一个前提，就是韩成能回到辽东发起叛乱。但是他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又如何会给韩成这个机会。辽东军虽然强大，但辽东军的灵魂在于韩成。只要韩成被擒，他敢相信，辽东军必然再不复现在的强大。甚至就是这契丹、鞑靼、新罗几国也会重新考虑和辽东军的关系，不一定就会轻易的起兵相应。
杨武提议道，““陛下，绝不能给韩成回辽东的机会，请陛下下旨，允臣率禁卫军夜袭陈府，臣保证，定取韩成项上人头来见。”
杨广摇了摇头：“韩成如今人在东都，要杀他易如反掌。但杀韩成容易，平稳彻底的接掌辽东却是难事。如果朕现在杀了韩成，辽东军定然会兴兵叛乱。辽东平定不易，好不容易才有了眼前的局面。朕不希望辽东再出反复，且眼下正谋划厥，辽东是平突厥的关健，朕绝不容辽东有失。”
杀了韩成，那就等于和辽东军彻底失去招抚的机会，只会逼的辽东军狗急跳墙造反。以辽东如今的情况，虽然他相信他一定能平定辽东，但是这中间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甚至会让他从此失去制衡厥的机会，将大隋从此置于突厥的威协之下。
“立即带黑衣铁卫秘密监视陈府，掌握韩成的行踪。等到明日，朕会召集七位参掌入宫议政。到时司马德堪带骁果军在宫中动手，直接将韩成囚于宫中。等再带禁卫军将韩氏尽皆擒拿。随后再设法将辽东诸将一并擒杀，如此，韩成与辽东诸将尽皆落于朝廷之手，到时，只须派数员有威望之大将入辽接管兵权，并派大军随后东进，如此就能兵不血刃，安稳平定辽东。”
只要将辽东安稳下来，就可将所有的辽东军解甲或者分拆调入中原。到时要如何处置韩成和其它人，还不全在他的一念之间。杨广不惧杀人，但有时也能暂时忍让。不忍则乱大谋，为了辽东、为了突厥，为了他的大业，他可以一言而杀万人，也可以明知韩成要谋反，也暂时让他多活一时三刻。
命令即出，黑衣铁卫的几名统领也都告退，各种进行准备。
“陛下，今夜何处安寝？”此时天时不早，议完事杨广也就要回宫歇息，近身的太监总管忙上前问道。杨广后宫之中嫔妃不少，每天在何处睡觉也是一个大问题。
为了防止有时皇帝想临幸后宫，却又碰上那名妃嫔月事，甚至生病等问题。皇帝要和哪个老婆睡觉，也就取决于太监。太监会有一本专门的册子，对每天皇帝的嫔妃身体情况进行登记。到了晚上时，除去那些如月事、生病的。
依礼制，杨广有一名皇后，四名夫人，也就是贵妃、贤妃、淑妃一共四名正一品的大老婆。而其余的老婆如果年满了五十，就不再有资格陪皇帝睡觉。每天身体合适的、年纪也不过五十的，则每人名字记在一块牌子上，供杨广挑选。
皇帝翻了哪面牌子，那么他今夜就由哪个老婆侍寝，却又不用担心出现意外情况。正月里洛阳城还十分寒冷，宫室屋顶之上还铺着残雪。从温暖的两仪殿一走出，被那冷风一吹，杨广也不由得打了一个抖。
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杨广看也没有看那个装满牌子的托盘，淡淡的道：“今夜就去皇后那里，叫御膳房准备一些酒菜，朕要与皇后喝几杯。”太监总管点头应喝，忙派一名太监前往皇后处通知，又派了一名太监向御膳房传膳。坐着龙辇到达皇后宫中时，杨广意外的发现，皇后居然和宝贝女儿广陵公主正坐在一起聊天。
“如意，怎么深夜了还在母后宫中？”杨广有些奇怪的道。
“没什么。就是今日忽然想起了母亲．一时有些难受．就来找母后了。”杨如意眼圈红红的甚至脸上还沾着泪痕。
对于这个宝贝女儿那次碰上韩成的事情，杨广自然是早就知道的。而且后来他也和萧后过，两人对于杨如意暗恋韩成的事情也只有无奈。哪怕是皇帝的女儿，也不是就能想嫁谁就嫁谁的。而且杨广也觉得杨如意就和韩成见过那么一次，根本不可能会有什么真正的感情不过是公主情窦初开、少女怀春罢了。只要再过一些时间，自然而然也就忘记了。